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李延几人告了辞,裴云潇总算跟着唐桁离开了书院的花园。
“多谢兄长解围, 不然我还真得很难摆脱他。”裴云潇感激道。
“潇弟觉得这个赵希哲,是有什么问题吗?”唐桁发现自打下午见到赵希哲, 裴云潇的情绪就不太正常。
“也不是。”裴云潇表情有些纠结:“说起来也只是无凭无据的怀疑,我就是不太相信,以赵希哲这样的出身,他会是这样一个单纯无邪的少年。总觉得, 他不该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这个模样。”
“或许……他是家中比较受宠的一个,故而养得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唐桁猜测道。就赵希哲目前的表现来看,就像是个刚从家里跑出来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的不得了。
裴云潇耸耸肩:“或许吧,可能是我想得太多了。”
“若是潇弟不喜与他亲近,就刻意冷待一些,时间久了,他或许会知难而退。”唐桁想了想,出了个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不管怎么说,他是庆阳赵氏的人,我总要提防一些的。”
第二天一大早,书院的学生们便由几位先生带着,乘马车往吴州城外而去。
秋风清爽,凉意丝丝,沿路的枫叶随风飘飞,直到落于地面,给大地再铺一层红黄交辉的衣裳。
吴州城北的枞山一向是文人雅客偏爱的地方,山路和缓,有前人修筑的登山石阶。
站在枞山顶,能眺望吴州城中鳞次栉比的建筑,还有吴州城最负盛名的古迹——千寻塔。
从山上观塔,和从塔上望山,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意境。
枞山顶上又一处蓼芳亭,亭边生长着茂盛的野菊花,各个迎风怒放。这样的美景,让一路登高而来的学子们,多少缓解了身心的疲惫。
郑伯焉见大家三三两两的坐着休息,便提议道:“刚刚在路上我们已经考过经义和对对子,现在考一考你们的诗赋。”
“就眼前的景色,作一首诗,韵脚、题材等等都随意。”
学生们哀呼一声,却还是不得不认命的低头冥思苦想。
“裴学兄,刚刚多亏了你几次急智想出那般工整的对子,不然咱们‘北’字组还拿不到第一呢!”赵希哲坐到裴云潇身边,面露仰慕。
裴云潇正在喝水的动作微微一顿,随意地笑了笑:“李学兄、方学兄几人也很厉害,郑院首出的那么刁钻的经义题,他们都对答如流。”
都是通过了州府解试的学子,学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也是。”赵希哲点点头,却还是一脸崇拜道:“但我知道,裴学兄肯定也都会,只是不说而已。”
“……”裴云潇转过脸看向赵希哲,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地深意,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真是她心思深沉的太久,不相信这世间的真善美了?难不成赵希哲真的是世家百年难遇的纯种傻白甜?
另一边,唐桁和韩少祯在山顶的石座上坐着休息。
唐桁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落在裴云潇和赵希哲的背影上。久而久之,连韩少祯都发现了。
“子宽这是怎么了?可是那赵希哲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嗯?”唐桁一愣神,对上韩少祯戏谑的目光:“容庆兄此言何意?”
“我是看你快要把赵希哲的后背看出两个洞了!”韩少祯笑道:“你和小七共过患难,情谊非比寻常,平日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是不是突然分开,有点儿不适应?”
“……”唐桁没敢细品这话里的意思,只是无奈道:“容庆兄误会了,潇弟和我只是觉得这位赵公子有些奇怪罢了。”
韩少祯大笑出声:“子宽你想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这朋友之谊有时也分个亲疏远近,你把小七当做唯一的挚友,自然也会希望她也会将你视为唯一,这是人之常情。”
“有些时候,无论是亲情、友情,亦或是儿女私情,都讲究一个刚刚好。你这种心态就属于是两个刚好,多一个,少一个都不行。那赵希哲自打来书院就缠着小七,你不乐意也是正常。”
唐桁凝眉想了想,自己似乎、或许、大概……还真有点儿韩少祯话里的情绪。
父母对不同的孩子还都会有些偏向,而每个孩子又都希望自己才是父母最偏爱的孩子。或许朋友之间也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吧。
真是奇哉怪也,自己明明一开始是抱着别有所图的心态,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那容庆兄呢?你又怎么想?”
“我?”韩少祯不在意地将头上的发带撩到身后:“我当然是越多越好!”
唐桁深以为然。
他再一次转头看向亭中的那两个身影。不知道赵希哲又在说什么,裴云潇的身体微微后倾,带着些拒绝和疏远的意味。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警示自己这般想法或许是对朋友的压迫和控制。但他依旧不可避免的因为裴云潇的反应而感到一丝丝的欣喜。
“大家想的怎么样了?谁先来?”
过了一会儿,郑伯焉的声音再次想起,将众人从苦思中抽离出来。
想到的学生胸有成竹,昂首挺胸准备一展文采。
没想到的学生头都快要埋进胸前,在心底祈祷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郑伯焉环视了一圈,唯独一个韩少祯,潇洒恣意地斜倚在石座上,好像一个放荡不羁的天仙一般——哼哼,看着就让人不爽!
“容庆,你来!”郑伯焉勾起隐隐坏笑:“刚才看你讨论的最积极,一定很有想法。”
第42章 对上绝句
韩少祯一脸懵地转过来, 摊着双手看向郑伯焉,全身上下仿佛都在说——您从哪儿看出来的?
偏偏郑伯焉还火上浇油:“看样子容庆已经迫不及待要分享给大家了,请吧。”
韩少祯只得站起来, 装模作样地一边走, 一边沉吟:“咳咳,学生觉得,此情此景, 若是随便作些什么诗,实在有辱这山光水色。”
“不如, 学生便吟诵前人名作, 抛砖引玉吧。”
说完,也不等郑伯焉答不答应, 立刻吟诵道:“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一首《秋词》, 吟诵地抑扬顿挫, 声情并茂。
郑伯焉挑不出毛病, 只得放过他:“算你过关,但‘西’字组不能加分!”
“还有谁来试一试?”
裴云潇诗赋只是半吊子, 这种时候,恨不得立刻隐身, 降低存在感。
感觉着郑伯焉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视全场,裴云潇内心忐忑不安。
突然, 她余光瞥向身边的李延,眼前一亮!
“李学兄,你诗赋一向不错,我们可就靠你了!”裴云潇转过身去悄声鼓励。
她早看出李延应该是想出了什么诗句, 却不知为何一直犹豫踌躇,反倒不停地观察自己的反应。
略一细想,裴云潇就明白了。
李延在梁泽、王森身边追随时,自然不能抢他二人的风头,这是做小弟的“智慧”。所以他下意识也会认为,自己也是这样。
果不其然,李延受宠若惊地惊讶道:“让我去吗?”
“当然!再不去我们就要输啦!”裴云潇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了亭子。
李延这才整了整衣冠,脸上扬起几分喜悦。
“院首,学生也有一首。”
“才识春风面,
秋色恰正浓。
应知勤学早,
光阴太匆匆。”
“中规中矩,但其意可嘉。”郑伯焉点评道:“时节如流,学海无涯,望各位都能谨记。”
“谨遵院首教诲!”学生们纷纷起身受教。
见李延得了赞扬,裴云潇悄悄松了口气——总算交差了!
却不想,这边心里的石头才放下,那边宋珏的声音好巧不巧就传了过来:“逸飞,你可有什么心得?”
裴云潇的诗赋在诸学生中并不突出,越是这样,宋珏越要时不时的考她,以激励她进步。
裴云潇刚刚被赵希哲缠着,一个字也没想。
如今陡然被点到名,一片空白之下,眼中只能看见蓼芳亭周围的菊花,急中能生智,连忙道:“老师,学生不才,只得了两句五绝,还未能成诗。”
“无妨,说说看。”宋珏鼓励道。
裴云潇顿了顿:“学生来到吴州后,听友人说起,枞山顶上的这些菊花只在秋天盛开,其余草木皆已凋零,它却能抵御冬日山上的严寒与霜雪。故而刚刚得见,便想出两句。”
“不并百花丛,
无名对霜风。”
宋珏面露赞赏:“还算不错,两句便将这无名野菊的习性与风骨道出,基调已定,气韵已成。后面的两句要好好想想。”
“其他人呢?若是能接续这两句的,也可以说出来。”
众学子又齐齐冥思苦想起来,接续诗句可比自己做要难多了,韵律要一致,意境更要契合。
宋珏和郑伯焉等了片刻都不见有人对出,正打算指点两句,却见唐桁走过来,作了一揖,沉声道:“院首,老师,我有两句,想请诸位先生与同窗指教。”
“你说。”宋珏眼睛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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