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老汉吓的不行,大是失悔刚才自己嘴快了,娘哎,可千万不要把他搞成反对革命工作的坏人,现在大队挨批的人还缺着呢,要是被拉到台子上让人批评那多丢人。
池老汉抹了把脑袋,缩了脖子不敢吭声。他不说话了,梅娟却是有话要说:“池表叔,还有,你还真是说对了,这抚恤金你还真不能一个人拿走。现在都是新社会了,早就不兴吃绝户那一套了。”
“这抚恤金本来就是党跟国家给池樱三姐弟的,旁人没有理由扣下。所以,今天,既然池樱要了,我就做个见证,你们把该给的给池樱三姐弟。”
池老汉生怕被拉去台上让人指指点点,哪里还敢说啥,赶紧点头如捣蒜:“行,行,都听梅组长的。”
梅娟坐了这老半天早就不耐烦了,这池家人摆明了想侵吞池永俭的抚恤金,而且心太狠了,一点都不想给池樱他们。
池永俭、陈惠然是为革命工作牺牲的,革命同志留下的后代他们这些革命工作者理应照拂,今天这公道她是主持定了。
梅娟板正了身体,扫视池家众人一眼,将目光落在池永国身上:“多的话我也不说了,池永国同志,把钱赶紧拿来给池樱。”
第4章 两不相欠
争了半天,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结局,池家人沉默了。
池秀焦急的不行,那钱她走人情已经用掉了几十块钱了,现在根本凑不齐三百五十块,尤其是那钱她现在还有急用,真不能给池樱。
池秀把目光投向了一旁蓬头散发满脸抓痕的张前翠。张前翠接收到女儿的眼神,立马福临心至的开口哭嚎:“哎哟哟,这年头好人难做啊,我们不过是帮侄女管一下钱都被泼了这一身的脏水。哎哟哟,我不活了。”
池樱凉凉出声:“二伯娘,既然这样,那就不劳烦二伯娘了,二伯娘把钱拿给我自己保管吧,刚好今天有梅组长做见证,免得二伯娘吃力不讨好。”
梅娟眼神凌凌的盯着池永国:“池永国同志,事情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都给自己留点脸面,赶紧把钱还给池樱,不然的话,你就去大队部的戏台子上站一站,去好好学习学习无产阶级兄弟之间要团结友爱的精神。”
池永国脖子缩了,张前翠扯开嗓子还想嚎的,却是被梅组长给堵了回去:“谁敢再混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张前翠不敢开口了。池秀心里恨的不行,她这个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话都说不到点子上,只会叫屈不会说正事。
助攻不给力,只有自己上了,池秀这时也管不了会不会让梅娟对自己的印象不好的问题了,直接对着池樱开口:“二妹妹,爷、奶还在呢,爷、奶也需要养老,这抚恤金你拿走不像话吧?”
说了这么久的屁话,终于说了一句心里话。池樱暗自一挑眉,抬头满眼伤心的看着池秀道:“大姐的意思是要我们这三个自己都快要饿死的娃娃养爷、奶么?我爸是死了,可大伯、二伯还在呢。大姐,你这话说的可是不大妥当的很啊,你这让大伯、二伯以后咋出门见人啊。”
围观的有那跟池家不太对付的人出声了:“就是,儿子还在呢,哪有让孙子辈养老人的道理?何况还是几个自己都养不活自己的娃娃?”
“就是,这事要真这样做了,那可是要不得啊。”
“还好意思做?就是想都不该这么想!这还是人啊?”
......
说这些话的人的声音可不小,想装听不见都不行,池永奎铁青了脸对池永国吼叫:“老二,赶紧去把钱拿来给樱娃子。马上去!”
梅娟眉头紧皱,神情严肃,转头中气十足的对刘干事道:“刘干事,你去通知民兵同志过来,说这里发生了侵吞革命牺牲同志财产的恶□□件,需要支援。”
池永国腰杆子顿时软的跟面条一样,赶紧点头哈腰:“梅组长,不用请民兵同志过来,我这就去把钱拿来,把钱拿来。”
钱拿过来了,梅娟接过来一点:“咋只有二百九十块钱?还有六十块钱呢?”
池永国苦着脸说不出话来。这钱他们用了哇,这可咋说?憋了好一阵池永国期期艾艾的出声了:“这钱我们孝敬爹、娘了。”
说了开头,池永国越说越顺溜:“樱娃子,这钱孝敬了你爷、奶。你看,要不就......”
‘算了’两个字在梅组长寒凌凌的眼光里吞了回去,“要不,过后等有钱了再给你?”
过后再给?自然是不行的。今天工作组的人出面都要的这么艰难,过后再要更是难于登天,总不能次次请工作组的人来吧?。
“二伯,钱不够,用东西抵也行。”池樱语气清而定的说出了方案。
一听池樱这话,张前翠立马跳脚骂人:“池樱你这个短命鬼竟然这么无情无义?你又不急着用钱,差点钱过后再给都不行?”
“哼,这钱我们就是不给也应当的,不说你老子也是我们兄弟,用点兄弟的钱也应当;就说你爷、奶也该拿点儿子的抚恤金养老,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走到哪里也说的通。咋的?这钱当是借你爷、奶的,过后我们还你爷、奶就行了。”
池秀暗自吁了一口气,她妈总算说了一句上道的话。
池樱看着池老汉跟池三婆道:“爷、奶,二伯母的话你们觉得咋样?”
池秀也看向了他们。
池三婆看了眼池秀,转头对池樱说道:“樱娃子,你二伯娘说的话在理,这六十块钱算你爸给我们养老用的,我们同意借给老二了,过后要还也是还给我们。”
池樱点点头,又看着池老汉问道:“爷,你的意思呢?”
池老汉闷头叭烟袋:“我跟你奶的意思一样。”
池樱笑了:“也好,刚好今天大家都在,我们就便把事情一起说清楚好了。这晚辈孝敬长辈是应该,可同样的,长辈也理应抚养晚辈,既然我爸过世了都还得给父母养老,那爷、奶帮忙养一养他没长大的娃娃也是应该吧?”
“现今我们三姐弟父母都不在了,我是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文骏、文柏年龄还小,我们现在手头啥都没得,就这点子钱也撑不了多久,我看干脆这样,这以后我们三姐弟就到爷、奶屋里吃饭,以后文骏、文柏大了,也请爷、奶帮忙张罗成家的事情。”
说完,池樱语含深意的对着池永奎跟王安兰道:“以后,我们几姐弟就靠爷、奶跟伯伯哥哥们了。”
池樱这话听来越想越不对劲,池永奎本就黑的脸更黑了,王安兰也是刷的一下变了脸,那可不行,公婆为这六十块钱,以后得养三房头三个娃娃,哼,公婆年纪都大了,咋个养娃娃?到最后还不是落到他们头上。
池樱也就算了,总归马上能嫁人,亏不到哪里去。问题是池文骏、池文柏两个小子还小,要养起码得养个十来年,尤其是以后娶媳妇啥的,那真是亏大了。凭啥老二两口子造的孽却要他们来担?
王安兰脑筋转的飞快,唰的一下跳了起来,指着张前翠大骂:“张前翠,你个黑心烂肝肺的,你们自己用了钱,还想把事情癞在公婆身上?真是不要脸。梅组长,我作证,那钱公婆他们一分钱都没用,都是池永国他们用了的。”
张前翠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当即炸了:“王安兰你这烂婆娘,说的你好像没拿一样。那二十斤粮食吃到狗肚子去了。”
池秀差点气死,好容易捂住的事情被她妈这一秃噜又掀的底朝天。
梅娟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话头:“池表叔,这粮食怎么回事?”
事关自家利益,吃了东西怎可能吐出来,王安兰、张前翠赶紧闭嘴。
这时候要各个击破,池樱亮出了自己的态度:“听二伯娘刚才的意思粮食的问题好像还另有蹊跷,大伯娘要是知道内情还请跟我们说说。大伯娘放心,正大光明分了的粮食我不要了,就当是我这做晚辈的孝敬长辈了。”
刚才池樱在隔壁听他们吵架听的很明白,那一百斤粮食池永国他们直接瞒了五十斤。就冲着池秀他们今天这咄咄逼人、百般抵赖的样子,这五十斤粮食她是要定了。凭什么便宜这帮子豺狼?
池樱的话成功的分化了王安兰两妯娌暂时的脆弱同盟,王安兰一听吃进去的不用还了,立马竹筒倒豆子都说了:“樱娃子,我跟你说,那一百斤粮粮食根本不是公婆他们全得了,老二他们得了大头子,瞒了五十斤,又分了十斤。”
梅娟听完,脸都黑了,这池永国两口子太不要脸了,当即一点脸面不留的对池永国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池樱说了,你们正经分了她不要了,但你扣了那五十斤今天得拿出来给池樱。”
听了梅娟的话,王安兰心头快意的不得了,哼,活该,让你心黑,这下该吐的还不是要吐出来。
对于王安兰的跳脚爆料,池永奎垂了眼皮子默许了自家媳妇的行为,老实说他今天也不痛快的很,爹娘太偏心老二他们了,今天这些好处还是爆出来的,没爆出来的还不晓得有多少呢。
池三婆气的七窍生烟,拿着笤帚就过来抽王安兰:“你这个臭婆娘,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有啥子事关起门来说好了,这样子嚷嚷,不光面子里子丢干净了,秀丫头答应过后给他们赔三百五十块钱的事情肯定也是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