这样仅仅就是把红薯叶子翻过来了。红薯叶背面带有浅浅的银灰色,远远望去,就跟池樱他们手头翻过去的一样。几竿子过后,这红薯地她们也就翻好了。
池樱看得瞠目结舌,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磨洋工糊弄庄稼。
池樱瞪大眼,咋舌不已的对着彭二婆道:“二婆,没人管么?这样翻没用啊。”这样翻的结果不过是效果看起来像是翻过的,实际上下面的须根丝毫未动,这是糊弄人的。
彭二婆叹息一声,扯着池樱摇摇头:“这种事情又不是一天两天,你看着就好了,千万不要吱声。”
虽然之前听说过大集体的时候偷奸耍滑的人磨洋工,但那只是听说,今天还真是第一次见,池樱真是惊诧的不行。
正惊诧着呢,却见地头那边传来了招呼声:“梅组长,梅组长。”
梅组长来了。那些拿竹竿子的人赶忙把竿子丢进了沟里,一阵哗啦啦伴随着土块的声音滚进了沟里。
梅娟没管众人的招呼,径直走进地里,翻看了起来。看了几处,梅娟沉着脸站在一块明显须根没动,就叶子动过的地头问道:“这块是谁翻的?”
方才用竹竿子翻地的陈桂枝立马殷勤的跑到梅组长面前,指着池樱道:“梅组长,这块地是池樱翻的。”
第7章 算账
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递枕头,池樱斗志唰的一下被点燃。
池樱直接怼了回去:“梅组长,这个块地不是我翻的,这块地是陈婶子翻的。我翻的在那边。”池樱指着沟边上的那块地说着。
陈桂枝当即一蹦三尺高:“池樱你个丧门星,放你娘的屁,年纪轻轻就晓得颠倒黑白。沟头那块地明明是我翻的,梅组长站的那块才是你翻的。你还敢混癞别人?”
陈桂枝蹦完立马扯着池秀指着沟头那块地问:“秀儿,你说,那地是不是我翻的?”刚才他们从沟那边上来的时候,看到池樱翻的那块地很干净。现在梅组长问起来,刚好混过去。反正池樱人单力薄的也不敢拿她咋样。
池秀为难的看了眼池樱,这一眼很有味道,百转千回,三分抱歉,三分嗔怪,再四分为难之后的坚定:“梅组长,陈婶子没说错,沟头那块地是陈婶子翻的,你现在站的这块是池樱翻的。”
池秀满眼失望的看着池樱:“二妹,你实在让人太失望了。大家体恤你,分的地块儿比别人少,谁知你竟然这么不认真。二妹,犯错不怕,人嘛哪有不犯错的,最重要的是要知错能改。你好好认错,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未必不肯原谅你。”
梅组长眼里带有失望的狐疑的看着池樱,点着她脚下的那块地问道:“池樱,这真是你干的?”
彭二婆左右看看,一咬牙准备上前作证,却是被池樱拦住了。这时候上前,不过是送人头。陈桂枝之所以能这么泼,当然不仅仅是会吵架。在前山大队,会吵架的妇人多了去了。
最主要的还是他们家在前山大队的声望。陈桂枝老公是前山大队的支书,她儿子王卫国在县里工作拿铁饭碗,是前山大队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样的人自然没多少人愿意惹她,现在指认池樱的还只有那几个跟陈桂枝一起溜号的妇女,要是真顶起来,陈桂枝再让人作证,那局面肯定是一边倒的。到那时,假的都被说成真的了。
彭二婆一个人的作证根本顶不了事,还让她平白得罪了人。本来她因为神婆的身份都时常被拉去台子上批的,这两年才刚好一点了,现在上去简直就是送人头。
池樱不慌不忙的顶了回去:“我还真是要谢谢姐姐的好意了。不过,我却是有个疑问,秀姐你言之凿凿的要我认错,我倒是很奇怪了,梅组长并没有说这块地翻的有问题,秀姐你怎么就笃定这块地做的有问题?难道你未卜先知?还是这块地是你翻的?”
梅娟看向了池秀。
不妨池樱竟然反应这么快找到了自己话里的漏洞,池秀有些许慌神,不过,很快稳住阵脚,极尽温柔的一脸无奈的看着池樱道:“二妹,你看你,我只是担心你,怕你一错再错,你却拿话来堵我。你问我咋知道那地翻的不好?说句不该说的话,看刚才梅组长那陡然严肃起来的神情,也知道那地肯定有问题啊。”
“二妹啊,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有错就改错,不要怕担责任。梅组长最是慈和不过的,不会拿你怎样的。二妹,这地是谁翻的大家可都看着的呢。”池樱语重心长,好不有长姐风范的跟池樱说着话。
池秀说完目有深意的扫了眼先前跟陈桂枝一起溜号的那几个妇女。
为首的刘金花立马附和:“对对对,我们都看到了,梅组长站的那块地就是池樱翻的。池樱偷奸耍滑,一直在磨洋工,看快收工了才草草的翻了翻呢。”
池樱叹息一声,目光坦然的看向梅组长:“本来认真劳动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没想到今天我竟然还要为此自证清白,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梅组长,我可以问陈婶子一个问题么?”
梅组长点点头。
池樱问陈桂枝道:“陈婶子,你说沟头那块地是你翻的,那我请问你,你可能证明?比如说地里庄稼的一些情况。”
陈桂枝竖着眉毛外强中干的吼道:“你还想癞,说那么多屁话干嘛?地里不就是庄稼,还能有其它啥事?”
池樱笑了:“这样说来,陈婶子是说不出缘由了。”
陈桂枝输人不输阵的吼叫道:“庄稼地不就是草啊藤啊啥的,有本事你能说出花儿来啊。”
池樱看着梅娟:“梅组长,陈婶子说不出所以然,我可以说出来。我知道那地边上有小块土特别松,劲头稍微大点就能把根拔起来,我当时翻的时候,不小心拔/出来几个小红薯,我又把它踩进去了。可以清楚的看到新鲜的土跟我踩的脚印。”
“还有,往左边一点的地方,那里竹节草长的太狠了,不好拔,当时我连草带藤子扯断了两根,然后那里空了一块三角形的空儿出来.......”
大家走过去一看,果然如池樱说的一样。这块地是谁翻的,一清二楚了。
梅娟在这块转了一圈,赞许的看着池樱夸道:“不错,你是认真劳动了。”
表扬完池樱,梅娟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陈桂枝跟池秀等人:“这块地是池樱翻的毋庸置疑。刚才那块糊弄人的地是谁翻的?”
梅娟厉眼四下扫了一圈,盯住池秀道:“刚才是你言之凿凿的指证,现在证明你说谎了。那想来你是给真正没有认真劳动的人打掩护。你给谁打掩护?还是说,那本就是你自己?”
池秀嘴唇都快咬破了,奇怪,之前对上池樱从来都是她上风占尽的,现在怎么突然不灵了,老是被池樱追着打?
池秀看了眼陈桂枝,陈桂枝恶狠狠的看着她,大有她敢说实话就把她撕碎的架势。
池秀为难的想死,说实话,那以后她进了王家门将会永无宁日;不说实话,梅组长笃定是她干的。
未来婆婆不能指认;自己以后是要出门工作的人,更是不能有任何污点的,更不能认。
这可如何是好?池秀左思右想,左右看了看,指着方才跟在他们后面指证池樱最为起劲的刘金花道:“不是我,是刘金花。”
刘金花愣住了,没想到火势竟然烧到自己身上了。刘金花正要破口大骂,可看到虎视眈眈的陈桂枝还有其它几个溜号的妇女也是恶狠狠的看着她,顿时气泄了。
不敢再咬了,要是今天把陈桂枝她们扯出来,这几个泼妇能活撕了她。今天这里面的人就数她最弱,而且成分还没人家好,有时候挨批的人数不够,他们家还得去凑凑数呢。
今天这几家一个都惹不起,刘金花只好认了:“梅组长,我错了,我给无产阶级事业抹黑了,我过后一定改正错误,认真劳动,再不敢偷懒了。”
梅组长沉着脸严肃的批评了刘金花一顿,最后给出了处罚:“记工员,刘金花今天的工分为零,另外再罚三天工分。记好了。”
刘金花心疼的差点抽过去,今天这懒偷坏了,白做了一天不算,还要罚三天,这就是白做工四天,完犊子了,回去她家那口子不得抽死她啊。
处罚完刘金花,梅组长对陈桂枝也没客气:“你不知道事实就胡乱攀咬,我们无产阶级革命一定要杜绝这种歪风邪气,今天你的工分也为零。”
看看刘金花的四天不计工分,再看看自己一天不计工分,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陈桂枝虽然不服,但也没敢吱声。只得认了。
接着那几个做伪证的妇女也各有处罚。
梅组长处罚完,又把今天带队的三组组长陈宽兴叫过来批评了一顿工作不严谨、不认真过后,最后对他道:“今天没做好的一定要做好了才能收工。”
池樱看着梅组长一个个的处罚责任人,惊奇的发现,池秀竟然完美的避过了处罚。梅组长仿佛压根没想到这个人一样,池樱惊奇不已,莫非这就是主角光环?能把对她不利的东西自然的过滤掉?
猜想而已不过多揣测,眼下还是操心返工的事情。
梅组长已经发话了,大家都得留下来返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