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兔兔这么可爱,我们就去吃兔兔!”
…….
母女二人谁也没想着和简遂打声招呼,你来我往有说有笑地相携而去,徒留他茕茕孑立在阴影中,待二人的身影消失了许久后,他才从怀中抽出一支烟,点燃后却只轻吸了一口,将奶白的烟圈缓缓吐出,任凭剩余的部分在指尖燃尽。
“没事,我等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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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啃个兔头儿。”白寻从锅里捞起了个兔头丢给池萤。
“那给你啃个兔腿儿。”池萤也有来有往地还了个礼。
“你知道吗?”白寻盯着认真和兔头斗争的池萤,突然有些恶趣味地抛出了个问题,“啃兔儿脑壳在川渝方言里其实还有别的意思。”
“什么意思?”池萤头也没抬。
白寻认认真真地回道:“接吻。”
池萤手里的动作一滞,和啃到一半儿的兔头大眼瞪小眼,“为什么?”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白寻摊手,“可能是一样脸红心跳的感觉吧。”
“这么说倒也有理。”池萤点点头,继续低头和那半个兔头谈情说爱。
白寻眼珠一转,突然笑得灿烂:“所以呀,你最近有啃兔头儿的对象吗?”
池萤姿态优雅地擦了擦手,接着端起一旁的果酒轻啜了口,将火锅吃出了米其林的架势,“可以有,但没必要。”
白寻挑眉:“为什么?因为一朝被蛇咬?”
池萤语气高傲地有些造作:“不,因为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噗嗤..……”
白寻笑着连连拍桌,“哈哈哈我一定要把这句话记下来,下回说给我的离婚律师听!”
“对,说到这个,我也得给自己寻摸个离婚律师了!”池萤也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一大堆财产分割文件没签呢。
“你还没离完呢?”白寻托腮,脸色有些酡红,似是微微上了头,“就跟……就跟刚才那个小伙子?”
“嗯,”池萤点头,接着苦恼地眯了眯眼,“可能是他多少有点大病,像个冤大头似的硬要分我钱,我不要还不答应,但我总觉得他要算计我,所以还是找个律师比较妥当。”
“嗯,说得对,算计!”
白寻抚掌,“男人就是这样,满口甜言蜜语,其实骨子里都是算计!所以不要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迷惑,只要你比他算得精,他就永远算计不了你!”
池萤莞尔,“没看出来白女士还是个哲学家。”
“还敢编排我,”白寻抬手扯了扯她的耳朵,“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呢,‘哎呀算得这么精怎么还离了这么多次婚呀,真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高位截瘫,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在自欺欺人吧!’”
“因为我啊……特别容易上头,不是喝酒啊,虽然喝酒也容易上头,哎现在就有点儿……哎?我刚说哪儿了?”
“上头。”池萤适时提醒了句。
“对对对,上头!我的意思是,我就容易被那些蝇头小利蒙蔽,每次都是,但人就是这样,脑子明白是一回事,多巴胺作祟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说知行合一,难呀..……”
在酒精的作用下,白寻的语言区开始有些混乱,但池萤还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回道:“嗯,我懂,艺术家嘛,大都是感性思维占领高地,但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真的吗?”
“当然啊,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耳聪目明的,人总是在不断的体验中才能逐渐战胜自我的劣根性,你体验的比别人多,升华的自然也比别人快嘛,好事儿。”
白寻静静望着她,似是在思忖她话中的深意,半晌却又忽地笑开:“你怎么小小年纪说起话来这么老成,照你的说法,你得有多少体验才能升华现在成这样啊。”
池萤暗忖,掐指一算,没有十个也得有八个了吧。
“可能上辈子过桥的时候忘了喝汤吧。”她笑着打趣道,含混地岔开了这个话题。
“啧,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些精致的淘气!”
白寻嗔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不过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我之前没有见到你的时候总是在想,你究竟会长成什么样子呢?像我这样其实不太好,但像你爸就更不好了。可你毕竟长在他身边,万一真的跟他学了个十成十怎么办?到时候我回来见你,你再给我‘抽丝剥茧一一复盘’,数落一下我这么些年不负责任的事迹,哎哟,那可真是愁死我了。”
池萤听她把简遂刚说过的话信手拈来活学活用,不由得笑出了声,“哈哈哈,看得出来,你是真的很讨厌他爸爸,恨屋及乌了。”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他爸爸!就算是恨屋及乌也是因为你,”白寻佯嗔瞪了她一眼,“虽然说那个小子确实长得人模人样的,但也不怪你跟他过不下去哦,他简直就..……”
“跟爸爸一模一样。”池萤已经学会抢答了。
“不止,”白寻一脸高深莫测地摇了摇食指,“其实他们都这样,所有人。”
池萤回以一个了然的表情,“是,他们总有一天都会变成爸爸,所以自然都有样学样了。”
“但我们不行。”白寻轻叹了口气,身子一软趴在了池萤的肩头。
“我们当然不行,”池萤摸了摸白寻的头顶,仿若她才是这个母亲,“我们可比他们强多了。”
白寻转过头来望向她,神色迷蒙却笑得动人:“是,我们可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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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寻说得没错,她确实很容易上头,以至于喝了小半瓶果酒就脚底虚浮得站都站不稳当。
池萤没法,只得将白寻送回了她下榻的酒店暂时安顿下来,而这第二顿火锅也只能作罢。
正当她在酒店门前等着预约的专车,眼前忽地一暗,抬眼便见一辆比她高出半个头的SUV正停在她身前半米处,接着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一张阔别不久的脸。
得,抽丝剥茧一一复盘先生您怎么又来了。
“跟踪我?”池萤眯眼。
简遂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伯母这次展览的主办方是我的公司,住的酒店是也我安排的。”
打扰了,不过是简总的钞能力而已。
池萤神色淡然地将车门打开,对着坐在门口的简遂扬了扬下巴:“您让让?”
简遂被她突如其来的一番操作惊得愣了片刻,但还算敏捷地立刻将座位让开,向里挪出一个空位来。
池萤就势上车坐下,关好车门对着后视镜中盯着她的简遂道:“不是要复盘吗,走吧。”
司机胡师傅转头看了眼简遂,便见他带着少有的笑意点了点头。司机立刻会意,脚踩油门的同时又十分“体贴”地关上了驾驶室和后座之间的电动挡板。
池萤其实倒也并不是真的想和简遂搞什么“复盘”,她甚至都不知道简遂究竟想要复盘什么东西,只是这人确实太难缠,在W市的势力又大得出乎她的想象,算了,既然躲也躲不掉,该走的剧情总是还是要走一遍的,权当是给当年死得不明不白的薛萤答疑解惑了吧。
“这几天你都在拍节目吗?”简遂有点儿没话找话。
池萤刚取消了专车的订单,头也没抬地敷衍道:“差不多吧。”
“秦梦昀她……没有为难你吧?”
池萤有些莫名,下意识反问道:“没有啊,她为什么要为难我?”
“没有就好,”简遂生怕她不知道一般,颇为自得地剖白道,“我特意交代她要多照顾你,这么看来她还算懂事。”
池萤终于将手机放下,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侧过半个身子瞥向他道:“简总,您难不成是以为我和秦梦昀会在拍摄现场打起来吧?”
“……..不是,”简遂立刻否认,但这话明显不怎么有底气,“我……只是怕你们之间会有一些小摩擦,你们性格不同,我猜你可能会看不惯她。”
“你是以为我们俩会而相看两厌争风吃醋吧,”池萤哂笑出声,“为什么呢?因为你么?”
简遂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强忍着回道:“不是。”
“那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我们没有,”池萤看着他,笑得假甜,倒是有了点儿秦梦昀的内味儿,“不仅没有,我还挺喜欢她的,可能要让简总您失望了。”
“……”
简遂沉默不语,猛地将头转向车窗的方向不再看她,池萤估计他可能是被自己戳到肺管子,恼羞成怒了吧。
不过终于没有人在她耳边聒噪,她也乐得轻松,转头继续刷起了社交软件。今天的热搜前十上挂着不少和白寻展览有关的话题,就连池萤自己都蹭到了一个十几位的话题。
白寻的展览其实只算小众,但因着这几年看展风潮的兴起,现场也有着不少网红明星前来打卡,其中不乏自带专业拍摄团队的头部KOL,所以池萤在展馆内录制节目时其实也并不算太打眼,说实话,他们总共就跟了两个VJ,其实在这些自带打光收音团队的主播面前都还算低调朴实的。
但她毕竟参与了剪彩环节,还是有人拍下了她和白寻相携而立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