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翎心口鼓噪了一下,沸腾的血液似乎鼓舞着他这么做。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在发现她想抛弃自己的那一刻,傅翎就没想过停手。
但是,她哭了。
她也会流眼泪,哭得很伤心。
那时候,傅翎的心口有些痛。
这种疼痛,跟害怕被抛弃的疼痛是不一样的。
如果帮她擦掉眼泪,这种心痛就会缓解一些。
黑漆漆的双眸紧盯着时笛的侧脸。
傅翎抬起手,温热干燥的指腹在她的面颊上轻轻刮了一下。
他停在那里,迟迟没有按下第二个锁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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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笛睡得很沉,不过没有睡多久。
醒来的时候,外面天才刚擦黑,她走到窗边伸了个懒腰,感觉神清气爽许多。
她今天把母亲的东西带回来了,是一个好的开始。曾经的时笛,也在今天彻底结束了。
时笛看着外面亮起的万千灯火,心里也仿佛被点燃了一簇簇光芒。
时笛转回身,打算去弄点吃的,忽然想起来什么。
她趴在床边,往下一看。
床底下空荡荡的,打扫得很干净,什么也没有。
之前是听错了?
时笛下楼,客厅里有动静,是傅翎在看电视。
还是财经新闻频道,傅翎一本正经地坐着,表情很严肃。
时笛笑了,走过去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心:“小呆鸟,你看得懂?”
傅翎立刻伸出手,抓住了时笛的手,贴到脸边蹭蹭,仰起头看着她,摇摇头,乖乖地说:“看不懂。”
时笛哈哈一乐,调了个儿童频道,看到里面粉红色的短裤哥和鹅黄色的小方块,满意地放下遥控器。
“你应该看这个!这个你就能看懂了。”
时笛窝进沙发里,抓起旁边的零食盒,往嘴里丢了个栗子。
傅翎坐得端端正正,控诉地看着她:“是笛笛自己想看。”
“我——”时笛刚想反驳,却忽然觉得不大对劲。
傅翎这是,好了?
跟她交流的程度好像又恢复了上午的水平。
难道说,傅翎没有受到手机压坏的影响?
那他之前木然沉默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似乎是有些毛骨悚然的……
“叮咚!”
时笛惊了一下,看向门口。
她反应过来,走过去开门,是程伍。
“时姐,之前那个手机实在修不好了,我给您换了个新的。还好,数据都同步了。”
时笛连忙划了下屏幕,那个养崽游戏还在。
她抿抿唇,也顾不上程伍还在,偷偷用手挡住屏幕,第一时间点开这个游戏。
画面跳出来,一身黑毛衣白棉裤的小傅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黑眸呈半圆形,像个不高兴的咸鱼。
很显然,是不喜欢看海绵宝宝。
时笛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问。
“这个手机什么时候修好的?”
程伍挠挠头:“修好我就给您拿过来了。”
程伍从公司到这边,大概半小时车程。
或许,是手机修好之后,所以傅翎就恢复正常了。
这样也说得通。
时笛不再怀疑,对程伍笑了笑:“谢谢你啊小伍。”
新手机果然好用许多,而且是同一个品牌的,数据完全同步过来,时笛用起来根本没有障碍。
她抱着手机坐回了沙发上,忽然想到一件事,打开了超市在线选购小程序。
时笛一边找着自己想要的商品,一边用余光瞟了瞟,咻的一下架起腿,挡住了傅翎想偷偷摸摸去拿遥控器换台的手。
傅翎:憋气.jpg
时笛视线还在手机上,却已经闷笑出声,她就喜欢看傅翎被欺负的样子。
傅翎也不试图跟她讲道理,比如说,她不能己所欲硬要施人,也不能自己抱着手机看还要同时霸占电视。
只是乖乖地,自己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看小海绵戴海水头盔。
这特么。
这集他看过了。
时笛选好了,下单,顺便点了个外卖。
公寓区的超市有专人送货,很快。
时笛拆开包装袋,双手背在后面,悄悄走到傅翎面前,小声说:“你猜,是什么?”
傅翎摇摇头:“火腿肠。”
“不对!”
傅翎不说话了。他本来就是配合乱猜。
时笛伸出手递到他面前,还配音:“蹬蹬!你会喜欢的,恐龙玩具!”
傅翎瞥了一眼。
墨绿色的塑料恐龙玩具,呲着牙,舌头红红的,眼睛很大。
他看了眼时笛,眼神很怀疑。
跟鹅黄色的小方块一样幼稚。
他不喜欢,是笛笛喜欢的。
但时笛直接盖章认定了,不容反驳。
拉着傅翎坐到茶几旁边,兴致勃勃道:“来,我们来玩这个。”
这就是个靠运气的游戏玩具,玩法是一人按一个牙齿,一排牙齿里面随机有几个是开关,按到了恐龙嘴巴就会闭合,咬住手指。
时笛对着一排牙齿,认真地纠结了一下,跟傅翎强调:“我先来。”
傅翎眨眨眼,没有异议。
时笛伸了伸手,又犹豫了。
她还是不要先来了,万一按第一个就被咬了,简直太丢人。
时笛又咳了咳:“你先来。”
傅翎说什么都没有不听的,修长的手指摁下去一个牙齿,恐龙纹丝不动。
时笛撸起袖子,小心翼翼,在傅翎刚刚摁的位置旁边,隔了一个,摁下去。
“啪嗒。”时笛被咬了。
“呜呜。”时笛悲伤。
她真的就是这么倒霉。
傅翎吓了一跳,黑眸认真地瞪起,立刻伸手去掰恐龙的嘴,救出时笛的手指,放到嘴巴前面呼呼:“疼吗?”
“不疼,再来!”时笛甩了甩手。
咬过人的恐龙玩具自动重置,又是一排整齐的牙齿。
时笛避开了之前她按的那个,狠下心随便选了一个。
“啪嗒!”
又被咬了。
没办法,真的就有这么倒霉的人。
时笛面无表情,深吸了一口气,喊出系统。
“系统,给我换狗屎运!”
“宿主,那叫天运,狗屎运只是一个比喻,不好听……”
时笛不耐烦:“嗯嗯,快换。”
“……换多少点呢宿主?”
时笛查看了一下手机,还有六颗星星。
“全换了。”
“好的!”
无垠的气运宇宙再次在时笛面前展开,空中又多了六颗星星。
时笛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一颗了。
星空之下,光芒也比之前更亮了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
时笛眼前再次出现时安沁的照片,这次就没有什么好选的了,反正狗屎运这种东西,就是简单粗暴。
“恭喜宿主!狗……天运+6,相应的,掠夺者被扣除6点天运。”
“因为现在宿主和掠夺者的气运差距已经缩小了一些,所以扣除天运的效果在掠夺者身上不会打折扣,只会延迟几天出现。”
那就好。
时笛不再跟系统对话,邀请傅翎再来一把游戏。
这一次有了6点天运加成,时笛总算没有第一把就直接被咬。
不知不觉就玩了一晚上,虽然还是输得多,但偶尔,还是会赢那么一两次。
终于玩过瘾了,时笛对系统感慨道:“狗屎运真的很重要!”
系统:“……”
它以前对这个看起来高冷的宿主好像有点误解。
几天后,意大利。
时安沁穿着一袭浅棕风衣,来到某街心公园。
她是学艺术的,经常喜欢来这种人文艺术交流繁荣的地方逛逛,没准就会认识几个人。
时安沁很懂得打扮,身上的衣饰很完美地修饰了她身材上的不足,再加上东方人秀丽精致的美貌,在这个异国街头很是吸引人。
但是时安沁就好像完全不知道有人在看她一样,浅浅地勾着唇角,保持在最美的弧度,专注地喂着鸽子。
精灵一般美丽的东方少女,静谧地和一群鸽子待在一起,暖暖的阳光下,这一幕是如此地美好,将她原本的美貌,都要更加衬托得多了几分。
周围的人纷纷停下来驻足,欣赏着这一幕。
有的和同伴交谈两句,笑着舍不得离开。
有的偷偷拿出相机,想拍一张绝美的人像照片,再利用送照片的理由,跟这位少女搭个话。
时安沁在地上蹲了很久,蹲到腿都快麻了,手里的面包渣也快要被鸽子吃完。
鸽子的嘴很硬的,而且不懂得怜香惜玉,每次在时安沁手心里啄得很重,啄得她很疼,可又不得不为了美丽的形象而装作若无其事。
还要小心提防会有鸽子在她头顶拉屎。
时安沁之所以忍耐着这一切,是因为她看到了花坛边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是典型的外国美男的长相,金发碧眼,轮廓深得像雕塑,腮边一片毛茸茸的胡子,修理得很整洁,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棕色。
他一丝不苟地坐在长椅上,一只蓝牙耳机挂在耳边,不知道是在听歌还是在跟谁通电话。
他的目光望着远方,久久没有舒展的眉头,显出了他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