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摇摇头,指了指身后,小声说:“不行,我妈盯着呢。”
他笑了声,“那你抹布给我,我帮你洗了再给你。”
水是从刚水井里提的,没有加热水进去,十分刺骨。他一个男的都觉得冷,更别提她了。
陈娇冬天最讨厌碰冷水,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轻声道谢。
“不用谢。”他接过去,在水桶里洗了洗,拧干后才递给她。
两人的手不经意碰到,陈娇羡慕道:“你的手怎么还那么暖和。”
“是你手太冷了,多穿点。”
她哦了声,拿着抹布去擦另一张椅子了。
李亭午摇着头,很是看不顺眼,说:“真令人牙酸。”
沈骋怀淡淡的目光扫去,“可能是牙齿老了。”
“……”
还能不能做兄弟了?!
陈娇扑哧一笑,不过念及李亭午在帮忙干活,急忙憋住了。她问道:“你们明天回家吗?”
沈骋怀应了声,说:“本来想晚几天,但其他知青都定了明天,只好提前了。”
明天陈国栋会开拖拉机送他们这群人去公社,如果他和李亭午晚几天,到时他还得再跑一趟,是以让他们所有人都定在一个日子。
陈娇满不在意说:“早点回家也行啊,哪里都不如家里舒服。”
这里的环境跟家里确实没得比,但沈骋怀并不如何期待回去,因为一走那么多天,好不容易跟她有点进展,他怕到时又冷却下来了。
她有多没心没肺,他是见识过的。
可难得一个大节日,不回去又不行。
思及此,他走到她身边,问她:“帮你洗下布?”
陈娇:……
她才抹了没几下,洗什么啊。
她瞥了他眼,近日他穿衣风格改了许多,往日大多宽松为主,显得十分悠闲俊逸。慢慢的,却喜欢穿修身些的。
不是不搭,就他这相貌和如青竹般修长的身板,穿什么风格都好看,就是她视线老忍不住被勾去。
因为她知道,他衣物的遮掩下,是怎样一副身材。
陈娇觉得他是故意的,又没有证据。
譬如现在,他将手臂横在她跟前,让她清清楚楚看见他手臂上薄薄的肌肉,和流畅的线条。
极具男性的力量感。
心里很想上手摸一下,但陈娇一脸高冷地说:“袖子不用挽这么高吧,看着怪冷的。”
沈骋怀:……
差点失去所有信心。
李亭午怔了下,爆笑出声,然后就被瞪了。
……
因为沈骋怀他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走了,刘桂红今晚做了一顿比平时丰盛些的晚餐。
餐桌上热热闹闹,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都很在意明天即将离开的沈骋怀和李亭午。
陈娇不觉得有什么好在意的,一心夹菜喂饱自己。
吃完晚饭,刘桂红叫她收拾桌子,陈娇乖乖收拾了。
陈娇端着碗筷去灶屋,回过身瞧见沈骋怀跟出来了,她随口问:“怎么啦?吃撑了要走走?”
沈骋怀就是特地出来找她的,闻言点点头,“嗯,你有兴趣吗?”
陈娇毫不犹豫摇头,“没有。”
沈骋怀噎了下,失笑。
“这么冷又黑,有什么好走的。”她小声嘀咕。
他说:“那能请你在这里陪我一下吗?”
想到他明天也要回家了,陈娇勉为其难答应了,“但是不要太久,外面好冷。”
瞧见他似乎要脱衣服,她急忙抬起手:“别,你自己穿着,免得明天要回家却病倒了。”
沈骋怀动作僵住,少顷,说:“我今天里面有多穿一件。”
“那也不要。”她拉着他挡在风吹来的方向,说:“这样就行了。”
他嗯了声,毫无怨言地替她挡着风。
夜并不安静,耳边尽是风声,不远处的屋子传来声声笑语,热闹又温暖,两人站在夜色中仰头凝望着天。
沈骋怀偷偷看了下她揣在兜里的手,有些许遗憾。
陈娇眯眼一会,又忍不住瞪大,怀疑道:“是我眼神不好吗?怎么看不见星星?”
“今晚没有星星。”
她说:“我还以为我瞎了。”
“……”
浪漫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沈骋怀哭笑不得。
陈娇好奇问他:“回家后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想做的,大概是跟着长辈们去拜年吧。”
“你这么大了,还有红包拿吗?”
“有。”
她眨眨眼,表情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他说:“想问什么都可以。”
她便很干脆地问:“那红包大吗?”
没想到她关注的是这个,沈骋怀再度失笑,说:“还好,最大的有一张大团结,最小的几毛钱也有。”
陈娇摇头叹息,“人和人的差距啊。”
今天她提前打探刘桂红过年要给她包多少红包,刘桂红先是说她长这么大了还要红包丢不丢人,被她缠得没办法后,说给他们一人准备两角钱。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沈骋怀道:“你要是喜欢,我收到了都给你。”
“那不行,那怎么好意思,我不是这种人。”陈娇一脸严肃。
他怔了怔,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并没有看轻……”
陈娇拉开口袋,示意了下,“但你硬要给的话,我也可以收。”
“……”
沈骋怀噎住,而后笑得不行。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前后不一,却又无比理直气壮的样子的。
看他沉郁了一晚上的神情终于舒展开,陈娇自觉陪他站了这么久也很够意思了,一挥手,“走,进去了。”
“等等。”
她回头。
沈骋怀眼里还凝着笑意,清俊的脸庞犹存少年意气。他道:“明天可以送送我吗?”
陈娇心想这有什么好送的,又不是从此不再见面。但对上他暗藏期待和紧张的神色,又觉得这也没什么,便点点头。
“好吧好吧。”
沈骋怀挽唇轻笑,忽然摸摸她的头,声色低沉而柔:“好乖。”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落到头顶好似戴了顶帽子。
寒风阵阵,陈娇却不禁感到脸热,略有点心慌意乱地拍开他的手,丢下句“乖个头”便一溜烟跑回屋里了。
她力道不大,但动作很突然,沈骋怀本来以为她生气了,但看到她匆忙的步伐才发觉她是忸怩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她面前不知所措,乱了准则,而她害羞的次数屈指可数,极其少见。
难得瞧见,沈骋怀不禁愣了下,随即心情更好了。
直到回了知青院准备休息,他脸上仍挂着笑意。
李亭午狐疑道:“怎么笑成这样?”像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
沈骋怀不跟他计较,道:“她说明天会来送我。”
他泼冷水,“咱们明天赶早,她可能起不来的,别白期待了。”
沈骋怀想反驳,可想起之前和她一块上工,早上的时候她一般来得比较迟,有次问起她,她说她是什么起床困难户。
简而言之,就是喜欢赖床。
沈骋怀抿抿唇,有点笑不起来了。
不知是该期待她来好,还是想让她睡得好。
第54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翌日。
沈骋怀和李亭午到了村口,陈国栋已经坐在拖拉机上等着了,也有两三个知青在了。
瞧见他们来了,互相打了声招呼。
陈国栋自然地与他们聊了起来,因为他俩经常去陈娇那,两家又离得近,私下多了些接触,比起其他知青要熟悉很多。
陈国栋问:“你们回家得坐多久的火车?”
李亭午说:“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四五天,主要转乘麻烦点。”
“这么久?那也挺难熬的。”陈国栋摇着头说:“我以后绝对不让我女儿远嫁。”
沈骋怀闻言,不禁开口:“其实有火车倒还好,火车速度也在改进,以后会比现在快很多。”
陈国栋:“那也不行。”
沈骋怀抿唇,不说话了。
反正他也不是要娶他家女儿,只要他别开口跟陈娇说什么就行。
又等了一会其他知青零零散散来了,但还有个别的很拖沓,到现在还没看见人影。
陈国栋不耐烦说:“再不来,我直接走人了。”
话音落下,马柴山拎着行李匆匆而来,到了跟前打过招呼后,歉然道:“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
见是他,陈国栋跟他关系也还不错,便问了句:“什么事啊?”
马柴山视线扫过旁边难以忽视的两人,说:“拿了点东西寄放到你二婶家。”
他在大队里人缘很好,其实不用非得寄放在她家,可他就是想见她一面,所以去了。
遗憾的是,她没有什么表现,只是很平常地跟他打了招呼。
尽管如此,他也满足了。
陈国栋哦了声,没兴趣问了。
沈骋怀看了他眼,不过也没说话,倒是李亭午跟他聊了起来,问他家在哪里什么的。
好不容易等所有知青都来了,陈国栋看人不少,东西也多,一个劲叫他们挤。
有人不乐意,叫他要不分两次送,陈国栋说:“油费不要钱啊,要不是我爹让我来,大冷天的我都不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