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注意到身侧男子的视线,她侧过脸,手指着远处一点:“你快看那边。”
白烬尘回神,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处生长着一片繁茂的花海,清风掠过,玫红色的花朵随风悠然摇曳。
“我还真没见过这种长在漆黑藤蔓上,片叶不生的花。”莫晞眯了眯眼。
“白某亦不曾见过……”
白烬尘注视着那片花海,不知为何,心中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这时,莫晞拉着他手,两人身形竟轻如羽翼一般,在空中漂浮起来。
“我们凑近去看看。”莫晞跃跃欲试。
“嗯。”他应声。
在即将到达那片花海时,那片花海竟然凭空消失了,化作一名面如皎月、长相温婉的姑娘。
看清她的容貌,白烬尘身影一震。
莫晞也暗暗吃惊,这姑娘的样貌,与巫兰一般无二,但是她身量苗条,离金刚芭比的体型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难道说,这是遇到年轻时候的巫兰了?
攥着莫晞的手紧了紧,白烬尘几乎想要扑过去,但是身子动不了分毫,在此处,他似乎无法擅自行动,只能跟着莫晞的步伐来。
莫晞感受到他的挣扎,于是拉着他手,又向年轻巫兰飘近几许,最后,让白烬尘几乎与她肩并肩。
像是刚辛勤劳作过一场似的,年轻版巫兰此时神情稍显疲惫,但是她身上有一股少女特有的娇憨劲儿,眼眸中跃动着活力的光辉。
她手捧一朵泛着瑰丽光芒的花朵,几乎蹦跶着朝山下走去。
白烬尘亦步亦趋跟着她,指尖试探性地触碰她的臂膀,奈何竟摸到一团空气,手指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他一愣,觉得恍若置身梦境。
逐渐停下追逐的脚步,他无声望着年轻巫兰的背影,他抬手齿贝用力咬着食指指节,几乎咬出血丝来。
唯有痛意能够告诉他,他并非置身梦魇。
“哎,你干嘛!”
耳畔传来一声惊呼,下一瞬,受伤的手指被捉了过去。
莫晞皱眉,用袖口小心擦拭掉他指节上的血渍,口中喃喃着:“没事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白烬尘垂眼呆呆地看着她动作。
这美如仙境的缥缈峰像是假的,捧着花朵模样娇羞的娘亲也像是假的,但唯有眼前人是真的,真真切切能够触碰到的,能够与之交谈的人。
他忽而笑了,方才心中的郁结之气也散了大半。
冷静下来后,他问:“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此处,是幻境吗?”
他分明记得,方才他们还在蛮荒北境的岩穴之中坐着,怎么一眨眼就来了这里。
终于止住他手指上的血,莫晞放开他,答道:“也可以说是幻境,不过你眼前所见的景物,都是过去切实存在过的,人也是。你可以看见他们,但是他们看不见你,你和我就是幻境中的看客,无法出手改变任何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
“唔。”
白烬尘视线又看向远处的年轻巫兰,她蹦跶几步后,在一处山洞前停下,有些忐忑地往山洞里张望。
接着,山洞里走出一个人影,赫然是年轻时的白冀,他一只手臂绑了白色布条,显然重伤未愈。
二人说了几句话后,巫兰面带娇羞地将手中玫红色的花朵递给她。
白冀冷峻的表情有所松动,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
见他接受,巫兰眼睛一亮,双手握住他的手,举起来就要把那花往他嘴里塞。
白冀神情稍显愕然,他撇过头,躲过了那个花瓣。
巫兰一愣,想到什么似的,面上泛起两坨红晕,她缓了缓紧张的心情,然后抬头又与白冀说了些什么。
白冀便点头答应。
巫兰面上一喜,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轻啄一下,便不好意思地、逃也似的离开了。
白冀目送她离去后,低头看一眼手里的花,掌心燃起火焰,将瑰丽鲜嫩的花朵瞬间烧成灰烬。
毫不怜惜、甚至带着几分嫌弃地将手中的灰烬甩去后,他头也不回转身回了山洞。
白烬尘看完这一幕,转头对莫晞喃喃道:“缥缈峰这般仙境,可惜坐落在了人间。”
所以才会吸引来白冀这样的苍蝇来染指。
他嘴角翘着弧度,奈何眸中不见丝毫笑意。
莫晞沉默看着他,不知说什么是好。
或许当时她设定这次时间旅行的时间点的时候,应该再小心谨慎一点,这样也就不会让他看见刚才那一幕了。
最终,她伸手扯了两下他的腮帮,有些无奈道:“时间到了,我们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眼前陡然画面一转,他们又回到了那个简陋的岩穴。
泡澡桶中蒸腾着雾气,阿大已经备好温泉水。
他单膝跪地位于莫晞面前,双眼盯着她,见她睁开眼,舒了一口气:“王,您终于醒了,方才任我如何喊您也喊不醒。”
莫晞松开握着白烬尘的手,站起身来:“嗯,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闻言,阿大道:“阿大送您回去歇息。”
莫晞点头,对白烬尘道:“你泡完热水澡也早点休息,别太劳累。”
她拍拍他的肩膀:“也别过于忧思,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再纠结也是无用功,不如看开点儿。”
白烬尘颔首,见她神色的确有些疲态,便嘴角漾起弧度:“阁下放心,白某晓得的。”
等莫晞阿大走后,他撤回笑容,宽衣解带泡入热水中。
翌日清晨,远在千里的兔子窝里,兔耳少年在睡梦中磨着门牙。
巫雨浅眠,早早便醒来了,打狗棍迅速反应过来将她扶起身,又接了毒蛇液给她喝。
平日里除了挤毒液以外,几乎不怎么活动的眼镜蛇妖,这一天竟破天荒地动了。
他身子蜿蜒曲折地游行到巫雨面前,口吐人言:“族长。”
巫兰喝毒液的手一顿,明白是白烬尘在通过傀儡术联系自己。
“何事?”
“族长,烬尘有一事想问……乌容一族,是会开花的吗?”
闻言,巫雨沉默半晌,而后长叹息一声:“会,且乌容族人一生只有一次花期。一旦情根深种,身体便会起反应,耗时七七四十九日,体内灵力逆行,最终结出乌容花来,只要让爱恋的对象吃下那花,便能与他同生共死,一方一旦受难,另一方就会身中乌容剧毒,绝对无法苟活。”
“那若是爱人没有吃下那花呢?”
“那也便无法同生共死了。”
第67章 嗷!x33 (一修)鲨了雪娃娃。……
几日后,在蛮荒北境搜寻冰原狼行踪多日都无所获的白猎,收到了府中传讯鸟的消息。
这是封密信,绑在传讯鸟的腿上。
白冀敛容,起身摘下密信,阅读完之后,信封自动销毁。
信是白卓寄来的,信中写着近日白府的管家、下人们,甚至沈惜雪都出现了精神恍惚的症状,经常无来由地恶意伤人、毁坏府中的财务,有几个白猎的弟兄甚至被活活打死。
白卓找遍城中的名医过来替他们看病,可是他们也瞧不出府上的人究竟出了什么毛病,只能配一些安神养心的药,这同样无济于事,现在他只能将发疯的人暂时扣押,但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希望白冀能回去看看,或许能发现什么端倪。
白冀清楚白卓,他并非莽撞的性子,也从未像今天这样千里来信来向他求助,看来,白府的确已经乱的很,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负手立于窗边,眺望远处连绵不绝的皑皑雪山,静静看了一会儿后,他招来侍从。
“传令下去,一小队人马随我先行回府,剩下的人,三日之内若是还不能找到冰原狼族的老巢,便也回来吧,等处理完府中的事,下回再来也不迟。”
侍从领命。
白猎的人收到这等命令,心里已经自动默认三日后他们就要离开这等极北苦寒之地,回花红柳绿艳阳高照的城中宅院享福了。
于是他们美其名曰探查冰原狼族的行踪,但是实际是等白冀走后,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菜的吃菜,干活也不利索了。
唯一能管束住他们的少主,则在冰天雪地中兢兢业业地摸索探查冰原狼族的位置,天高皇帝远的,也管不住他们放纵的心。
也有几个对少主死心塌地的,愿意一头扎进寒风中,陪着白凌霄出生入死,一起搞地毯式搜索的。
白九就是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在白凌霄屁股后面混,小时候孩子之间打架,他一直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但是每次白凌霄都会挡在他面前,替他出头,于是他一边哭出鼻涕泡,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对少主忠心耿耿、誓死追随。
这天,白九逆着寒风暴雪,誓死追随地跟在白凌霄屁股后面,猛烈的风雪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咬紧牙关,索性闭着眼睛往前走。
他走啊走,带着一种誓死追随的执念一直在走,就算脚步陷进雪地里寸步难行,他也没有放弃。
等到前方的风雪终于小一些,他吁了一口气,睁开眼睛,下方雾气蒸腾,氤氲了视线,他眨眨眼睛,茫然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