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外面的人被带进来。
是贺松阳。
而且还是被铁链锁住的贺松阳。
最先出声的人是戚固:“凭什么他有这样的待遇?”
带贺松阳进来的人看了他一眼:“你也想要这样的待遇?”
戚固看了眼被捆的严严实实的贺松阳,想到自己要是被捆成这样,岂不是行动不便,连忙摇头:“不了不了,算了吧,还是不要了。”
仁王起身,看着贺松阳从他面前经过。
即使两人没有说话,但他也能看出贺松阳对他态度的变化,显然之前外面发生的情况,确实如他预料中那样。
贺松阳被关好之后,大牢里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直到从外面再次传来声音。
几人都转头看去,好奇这次进来的人是谁。
这次进来的人,包括赵王势力的端王和太子,仁王势力的大将军,再看这里大牢里的人,可以确认再进来的人地位肯定不低,自然也让几人有些好奇。
出乎意料的事,这次进来的人是被抬进来的。
只是一眼,广安王就开了口:“皇兄!!!你们把我皇兄怎么了?!”
单单只是这一声,众人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能被广安王喊皇兄的,只能是朝廷的皇帝。
这一次,就连刚进来的端王和太子,都感到了震惊。
士兵们将皇帝送进小单间里,回头跟广安王说话:“他得了重病,暂且把他放这里,你要跟他住一起照顾他吗?”
广安王看了眼不远处几乎没有动静的皇帝,考虑了一会儿,咬了咬牙,第一次说了软话:“麻烦你们,把我跟他关在一起。”
士兵点头,将广安王从牢里放出来,送到皇帝在的牢里。
到这时候,即便士兵没有说话,在大牢里的几人都察觉到了什么。
仁王、贺松阳、皇帝,又有赵王势力的太子和端王,几乎天下势力中最主要的人物都被抓了,特别是朝廷和仁王势力,怕是出了大事。
极致的平静之后,外面又一次传来声音。
“难道是?”太子走到牢前,眼巴巴看着外面。
端王也跟他一样看着外面。
贺松阳和朝廷的皇帝都已经进来的,接下来进来的要是跟这两人地位相当,只可能是赵王势力的人,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进来的人并不是被押送进来的。
牢房靠外的戚固和闻平等人很快就认出了来人,且下意识出声:“明心郡主?”
明心郡主只是看了他们几人一眼,就径直走到关押皇帝的牢房前,站定后轻声道:“好久不见。”
牢房里的两人都看着他,广安王主要看了看明心郡主身后,很快明显了她的情况:“你叛变了?”
“叛变?”明心郡主失笑,“叛谁的变?你,还是他?你们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皇室正统传承了吗?事实证明,抢到的东西永远都不会真正属于你们。”
广安王沉下脸。
皇帝直接咳出了血。
“我很高兴看到你变成现在这样,”明心郡主脸上依然带着笑,“我就要看着你一点点失去你要的东西,看着你一点点绝望,看着你慢慢失去生命,父王在天有灵的话,看到这一幕,一定也会笑出来吧。”
广安王和皇帝的脸色都很难看。
“但其实,是你自己把江山送走的,”明心郡主继续火上浇油,“卫家,让天下忌惮的卫家是你逼走的,还有裴尚书,或许你们还记得,如果一切如裴尚书所经营的发展,朝堂内也不会变成蛇鼠一窝的局面,鲍侍郎也是一位好官,可惜,你们还是将他逼走了,或许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吧,毕竟从头到尾,你们想的都是自己,却从来没有想过天下百姓。”
明心郡主停留了很久,说了许多话,眼看着皇帝的神色越来越难看,才笑着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她在太子的牢房面前停下,偏过头看他:“你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如果不是你儿子当机立断,夺下掌权之位,彻底切断跟神灵市的交集,现在在这里的,还会多一些人。”
太子瞪大眼睛:“逸儿……夺下皇位?那父皇他……?”
明心郡主嗤笑:“那个蠢货,跟仁王,跟我那位爷爷一脉相传,能掀起什么风浪?”
说完,明心郡主径直离开,再没有在牢房里停留。
明心郡主走出牢房后,外面对话的声音传进来。
“谢谢你,我可以放下了。”
“你要是想来,可以多来几趟,好好出一出你心口的恶气。”
“真的?你可是神使大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嗯,我说的,你要来就来吧。”带着笑的声音传进来。
“那好啊,以后我有空就来,”明心郡主也笑了,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笑声中的愉悦,“对了,那些跟在我后头来的官员见到裴尚书了吧?”
“应该见到了。”
“那我们快去看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他们泪流满面地跪在裴尚书面前喊‘老师’了!!!”
……
声音渐行渐远,大牢的门再一次关上。
热闹了一会儿的大牢内又重新恢复寂静。
“原来寂静也这么令人惧怕。”
第四百四十一章 我相信你
“老师!”
“叫谁呢, 有没有点自知之明,不是谁都能喊老师的懂不懂?”李二柱把裴风平拦在身后,“这是我的老师, 又不是你们的老师,关你们屁事!”
朝廷的官员被送来后,裴风平想了想, 还是亲自过来看了,李二柱死活要跟着一起来,再然后, 就出现了眼前的这一幕。
虽然分别已久,但这些官员们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裴风平。
徐哲也站在裴风平身旁, 他一早就在溪林县当师爷, 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学识,都比不上眼前这些人,唯有一点,他一直都“尊师重道”,也一直真正将裴风平这个老师放在心上。
所以当初他到神灵市后,才会在第一时间去京城接回裴风平。
眼下两边的学生面对面站着,谁好谁坏,似乎已经有了分明。
这些官员里也有人认识徐哲, 但因为多年未见, 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后, 才有人迟疑着开口:“徐哲?”
徐哲淡定抬手抱拳:“正是。”
两边的气氛逐渐凝固,眼下的情况到底是什么似乎不需要多说。
裴风平看着几人:“过去我曾经问过自己, 有没有后悔带你们走上官场, 明明当初我见到你们的时候, 你们一个个都是正直的人,或许事情发展到现在,是我的过错。”
“老师……”对面有人开口。
“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或许天底下的事本就不可能凭个人意志而有所转变,”裴风平轻声道,并没有太多情绪上的波动,“我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却无法决定你们的选择,我们都走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在这样的场合下,作为阶下囚,站在裴风平对面的几人才开始反思,思索自己过去到底做了什么,思索那些事到底错在哪里。
他们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再有翻身的余地。
也因此,他们慢慢想起了很久以前初出茅庐时,他们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们不是没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希望能构建太平天下的时候,但最初的念想,在一日复一日权力的侵蚀下,逐渐被吞噬,逐渐被遗忘。
“老师,您没错,是我们做错了,我们没有听从老师的教诲,这才做了许多错事。”
“知错并不能改变过去所做的错事,这一点你们该清楚,你们的错在于没有坚守本心,”裴风平沉声道,认真看着几人,继续往下说,“而我的错在于识人不清,在于没有真正教导好你们,那时候的朝廷已经是乌烟瘴气,我在试图改变,却高估了你们的信念,在那样的环境里,你们没有坚定的意志,迟早有一天会沦陷,但当我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好在为时未晚,过去在朝廷没有做到的事,我会在神灵市做到,或许这样可以弥补我过去犯的错误。”
裴风平一向都不是自大的人,他懂得自省,哪怕刚来到神灵市的时候,他也不会过于骄傲自己过往的学识,这辈子他记得最明白的一句话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是他心底的信念,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
见面前的几人没有再说话,裴风平看向押送这些官员的士兵:“带他们离开吧。”
“是,裴大人。”士兵们应声,押送这些人离开。
所有官员全部离开之后,李二柱回头看了眼裴风平:“老师,不然我想办法偷偷溜过去揍他们一顿?”
裴风平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失笑:“你就不怕再被关进笼子里?”
“那肯定不能被关进去啊,”李二柱认真道,“我们之前找人测试过了,安全区的规矩是不能恶意伤人,这个界限还挺明确的,只要我不是恶意,就不会被……”
“咳咳——”徐哲突然咳嗽两声。
“徐师爷是感冒了?”李二柱看他,问了一句后还要继续往下说,“就这个笼子里的规矩……”
“咳咳——”徐哲再次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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