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开场就可以看出来,这场拍卖会特别不拘小节,省去了很多客套话,选择直接进入正题。
介绍完台上的那只妖兽之后,台下的人争相开始报价。
白烬尘出手格外阔绰,一连拿下了好几件拍卖品,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今日我们的拍卖品已经全部展示完毕,在拍卖大会的最后,我们准备了一份小小的赠品,送给今日获得花费金额最多的这位白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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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雄性蝶妖被推了出来。
他跪在牢笼中,双手双手被长长的铁链拷了起来,身上还有未愈合的大大小小的伤痕,虚弱地垂着头颅,海藻般的黑发垂落在地,遮盖住他的面容。
“这是我们在狩猎时捡来的一只蝶妖,品质并不低,但是很遗憾,他丢失了一只宝贵翅膀,是一个残次品,无法拍卖,白公子,还请您不要嫌弃。”
莫晞嘴角抽抽,一个残次品你们也敢拿出来送人,好意思吗?
“多谢。”白凌霄没有拒绝,如果说这只蝶妖品质不够在契妖大典上出现,那就做个顺水人情,送给嗣场让他们卖个好价钱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这时,台上的那只雄性蝶妖好似是恢复过来了意识,微微抬起脸,眼神迷蒙地看着台下乌压压的人群。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一张银制面具下面,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眼瞳中在看清那只蝶妖的面容时,流露出了危险的光芒。
拍卖大会结束后,他们面具上的眼孔又自行合上,等在两旁的待命的黑衣人将他们带出酒楼后,就消失了踪影。
莫晞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伸手摘下面具。
为了避免原路返回还会遇上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沈萦心决定租马车回去。
马车坐了一半,还没到嗣场,突然车厢外传来一声马嘶鸣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小厮过来通传:“小姐,方才拍卖回来的货出了一些问题。”
沈萦心撩开帘布:“怎么了?”
“那只黑翅蝶妖半途中突然失控,挣脱铁链铁笼的桎梏,攻击了后面马车上的那位白衣公子……”
沈萦心皱了眉,叫停车马,下车去查看情况。
白凌霄一早已经赶过来,查看白烬尘的伤势,只见他脖子上赫然出现了两个黑紫色的指印。
白凌霄看到沈萦心过来了,便问:“萦心妹妹,烬尘受了些伤,待会回到嗣场,可否麻烦你的契妖帮忙医治?”
“当然可以,除了你弟弟以外,还有其他人伤者吗?”她口中问着“其他人”,眼睛却在白凌霄身上逡巡,心里想知道的是白凌霄是否安好。
“没有,这蝶妖不知为何发了疯似的,就盯着烬尘一人攻击。我已经打昏他,还让妖医喂他吃了药,没有几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就算醒来,药效发作动弹不得,也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老早比他们快了十几里地的莫晞看到他们迟迟不过来,又赶回来查看他们的情况,听到白烬尘受伤了,她猛地窜进车里。
“怎么了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要不要紧?有没有生命危险?”见到只是脖子上留下两个淤青,她舒了口气,“吓死我了,我听外面的妖医描述,还以为你快没命了呢。”
你要是半路没命了,她“完成任务,早日复活”的夙愿可就打水漂了!
白烬尘看着她焦急的表情,不明所以,但还是礼貌性地回应:“无碍,不必担忧。”
“行了行了,他都说自己没事了,你们都散了吧,太阳都快下山了,你们还打不打算在天黑之前回嗣场啦?”陈囡囡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等其他人走后,车里就剩下陈囡囡白烬尘二人,他一边饶有兴致地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问了一嘴:“那只黑蝴蝶你当年让他逃了,现在可好,蝶族被你哥一锅端了,他估计要恨死你了!”
白烬尘坐得端正,好像之前被掐脖子差点窒息的人不是他一样,唇角弯弯:“漏网之鱼,不足为患。”
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在车外莫晞的狼耳朵里,她掏了掏耳屎,看了眼逐渐暗去的天空,心想:这可不是我想偷听的,是你们心眼太大了,说秘密也不知道找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说啊。
回到嗣场时,天色已晚,沈怜霜在门口接他们:“你们可算回来了,哎哟,瞧你们一路风尘仆仆的,白少主,我看呐,你们就在我这儿再住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那凌霄就恭敬不如从命,不辜负沈场主好意。”
众人用完晚饭后,各回各的院落。
莫晞趁着白烬尘在房里沐浴更衣的功夫,偷偷跑去仓库一趟。
刚才白凌霄跟沈怜霜寒暄的功夫,把那只黑翅蝶妖送给了嗣场,此时大概是在仓库里关着。
她趁看门的妖医不注意,把他直接冻了起来,然后她就大摇大摆地来到了那只蝶妖面前。
身材高大的蝶妖挤在半人高的玄铁笼里,手脚上的铁链没有人帮他褪下,他可怜地用仅剩下的左半边翅膀包住半个身体。
察觉到动静,他警惕地抬眼,狠狠瞪了莫晞一眼。
莫晞:“哦吼,还是很有活力的嘛!”
她抬起脚蹬了笼子一脚:“喂,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不然撕了你!”
黑蝶妖:“……”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莫晞清了清嗓子,上半身微微向前倾斜,“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从蝶谷里出来的?第二个问题,当年在蝶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第三个问题,你今天为什么要袭击白烬尘?第四个……”莫晞想了一瞬,转而说道,“嗯……后面的问题暂时没想好,那你就先回答前三个问题吧。”
黑蝶妖还是沉默。
莫晞不耐烦地又蹬了玄铁笼一脚,可惜仍旧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哑巴了吗?”她暗自嘀咕一声,蹲下身凑近观察黑蝶妖。
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声不吭。
莫晞一只手伸进笼里,捏住他的两颊,被迫让他的嘴张开:“说话!”
紧接着,莫晞一愣。
黑蝶妖嘴里舌根位置被整齐地切断,没有舌头的踪影。
他的舌头被人拔了。
难怪问他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莫晞放开他,视线落在他右边背上那个同样被整齐切断的翅膀根部,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你这都是遭遇了什么啊?”
同样,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黑蝶妖绝望地闭了闭眼。
莫晞沉默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周围那些昏迷不醒的蝶妖,计上心头。
她晃醒了一只旁边铁笼里的蝶妖,指着黑蝶妖盘问他:“你认识他吗?”
蝶妖摇头。
“最近五年里,你们蝶谷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除了这次被端了老巢以外?”
蝶妖继续摇头。
莫晞摸着下巴思考,蝶谷的蝶妖不认识这只黑蝶妖,那这只黑蝶妖是哪里的妖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她又不死心地盘问了好几只蝶妖,获得答案都和第一只蝶妖的大同小异。
一无所获。
莫晞起身想要离开,走了几步蓦地灵光一闪,她又折转回来,蹲下身神情无比认真地盯着黑蝶妖,指尖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刚才那些蝶妖,有没有撒谎?如果撒谎了,你就点点头,如果没有,就摇头。”
莫晞金眸眯起,密切观察着黑蝴蝶的神情,等待他的反应。
他的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与莫晞僵持几秒后,他动了。
他下巴一用力,点了两下莫晞的指尖。
莫晞金眸一亮:“也就是说,你本来就是从蝶谷出来的?”
他点头。
“那为什么这些蝶妖说不认识你,难道他们孤立你吗?”
他摇头,看了一眼周围的蝶妖们,神情哀伤。
“那他们怎么会不认识你呢……”莫晞自顾自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黑蝴蝶张了张口,想说话但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表情绝望极了。
莫晞站起身,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又复盘了一下前些日子在蝶谷的经历。
蝶谷里的疯女人可以操纵木偶,而那些木偶的样子和五年前潜进白府的蒙面美人长得一模一样;白烬尘和陈囡囡这些年也正是被蝶妖捉了过去,所以和白府失去联系;这只黑蝴蝶说自己从蝶谷里出来的,但是蝶谷的妖族都说不认识他……
莫晞觉得自己距离真相还有一步之遥,但是总是差了一些关键线索。
突然,她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向黑蝴蝶妖。
她有些不确定地抛出心中的猜测:“你们是不是把傀儡术传给了别人,紧接着那个人反过来控制了你们?”
她屏住呼吸等待回应。
黑蝴蝶绝望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道光,他用力地、几乎快要哭出来似的点了一下脑袋。
与此同时,正在房内静静闭眼泡在木桶沐浴中的男子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一双眼睛深不见底,无人能猜透他此刻的心思。
他有条不紊地换好一身干净衣服以后,又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藏在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