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沉寂。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尘土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场外突然爆发出一声充满着愤怒却包含激动的叫好声:“好!”
雷鸣般地欢呼声在同一刻爆发,像旱天里的惊雷,震得妖魔鬼怪肝胆俱裂!
“潇弟,怎么样了?”唐桁没有去管周围的一切,只是低头,看向身前怀中一脸惨白的裴云潇。
“我……”裴云潇一张嘴,冷汗扑欶而下:“我的腿……”
唐桁急忙朝她小腿处看去,雪白的裤子上印着一个乌黑的马蹄印。他将裴云潇的身子扶正,双脚一夹马肚子,打马朝场边奔去。
“院首,潇弟伤了小腿,需要马上医治!”
唐桁停在郑伯焉跟前,跳下马来,将裴云潇背在身上。
几十个学子一齐围将过来,连连关切。
“好,好!快去请郎中!”郑伯焉惊魂未定地让路,后背的虚汗还在不停地直冒。
多亏了唐桁!若不是他,裴云潇不死也伤。到那时,激怒了京城裴氏和皇帝,他都不敢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梁泽!”郑伯焉黑沉着脸,双目冒着灼灼怒火。
已经被吓傻的梁泽,头发凌乱,在脑边垂下,一身瘫软地被同学扶下马来,瘫坐在郑伯焉面前的地上。
那支箭,只肖再低一寸,此刻被钉死在地上的,就是他的脑袋了!
“将他绑了,交到府衙去!”郑伯焉毫不留情。
“院首!”王奂立刻站出来阻拦:“射御比赛,刀剑无眼,难免有所误判。梁泽并非故意,贸然交官,太严重了吧?”
“误判?”郑伯焉不可置信地盯着王奂:“那箭冲着的是谁,你不知吗?”
王奂面不改色:“院首,我还是那句话,射御比赛,刀剑无眼,受伤在所难免。何况裴云潇无事,若是交了官,对书院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你!”郑伯焉气极。
“慕声兄。”宋珏见状,走上前来拉住郑伯焉的袍袖,凑近耳边道:“此时万不可冲动行事。这件事可辩驳的地方太多了,有梁家在,即便送官,最终也只能以意外了事。”
“慕声兄,为了书院,为了你心中最想要的‘有教无类’,不要……”
郑伯焉双眼蓦地闭上,旋即睁开,犀利而冰寒的眼神射向王奂,胸腔起起伏伏,终于:“把梁泽关进三圣堂,面壁思过!”
寝房。
裴云潇半靠在床上,露出小腿,咬紧后槽牙,不让自己痛叫出声。
“没有大事,只是被马踢中腿骨,骨折了。”郎中细细查看一番,下了结论。
“骨折了还叫没有大碍?先生没看她疼地受不了了吗!”韩少祯顶着还有些淤青的脸,在一旁抗议。
“能在马蹄之下捡回一条命,还只伤了小腿,已经算是大难不死了!”那郎中就是之前为韩少祯医治的郎中,因此也不与他客气:“这种伤,打上板子,喝些药,卧床静养就能好了。”
“多谢先生。”秦东襄拿出一锭银子递出去,将郎中引到一旁:“请先生开药吧。”
裴云潇看着围在窗前,一张张忧心的面孔,心里划过几分暖意:“诸位学兄不必担忧,我没事。”
“兄长,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裴云潇又抬头看向身旁的唐桁。
“你我早已交托生死,还用言谢吗?”
唐桁尚还心魂不定,若不是裴云潇只是伤了腿,今日梁泽不死,他绝不罢休!
待郎中替裴云潇打好板子,又服了药,屋中便只剩下了裴云潇和唐桁、韩少祯等人。
“听说郑院首想将梁泽送官,被王先生拦住了,这才关进了祠堂。”谢英带来消息。
“若不是子宽最后那一箭,割断了梁泽的头发,我真不能让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韩少祯气得满脸通红。
“现在基本能确定之前容庆挨打之事并非梁泽所为了。”沈思齐却极为清醒:“梁泽那一箭,本是冲着子宽去的。马场上箭支无眼,理由都是现成的。”
“梁泽做事如此狠绝,连人命都如此轻贱,如果是他指使梁淇报复逸飞,为何不干脆杀人?反倒大天白日的打一顿,还把人扔在南城门?”
“许是梁泽忌惮逸飞的身份?”秦东襄道。
“今日梁泽杀子宽,就不忌惮逸飞了吗?真让他成功,逸飞还能放过他?”沈思齐反问:“梁泽不够聪明,冲动起来也不管不顾,反倒是梁淇,那般行事却颇有点做戏的意味。”
裴云潇认同沈思齐的分析:“如今别人在暗,我们在明。事情已经闹大了,他们以后应该还有动作。”
“小七啊,我看你还是让锦年他们到书院里来吧,省得再出什么事。”韩少祯提议道。
“书院总是安全些的,何况还有兄长。”裴云潇拒绝:“倒是五哥如今住在小宅,应当加强防卫。我想,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的。”
“这……说的也是。”韩少祯点点头。
“怎么,容庆还不回书院住吗?”秦东襄不解。
“我啊……”韩少祯嘿嘿一笑:“我在小宅住得挺好的。”
裴云潇与唐桁双双失笑。说白了,韩少祯还不是为了宁静心,这下他真的是栽了啊!
吴州城,一处偏僻的小院。
梁淇恭敬地站在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面前,全然没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除了刚开始认错了人,之后这些事,没有让您失望吧?”
“姑且还行吧。”男子点点头:“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兜这么一个大圈子?我们主人的意思是要裴七没有命回京城,你这样又是为什么?”
“先生,咱们当初可是说好了的,各取所需。”梁淇一笑:“您要裴七的命,我要梁家继承权,这事情,就得周全的办。”
“您瞧,我在明面上把人一打,全城的人都以为我是为了梁泽出气。眼下裴七又因为梁泽这蠢货伤了腿,以后不管裴七出什么事,谁都得往梁泽头上想。等到时裴七死了,裴家怪罪下来,梁家只能放弃梁泽,咱们两边都能得偿所愿。”
“希望一切都能按你说得这样。”中年男人喝了口茶,勉强放下了心。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裴云潇小腿骨折,又打了板子,只能每天躺在床上,读读书,看看话本,打发无聊的时间。
像她这般爱出门的性子,早已经在屋里呆不住了。可拗不过几个好友对她的腿上万分担忧,尤其是唐桁,只要没课就要在屋里盯着她,裴云潇哪儿也去不得。
这天,可算等到大家去上课,裴云潇在屋里憋得难受,又好久都没洗澡,便想着到偏房去洗洗头发,清爽一下。
她拄着唐桁削好的竹杖,一瘸一拐地,来到偏房。
正要推门,却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裴云潇立时就是一呆。
这个时间,怎么有人躲在这里?
裴云潇无意听墙角,可她挪动起来着实费劲,又要放轻脚步,因此不得已地听到了屋中的声音。
“……这段时间书院出了不少事,眼下逸飞那孩子还伤着,梁泽还关在三圣堂里,我实在是看顾不过来了!你就不能听我一句劝吗!”
是郑伯焉。口气很是无奈,却能猜出他和对面那人十分的熟稔。
“郑大哥,我知道你为了我操碎了心,但我没办法,我永远也忘不了!”
裴云潇的身形突地僵在原地,浑身像被定住一般。
这说话的人,他、他、她……她喵的是个女人啊!
这一下,裴云潇再也走不了了。
书院里真的有女人,还是个跟郑院首认识的女人!两人还躲在偏房里!
裴云潇下意识就想到了那枚簪子。
她来书院,不光是为了学习,也是有任务的。郑伯焉、宋珏是她极为敬重的人,又是合适的拉拢对象。
换句话说,打探他们的情报消息,是她必须要做的。
想了想,裴云潇绕到墙角,找了个石头坐下,悠悠哉哉地听起了墙角。
“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你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现在的日子不好吗?”还是郑伯焉。
“重新开始?”那个女声又一次响起,冷笑着,语气嘲弄。
裴云潇眉头微蹙,这声音,莫名听着有些熟悉。
“如果是你被人一把大火烧得面目全毁,家破人亡,你能重新开始吗?当你有机会手刃仇人,让他身败名裂,你会放弃吗?”
那自然是不能啊!有仇不报非君子!裴云潇在心里默默应答。
“我不是不让你报仇!”郑伯焉辩白:“是你报仇的方式太激烈了!你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你还要大好的人生要活!”
裴云潇跟着点头。这句话也没错。
只要有的选,就不要为了报仇而毁掉自己。笑着看仇人哭它不爽吗?
“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指望?”女人落寞道:“能让我活到现在的,只有仇恨!”
“难道,你就不曾有所留恋?你的学生呢?还有……我呢?”郑伯焉语气难掩悲痛。
裴云潇浑身一震,学生!这女子真的是书院里的先生!郑院首似乎对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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