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冷漠。
姜眠脸色一瘪,昨天他俩也算“推心置腹”了吧,今天就对她冷脸。
长能耐了。
她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也不再理会沈执,独自绕到屋子外面,钻研这面窗子该怎么修。
窗子的间隙满是灰垢,姜眠踮起脚尖,扶着窗轨把弄,没摸几下就弄得手灰扑扑。
真脏。
姜眠犯了难,皱着眉看窗扉,似和它隔有深仇大恨。
沈执见她闭了嘴,呆愣在床上,目光透过窗外紧紧黏上了她。
姜眠摆弄窗子时他眼睛盯着,她皱眉沉思时视线也紧跟不眨,一举一动皆落于他眼。
他能看到她长而翘的睫毛闪烁,小巧的鼻尖光泽如玉,可却没等来姜眠看他一眼。
沈执心里有些挫败。
而那边的姜眠像是终于定了主意,离开后又很快回来了,手上还抓着叠成方正的纸。窗子合上后在上下的空隙里塞紧。
修是修不好了,但起码能控制它不掉,好歹还是能挡风的,只是这面窗口不宜再开。
另一扇窗门合上前,姜眠终于往室内一望,透过空气的间隙,立马便和沈执的视线对上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似掺了几分哀怨。
姜眠眼皮一跳,狠狠剜他一眼:“看什么看?谁准许你看我了,不许看!”
她现在心眼小着呢,还在为刚才的事斤斤计较。
沈执被她喝了一声,目光一散,随即垂下了眼睑。
神情竟然有些可怜。
姜眠心中一乱,干脆撇开眼,眼不见为静。
-
采娘带来的背篓被她放在了厨房,姜眠洗净了手,走去翻看那些东西。
她买的东西不少,塞得满满当当,姜眠回来的话时候就切身感受到了,恐怕是考虑了她的难境。
菜蔬是一些萝卜和大白菜,姜眠并不觉得奇怪,这个时代菜种本就匮乏,更何况在现在冰天雪地,能剩些易于贮存的蔬菜就很不错了。
姜眠继续往下看,提出来一块约莫三斤重的猪肉、一只鸡和新鲜不少猪骨头,骨头她特意嘱咐采娘买的,打算给沈执熬骨头汤喝,给他补补身子。
想到这她就窝火,个小崽子,还敢对她耍脾气!
姜眠心情格外不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鸡蛋,一袋面粉和一些调料物,包裹得好好的。
够了,再多也不宜放太久。
姜眠在内心感谢了采娘一万遍。
眼下时间充裕,姜眠干脆挽袖和起了面。
她想做饺子。
面粉倒在一个稍大的盆里,她打入了一个鸡蛋,又加入少许盐,这才开始一点一点加冷水和面,不一会儿就揉成了一个光滑的面团。
饺子若想做得好吃,面团揉得好不好尤为重要,做好了出来的饺子皮才筋道不易破。
趁着醒面的小段时间里,姜眠飞快地剁好猪肉,白菜也切得细碎,而后齐齐放入碗中加了调料、水和成糊状。
接着就是擀饺子皮,这里水平有限,姜眠拿不出擀面杖,便取来一只空碗,顺着碗壁擀。她加水拿捏得正好,揉出来的面团光滑紧实,擀出的皮儿也均匀漂亮。
一个人包饺子不算轻松事,幸而也就两人的分量,姜眠折腾了大半个时辰,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终于下了锅。
饺子带着肉香从锅子冒出,姜眠没用的咽了下口水,手中的筷条翻动水饺,避免它们粘连在一块儿。
约莫十多分钟过去,饺子终于熟透,一个个浮在汤面上,薄皮儿变得微微透明,露出漂亮的色泽,食物的香气四溢。
姜眠盛入碗中,月牙状的饺子个个饱满分明,馅儿鼓囊囊的裹在面皮里,汤色也清,翠绿的葱花飘荡在奶白色里,令人一眼看见便心生食欲。
她一口咬了半只,肉汁的鲜甜和饺子皮柔软清淡的味道交织着,顿时口舌生香。
不错,她的手艺还没退步。
姜眠意犹未尽的吃掉了另半只。
没坐下饮几口汤,姜眠叹了声气,起身盛了满满一碗的,给沈执送去。
她觉得自己现在像在养孩子,沈执就是那个处处让她不放心还一味惹她气结的大龄孩童。
可饿着谁也不能饿孩子呀。
姜眠步入室内的脚步声传来,沈执嗖一声翻开了被子,却在看见她后动作缓了下来,磨磨蹭蹭,支着手臂起身。
姜眠将木制托盘稳当的放于桌前,她不说话,场面一度有些冷清。
沈执只好硬着头皮,装作随口问,“……这是何物?”
姜眠冷飕飕扫他一眼,看得沈执头皮发麻,“饺饵,我做的。”
虽然二人尚在冷战时期,但姜眠也不能忘记本职工作,要在他面前刷刷好感。
沈执一眼扫过那碗吃食,看见的果真是饺饵,圆鼓鼓的躺在汤中,卖相极好,绝非现在侯府会给他的食物。
她做的?
沈执不免惊讶,姜眠虽说不是安平侯府亲女,但也是个正经主子,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让她练出这般手艺?
他连忙停下了思绪,他作为一个男子细想一个女儿家私事,实在非君子所为。
沈执实在找不出话来说,猛憋了会劲儿,也只憋出了声谢谢。
姜眠颔首,也不多说,便直接退了出去。
沈执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目光微深。
态度和往日的相差太大了。
姜眠竟没在逗弄他。
沈执一瞬间生出了种被冷落的情绪,还有种莫名的慌乱。
她生气了,怎、怎么办?
第10章 他陷入万般尴尬的境地
姜眠回到了桌前,继续享用着这顿午餐。
她吃东西时三心二意,总要花很长时间。
姜眠趴在桌上,小口小口的填着胃,百无聊赖。
来到这个世界后太孤独了,能和她说话的人很少,围着一个人转的日子还算充实。
要是沈执别那么无趣便好。
“反派的性格和他小时候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影响哦。”系统突然出声。
“他小时候什么样子的?”姜眠好奇地问。
“沈执生母乃京城洛氏,不过自他五岁起,洛氏便缠绵病榻,无力保护这个孩子。定北侯爷不喜这个正妻,行为也浪荡无德,洛氏一病倒,他就从外领回一对母子,女人是定北侯母方家的表妹徐氏,孩子是他和徐氏生的,年纪和沈执相差不过半岁。”
半岁……怀孕时丈夫和表妹暗通款曲,生下奸生子,还带入侯府,可想而知这对于一个病重在床的女人的刺激有多么大。
定北侯沈敬德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洛氏气急交加之下不久离世,徐氏被定北侯以继室的身份抬进门,沈汶也顺理成章成为侯府嫡次子,深受沈父喜爱。”
沈执和徐氏受宠,姜眠一瞬间就能想到这个“不受宠”的沈执所面临的处境。
母亲离世、父亲非人、继母和继弟虎视眈眈……沈执自幼便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明明是嫡长子,却无人照拂,无人教导,所受的只有他们接连不断的陷害以及谩骂。
而他却凭借着自己的强大入了皇帝的眼,成了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
“姜眠——”
她听见有人在叫她,本以为是听错了,不料耳边又传来一声她的名字,断断续续的,还夹着两声咳嗽。
姜眠立刻意识到是沈执在唤她,神色一凝,急急挑开门帘,回到主屋。
他极少有这般叫他的时候,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姜眠神色焦急的站在他面前。
沈执坐在那里,俊美的脸庞有些发烫,他心里一直定不下来,叫她的时候只想着把人叫来,可姜眠真的过来了,他反倒不知要说什么了。
姜眠的紧切的目光让他有种的感觉进退失据。
说什么好?
沈执望着自己手中食不知味的饺饵,抬头晕乎乎,开始胡言乱语,“我想添些醋……以往我吃的时候都添的。”
?什么玩意。
姜眠差些没忍住翻出个白眼来,这人粗羹淡饭吃了那般久,好不容易来顿好的,倒讲究起来了?
姜眠觉得他莫名其妙,但是她刚刚听系统说的,沈执从小没受到几分关爱,在如此多逆境当中才挣扎到如今,对她提出点小要求又怎么了,便也没多想。
折回去拿了醋碟,递到沈执手边,“喏。”
“谢谢……”沈执仓惶的接过。
他看着穿着浅杏色袄裙的姜眠,神色|欲言又止。
没等他出声,姜眠说了声“你慢慢吃”,便转身而出。
沈执错愕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股心绪不宁、失意的感觉又涌现上来,心也仿佛被紧紧拽了一下。
姜眠回到了小厨房,她刚才起灶火时顺带着往灶子里塞了几只地瓜,此时灶中炭火未燃尽,烤地瓜的焦甜味已经散开。
姜眠拾起火钳,逐个翻了面烤,又挑拣出一只烤好的,掸了掸灰,拨开烤得发焦的外皮,金黄又冒着热气的番薯肉露了出来,满室的焦香。
姜眠趁着热乎咬了一口,美上天了。
冬天有比握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吃幸福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