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小徒弟在火葬场哭着求我别走[穿书] 完结+番外 (西钰)
如果要说云竹此生最幸运的事情的话,那么应该就只有两件。
第一件就是在孤儿院遇见了她的父亲,赵沉瑾。
没错,她的养父其实姓赵,是一个人如其名的君子。
宛如沉入深海的玉石一般,沉宁又温润。
怎么说……自云竹第一眼见到那个男人时,她就觉得仿佛见到了这世间最温暖而柔软的存在。
他不像那些伪善的慈善家,也不像某些偶尔心血来潮的志愿者,明明已经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双眼睛看起来却真诚得像个孩子。
那日他路过院外,忽然趴在栏杆上对小云竹笑,
“喂,小姑娘,你们院子里的花可不可以卖我一朵啊?”
“……”
正在浇水的小孩抬起头,她看了看赵沉瑾无名指上戒指,又看了看身后的那个捂着嘴笑的女人,问,“你是要送给她吗?”
“哇好厉害,被你猜中了!”
他偷偷把头凑过来,炫耀道,
“那是我老婆,漂亮吧。”
是了,那个时候,赵沉瑾其实还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妻子,姓云。所以,云竹被他领养后实际上是随的那个女人的姓。
男人笑得幸福又灿烂,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礼物。
那样的笑容,是小孩最奢求也最嫉妒的东西。
于是她冷淡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行,”
“……诶?”
似乎是没有想到被拒绝,赵沉瑾愣了愣,赶紧道,“为什么?我给钱不行吗?”
小云竹没理他,只是兀自浇着水。这些花是她偷偷去花店后门的垃圾桶里翻出来的种子,精心种下的,养了好久才开。
“你想用花哄她开心我知道,但花要是摘下来给你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死。”
这样的话若是从成年人嘴里出来便是虚伪,但如果是从一个五六岁小孩的口中说出,那便会有一种触碰心脏的力量。
“啊……”
男人像是没想到这一点,愣了愣。
“抱歉……”
他有些尴尬地揪了揪额发,却又怕回去看见妻子失落的眼神。正在踌躇之际,小孩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只折纸玫瑰。
叠的很是精致,栩栩如生。
“——这个送给你。”
小云竹把东西递给他,
“啊…谢谢!”
男人面色一喜,这样的礼物甚至比一朵真花可能更加动人,“我,我给你钱。”
“……不用。”
小云竹摇摇头,她说,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好,你想问什么?”
赵沉瑾小心捧着纸玫瑰,一双焦糖色的眸底像是泛起了星星。
“那个……”
似乎是很难以启齿,小孩迟疑了片刻,
“要怎样才能……讨得大人的喜欢呢?”
这样的问题让赵沉瑾忽然怔住,他反应了几秒,才突然看见了小孩背后……那几个生锈落灰的孤儿院标识。
“……”
意识到对方孤儿身份的那一瞬间,男人感觉掌心中原本温暖的纸玫瑰,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他看着那个小孩的眼睛,那本应该充满欢乐和幸福的,但是漆黑的瞳仁里面什么也没有,空洞得让人发慌。
“沉瑾——?”
这时,美丽的妻子在远处向他招手,似乎在疑惑为何丈夫在那围栏边驻足那般长的时间。
“就来。”
他转身,勉强笑着回应。再回头时,那小孩正安静而认真地注视着他,“你要走了吗?”
她垂下头,语气淡淡,似乎并不意外。
“回答不出来也没关系,你走吧,我还叠了好多只玫瑰。”
【是……专门守在这问了很多人了吗?】
赵沉瑾怔怔地想,他看着小孩落寞又孤独的影子,忽然间仿佛感觉心脏的某个位置被戳了一下,生疼。
“……不用讨大人喜欢。”
他突然从栏杆间伸过来一只手,温柔地揉了揉小孩毛绒绒的短发,“——做你自己喜欢的人吧。”
那低沉的男声种仿佛饱含着世间最柔软的善意,
“这样的话,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的。”
“……”
似乎是没想过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小孩呆呆地望着他,一股难以克制的酸涩感瞬间涌到了眼睛里。
头顶的手掌厚大又温暖,仿佛故事书里父亲的手。
【要是这个人……是我爸爸就好了……】
她仔仔细细地将那人的笑容刻在脑海里,无声地念,【我的……爸爸……】
甚至于后来的每个漆黑的深夜里,小云竹都悄悄哭着向神灵这样请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哪位神灵被她哭烦了,几个月以后,这样不可能的奢望成了真。
赵怀瑾和他美丽的妻子再次来到了这家老旧的孤儿院,以领养父母的身份。
但是,院长生了私心,因为这家人的条件很是优越,她想让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小孩去。
那个小孩比云竹大一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声音又娇又软,嘴巴还特别甜,比看起来阴沉又寡言的她讨喜百倍,
所以院长故意安排了那个小孩和赵沉瑾夫妇单独呆在了一起。他们和那个小孩一起玩游戏,讲故事给她听,远远看去,就像是童话里无比幸福的一家人。
所以,嫉妒的小云竹故意将那个孩子推倒在台阶上,磕破了脸。
【我的……】
【他应该是我的……】
她难过,生气,委屈,又绝望。
因为她最自私又最丑恶的一面被那个男人看见了,而所有来领养孩子的大人,永远都只喜欢乖巧又可爱的孩子。
果然,赵沉瑾生气了,他敲了敲小孩的脑袋
“随意伤害别人,是不对的。”
“不要总是用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啊……小姑娘。”
但是,他又说
“引导小孩走向正确的道路,是父亲的责任才对。不用担心,以后你犯错了的话,我会揍你的哦~”
如果狠狠被揍一顿就可以拥有亲情和家人的话,那一瞬间,云竹甚至觉得她如果被打死都很值,“那你揍我吧……”
她当时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抓住对方的手,喊了声,“……爸爸。”
然而,领养手续办妥不久,赵沉瑾的妻子,云竹名义上的母亲,就去世了。
她有先天性心脏病,死在了手术台上,连一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自那以后,云竹的亲人就只剩下了赵沉瑾一个。
而支撑着赵沉瑾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也变成了云竹。
那个男人将所有的爱和时间都给了她,而原本那个自卑,阴沉又寡言的小孩,也逐渐变成了他的样子,真诚,坚韧,干净,温柔。
像一枝生长在云朵上的苍竹。
这样平淡而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十年,最后在一个夏日的暴雨天终结。
当初最最深爱的妻子去世,他也只是隐忍着红了眼眶。毕竟,那时候他还需要扮演父亲的角色,去保护一个小孩。
然而后来,听到医生宣布少女脑死亡的瞬间,赵沉瑾一个人躲在车里嚎啕大哭。
男人辞去了工作,日日夜夜守在医院,期盼着一个奇迹。
而在少女沉睡的一年后,他在医院里碰见了云竹曾经的同学,那个叫江明的孩子满脸喜悦,说他母亲平安生下一个弟弟。
“恭喜。”
除了这两个字以外,赵沉瑾再说不出其他。
但是从那以后,他仿佛被上天赐下了什么幸运加成,老家的房子遇上拆迁,而他随意买的股票也疯狂飙升。
但这些令普通人欣喜若狂的事情,对赵沉瑾来说只意味着一件事。
——女儿的医疗费有了。
十七年,他遍访全国名医,甚至连外国知名专家也看了个遍,却分毫没有起色。
绝望之下,赵沉瑾带着女儿回到了故乡,在脑死亡某项新药实验的志愿者名单上,签了字。
他又见到了当初那个叫江明的孩子,然而现在,对方已经成为了知名的脑科医生。
而当初诞下的那名男婴,也变成了面前冷淡俊秀的少年。
“阿竹很快就会醒了。”
陌生的少年这样对他说。
然而赵沉瑾也只当是善意的安慰,毕竟他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却瞬间让赵沉瑾差点呛住,
“如果阿竹醒了的话,叔叔,你能允许我们早恋吗?”
当时江煜认真地望着他,那双黑沉沉的猫瞳里漾动着期盼的碎光,就连说出每一个字都透着过分执着的认真。
“……要是我女儿真能醒,”
男人苦笑了一下,说,
“——让她嫁给你都行。”
话音落下,就见少年举起了手机,那上面正是录音的界面。
“谢谢岳父。”
江煜很是认真地向男人鞠了个躬。
“……?”
茫然的赵爸爸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然而下一秒,他就听见一直躺在病床上沉睡的少女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气音,指尖收紧,眼睫轻颤。
接着,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云竹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