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米的棍子是让刘昱砚接住的,不过却是朝刘昱洵扔过来的,没接到他也不气馁,反而振振有词道:“爹,你这是偷袭。”
“偷袭啥?”刘醒横了他一眼,用蛮不在乎的口气道:“你二哥在你这年纪,身手可比你这小子还要利落不晓得多少,我都没让你再多练一练。”
相比上头的两个兄长,作为老么多年的刘昱洵,性格还是有一些娇气。
刘醒自认是一个负责的老子,他不禁摸了摸光洁的下颚,暗搓搓地考虑是不是得找机会磨一磨老三。
刘昱洵还懵懂无知,几个年龄较大的少年各个装傻地遥望蓝天。
刘醒一打坏主意的时候,一些小动作就特别明显,身为多年被坑的少年们想不眼尖都难。
一副宁死道友不死贫道,什么兄弟义气好像全都消失无踪。
小山倒是唯一的好人,不过他被刘昱砚给扯了一下,只因为做二哥的,也觉得三弟的性子是该磨一下。
刘昱砚平时不显,极会观察人的他,最知道该如何单刀直入:“你这是不放心我爹吗?”
小山果然被戳中命门,他向来就敬重四房夫妇,怕被刘叔误会自己的意思,登时就闭上嘴巴。
事实上,刘醒亲自教出来的孩子,他一个都没有错放观察,饶富兴味的眸光,隐约还夹杂几缕的满意。
大儿子是愈来愈腹黑,就不用操心这混蛋儿子。二儿子不爱张扬,但这小子才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与陆秋的想法全然不同,刘醒评判的标准,是懂不懂得摸准人心行事。
二儿子刘昱砚看人的眼光极为精准,行事也最为谨慎,刘醒当初最快放心的儿子还是得属于老二,不过大儿子的资质同样优秀,天生通透的性格,几乎是一教就会。
一个是天生的敏感,一个是后来居上的培养,两个儿子早就不相上下。反而是老三,比起上头的两个兄长,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
小山和昱丰两个小子,刘醒的要求就没有这么高,一个是打算做大夫的人,容易心软不是坏事;一个是资质不过关,能把幼年的憨诚孩子,拉扯到如今不易被骗,并且还算懂得审时度势,就已经是实属不易。
刘醒暗暗为几个小子点评一番,他就收起诸多心思,提醒道:“刚才要不是有人来找我,这捣年糕的活计才用不着你们,前几天你们娘就说想吃年糕,要不是有诸多杂事给耽搁,也不会拖到今天。没想到,今天又有人来坏事,你们可得捣好吃一点,不会的话就问一下老爷子。”
一句话,让原本不怎么上心的少年们,各个是变了态度。
刘昱砚瞄了瞄手上握紧的捣年糕的棍子,目光闪过一丝满意。
刘醒还有正事等着,也就一概没再管后面的活计分配,反正媳妇吃得到好吃的年糕就行了。唯有刘老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些孙辈的男孩子,为了谁要捣年糕,开始使出坑蒙拐骗的奇招。
刘老三:“……”混帐老四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刘老三这当爷爷的,感觉自己要碎了三观,原先只看到孙子们成器的一面,他还真没看过孙子们阴损的一面,倘若不是老四已经不见人影,小老头都要抢下捣米的棍子来揍这个儿子。
滚犊子的糟心玩意儿,教孩子哪有好与坏都一起教的,敢情混帐老四压根儿还是不着调,竟然让几个孩子也学他气死人不偿命的好本事。
刘老三真是不忍直视,感觉有一些对不起列祖列宗。
亲爷内心的纠结,已经改变不了早就长歪的少年们。
这时候,谁最会来阴的,显然已经分出了胜负,刘昱砚没有掺合其中,不过对于亲大哥竟然输给小山,他倒是有一些吃惊。
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没错。
刘昱砚用力地砸一下糯米,语气宛若只是在闲话家常,道:“虽然知道你平常有所隐藏,但能赢我大哥这一点,我得对你刮目相看。”
小山一副神态轻和地回道:“陆姨说的,有些事情该坚持还是要有所坚持。”
刘昱砚一脸古怪:“……我娘应该不是要你坚持在这么奇怪的地方。”挺会歪解他娘的意思。
小山手上的动作配合很好,很自然道:“我不觉得奇怪就行了。”
刘昱砚撇了撇嘴,看在一起长大的份上,又看在小山比较特殊的经历,他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反而另找话题问道:“对了,你和五丫姐是什么关系?”
刘昱砚和亲大哥不同,比起几个没啥感觉的堂姐,小山这种一起长大的朋友,他还比较重视一些。原先,就和亲娘看过小山和五丫姐碰头过,刚才又注意到小山的异样,他当然有此一问。
小山手上的动作忽然慢了一拍:“……没有什么关系。”
“你当我也眼瞎?”刘昱砚回以小伙伴刚才怼人的话,由于没有分神,对方慢了一拍,他的动作就跟着顿了一下,所以也就没有砸到小山的手。
刘昱砚的表情意味深长:“你和其它人可没有故意这么冷漠刺人,这差别太大,欲盖弥彰是没用的。”
“真没有什么关系。”小山这次比较自然,神情也很温和端稳,刘家兄弟是他少有的朋友,他也就老实道出心里感觉:“不过是看到你五堂姐,为不值得的亲人委屈求全,彷佛像是看到曾经自己的懦弱无能,我就是看得有一些糟心而已。”
牵怒吗?
小山向来反感他亲生父母那一头,刘昱砚信了这个理由,但疑问没有全部解开:“可我瞧你和五丫姐私下还有交流,这又怎么说?”
“贺家的事情,我前阵子常陪师父和师公去贺家,你大堂姐不是嫁进贺家吗?”小山有理有据,面上真找不出丝毫心虚,刘昱砚就听到他淡淡回道:“人家是找我问她亲大姐的事情,她没法去镇上,就只好透过我得知她亲大姐的近况。”
“贺家……”小山的回答,刘昱砚微微一怔,大堂姐的事情已经许久没有听见过,不过温柔大方明理的大堂姐,幼时待他极好的记忆,还没有全部消褪。
刘大丫,算是少数能让他生出关心的堂姐,于是他也张口问道:“大堂姐嫁进去贺家应该还行吧?”
他爹娘都没有再有后续动作,刘昱砚多少明白贺家应该没有传闻糟糕,小山下面的话,也确实印证了他的臆测:“你大堂姐过得不错,她的丈夫也已经不是什么病秧子,我师公已经把人给治好,夫妻感情现在挺和美的。不过,这两位的身子骨都有各自问题,所以子嗣方面,可能会来的迟一些。”
曹老大夫已经说通贺老夫人,反正也不会有再怀的结果。
小山开出的几道方子,又都证明了青出于蓝,这一对命途多舛的夫妻,也就即将交接到他的手来调理一二。
陆秋请托的事情,小山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不过他一直都有默默地努力着。
“你五堂姐也就这一点没眼瞎。”小山听不出什么情绪道:“你大堂姐看得出为人挺温柔善良的,这一点有些像秋姨。”
“你确实没看错人,大伯那里头,也就只有大堂姐给我的观感还行。”不过,事关亲娘评价,刘昱砚还是不太赞同道:“大堂姐对父母只会唯命是从,还是有一些太柔弱,我娘可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句话,刘昱砚又生出古怪,刘大丫和刘五丫的本质其实没啥区别,可眼前的小伙伴,却唯独对五堂姐生出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为什么?
刘昱砚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暂且把这困惑给放回肚子里头。
小山却是一愣,旋即马上反省:“是我说错了,秋姨向来有自己坚持的主见,你大堂姐确实不是很像。”
刘昱砚收回心思,挺满意他的改口:“那当然,我娘是独一无二的。”
小山同样不觉得有异,陆秋是如师如母的存在,在这位的心中也是极为特别,他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没有人能比的上秋姨。”
这两位也唯有这观点极为契合,绝对不会生出任何的冲突。
不像另外两位姑娘,性格观点完全是南辕北辙,刘五丫的好多性格,刘四丫早就看不太惯,偏巧对方又是自己主动发问,她也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委婉个性,还真的挺老实道:“五丫……嗯,妳确实是有一些不太讨喜。”
刘五丫没生气,只是垮了双肩:“我就知道。”
怪不得,那个少年对谁都是温柔亲切,唯独对她是冷嘲热讽。
刘四丫的刀子嘴继续吐嘈:“妳长得可比我和大姐好看,我都不晓得妳为什么这么多的不自信,妳可别看多妳娘哭丧着脸就学她那一套,大多人都不喜欢这个样子。”
刘五丫的身子一僵,语气错愕道:“我、我没想学我娘。”
刘四丫不晓得堂妹打从心底就排斥大伯娘,又说出足以让对方崩溃的话:“可是,我觉得有很多的性子,妳就挺像大伯娘的,做事唯唯诺诺,不干不脆,该硬气的时候却又一声不吭。再加上,妳现在对妳弟无条件的溺爱,还一副不管对错的模样,不也很像大伯娘对待娘家人的态度吗?”
刘四丫最讨厌就属这一点,身为一名姑娘,她真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好。刘五丫对待弟弟,却主动放低姿态,一副逆来顺受地任骂任怼,这简直刺激到刘四丫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