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唐点头,看向正在帮着维持秩序的几人,又回头看着李二柱。
李二柱乖乖站着不动。
田唐抬头:“带他们做事费劲吗?”
“不算费劲,”李二柱摇头,“不管是我还是他们,当初在丰收镇的时候之所以总闹事,其实还是因为吃不饱,或许是从小饿多了,我们对那口吃的总有执念,所以才会做坏事,我不要求大家原谅我们过去的错事,只是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做错事。”
田唐只是静静看他。
李二柱深吸一口气:“如果我不带他们,他们迟早会重蹈覆辙,可只要有我在,至少我可以保证,过去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王场握拳:“神使大人,我绝不会给您惹麻烦。”
田唐深深地看着两人,许久才在两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点头:“好,我会看着,一切以时间做准。”
她的话语刚落,两人都明显松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如何安置
“你们跟我走吧。”
溪林县外, 时不时会有逃荒而来的难民在县城外聚集。
难民们中有走投无路,却依然保守本心的人,也有迫于饥饿和疾病的压力, 不得已走上违法犯罪之路的人。
并不是说所有的难民都是好人,但绝大多数的难民,他们曾经也只是普通人。
这一日, 林成福又带着人到溪林县售卖肥皂, 出城时被一群难民围住, 已经被饥饿冲昏头脑的难民们逐渐变得不理智, 脸上多少都带着几分狠戾。
林成福并没有发憷,也直接说出了让难民们跟他走的话。
难民们早已做好了跟林成福等人起冲突的准备, 突然听到林成福让他们跟着走,都有些回不过神。
林成福牵着缰绳, 居高临下地看着难民们:“你们要的不就是一口吃的, 跟我走, 我可以给你们吃的,前提是你们必须要听话。”
他的话刚落下, 许多难免们一股脑都跪了下去,纷纷表示自己一定会听话, 祈求林成福给他们一条活路。
也有几个人依然站着, 握紧手里的木棍, 眼神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我们不想听别的,你把吃的留下。”
林成福冷笑:“这里可是溪林县,不动武,你们还可以借着讨要的名义行抢劫之实, 可若是真动武, 你们以为溪林县县令会袖手旁观?”
抢劫也分几种, 要是不动武,他们拿到粮食,那是“讨要”,不算抢劫,溪林县县令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一旦动武,就落实了“抢劫”的名头,在现在的天下形势之下,只要溪林县县令愿意,这些人甚至还会被扣上一顶造反的帽子。
林成福从马上俯身,微笑着看着几人:“溪林县天高皇帝远,县令不愿惹是生非,也不惧上头怪罪,这才将你们关在县城外,可若是有人为他送上一大功绩,比如说镇压了一波造反的人,你们说他是要还是不要?”
这个问话,林成福问的刻意和不安好心,也让拿着武器的几人都有些忌惮。
他们原本只是普通的平民,要不是因为战乱频发,也不会走上这样的路,眼下林成福这一问,几人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甚至手里握着的武器也都拿不稳了。
林成福看几人这样,坐直拉紧缰绳:“让你们跟我走,是给你们一条活命的路,你们抢粮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活下来么,眼下正好有这么一条路,你们竟然还敢拿着武器跟我对峙?”
又是一次攻心之战。
这一次,几人手里的武器终于没能拿稳,纷纷低头跪下。
林成福牵着马从人群中走过:“想要活命的就跟我走,不想活命的,你们可以留在这里等死。”
说完,他不等众人反应,直接驱马离开,甚至没有放缓速度。
后头的人回过神,连忙跟上,哪怕是跌跌撞撞跑着,也不愿落后一步。
林成福跟田唐不同,田唐上次来溪林县带人回去,是直接带着人回了田家村,途中也多有休息。
但林成福却是一直快马,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这批人也没有被送去田家村,而是让他们先在丰收镇落脚住下,简单给了口饭吃之后,就让他们去挖渠筑墙,俨然有几分想要将丰收镇打造成田家村之外的第二堡垒的意思。
田家村的优势在于安全区屏障,有那道蓝色屏障在,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但这个年代真正的屏障靠的是人工建造的障碍,比如说城墙,再比如说护城河。
田唐并不知道林成福在丰收镇做的事,直到几天之后,她才从梅祈口中得知林成福在丰收镇做的事。
彼时田唐正坐在三幼的办公室里,批改这一次升级考的试卷。
梅祈就站在一旁,说完林成福在丰收镇做的事之后,脸上带着几分不满和愤懑。
田唐放下手里的试卷,侧过身正对着他:“你觉得他做的不对?”
梅祈迟疑,眼里多有情绪露出,却不敢开口说实话。
“不用想太多,想什么就说什么,”田唐淡定道,“你知道我的性格,从来不会无故发火,自然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跟你计较。”
梅祈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开口:“我认为他做的不对,那些难民本就历经磨难,好不容易才有一个栖身之所,如今却又要拼命,或许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只是干活的工具。”
田唐失笑:“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梅祈低着头,神情局促:“我只是实话实说,神使大人之前也从溪林县带来了一批难民,可神使大人一直都把他们当成真正的人,让他们自力更生,但是林成福做的跟您做的不一样。”
“其实是一样的,”田唐转动手里的笔,“我也好,林成福也好,我们做的事本质上相同,不管是在田家村还是在丰收镇,对那些难民来说,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这两者没有任何区别,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梅祈想了想,点头又摇头。
“那我换个问法,”田唐起身,“如果是你,因为战乱不得不颠沛流离,你已经好些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你很清楚要是再这样下去,你一定会饿死,这时候没有田家村,只有丰收镇,你是愿意去丰收镇,还是愿意一直留在溪林县外,直到有一天饿死或者沦为劫匪?”
梅祈紧皱眉头,想了很久才终于明白了田唐的意思:“虽然林成福确实一直在颐指气使,但他确实给了我一条活路,在丰收镇,我可以有一条生路,但留在溪林县外,必定是死路一条。”
田唐笑了:“如果是你在林成福那个位置,你会做的比他更好吗?”
梅祈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她:“丰收镇没有安全区!”
“是,丰收镇没有安全区,”田唐走到学校窗口,看着外面已经大变样的景色,“田家村很好,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可如果没有安全区,没有神女,也不会有如今的田家村,当然,我也不会用现在的态度对待村民们。”
梅祈站在她身后,顺着田唐的视线也往外看:“权利和威严,才是真正的震慑。”
田唐回头:“你最近学习怎么样?”
梅祈没想到田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还以为是他最近的成绩引起田唐不满,连忙解释:“神使大人,我一直都有在好好学,平时上课也一直在认真听讲,只是我没能考上尖子班,对不起。”
“我不是问这个,”田唐摇头,尖子班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想要去尖子班,绝不是只有努力就可以,“如果你学的差不多了,就去一趟丰收镇吧,暂时替代林成福在丰收镇的工作,让他来田家村学一段时间。”
梅祈惊讶:“可是神使大人不是说他做的没错吗?”
田唐淡定点头:“话是这么说,但他的思维还是被束缚了,没能跳出这个时代的框架思考问题,以后你们要处理的事还有很多,总不能一直让他在外头孤军奋战,顺便你带几个人过去,考虑一下怎么才能省时省力地将城墙造出来。”
每个人的思维想法,都来自于他一生中看到听到学到的东西。
林成福确实聪明,而且能够举一反三,但他的思维局限在这个时代,做事的时候也会习惯性用这个时代的思维,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时间一长,也会出现许多麻烦。
最大的麻烦就是林成福在丰收镇上给人灌输的内容跟她不同,长期下去,可能会出现一些小隐患。
梅祈这次很快就听懂了田唐的意思,立即点头:“是,神使大人,那田家村的事也要交给林成福吗?”
“这个不用,”田唐摇头,在她对林成福未来的计划中,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你手上的工作现在也不是太多,你找个人帮你处理一下,反正过段时间你还要回来。”
梅祈听田唐亲口说他过段时间还要回来,立即松了口气,对于去丰收镇的事也甘愿了许多。
“对了,你这次去丰收镇,把李二柱和王场他们带上,具体带多少人,你跟李二柱商量一下,”田唐想起这事,看着梅祈,“不管是你还是林成福,你们都偏向动脑,动武的事,让李二柱和王场他们去做会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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