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察觉到了如此隐秘的陷害,居然还能在短时间内倒打一耙?青竹院中人手众多,她能瞒天过海,将猫毛洒在书房中,又能将证物塞回了竹言身边,心思想必是个极其缜密的。竹语现在只庆幸自己是个出主意的,并未牵扯过深令人察觉。
温萦柔则心中诧异,她费心筹谋了许多,自信能在东窗事发时,应对府中的层层盘问,本以为会是场难熬的拉锯战,未曾想宋楚平如此轻易就给竹言定了罪。
倒像是,有意处置了竹言。
出了这样的事儿,书房自然是不能用了。宋楚平吩咐下来,不仅青竹院,连整个摄政王府都要彻底仔细洒扫一遍,以绝后患。
自竹言被打发走了之后,青竹院中,宋楚平的贴身婢女便只剩下了温萦柔、竹语、竹影三人。
仆婢们都是人精,极其会看人眼色的,眼下温萦柔虽刚入青竹院,可却是三人中唯一能获殊荣,可唤本名的,她们自然不敢小瞧了她,对她事事配合,有些她不太理得顺的,还主动帮衬提点。
温萦柔过得顺风顺水,竹语瞧在眼里,心中愤恨不已,但又别无他法。
竹语不知温萦柔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小家小户出生,丝毫不懂高门王府的规距礼教,干起活来定会出错,没想到,此女初来乍到,却一点都不怵,将手中的活计理得头头是道,甚至有些见识,比她这个在宫中伺候过的宫女还要广。
以至于明明竹语才是用惯了的老人了,可这几日宋楚平却使唤温萦柔多些。
清晨,温萦柔拿着温热的毛巾给宋楚平净了脸,循旧例替他更衣。
宋楚平忽感一阵头晕目眩,蹙着剑眉抬手揉了揉额间。
温萦柔察觉到,关切问道,“二爷可是身体不适?”
他刚下手,将臂膀伸入她递来的里衣中,“许是受了些风,没有大碍。”
温萦柔又柔声道,“近日天气愈发寒冷了,二爷还是随身带着暖手炉吧,奴婢已经帮您备好了。”
“可。”宋楚平被她服侍得颇为受用,但撇了一眼床上要穿的衣装,他不禁蹙了蹙眉头,“怎么挑的香囊?”
温萦柔一愣,以往都是她备什么,他就穿什么,从未在这上头挑三拣四过,今日这是怎得了?
“回爷的话,这酒红色的香囊,与您这一身青蓝交领炮正是相衬,奴婢这才挑的这个。”
宋楚平微微别过了头,“爷觉得黛绿色的更好,你去给爷寻个黛绿色的来。”
他如今竟也会在意这些细节了?温萦柔诧异望了他一眼。
可若真要说起来,他那一身,搭酒红色出挑,搭黛绿色沉稳,倒是怎么都不会错。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寻。”
宋楚平却不让,“你亲自去。”
温萦柔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快去快回,换了个黛绿色的浓秋枫叶蜀锦香囊来。
宋楚平见她捧来的,居然还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只沉着脸道,“爷要黛绿色的,上头有金丝线,花样是青竹的。”
“可还要爷说得清楚些?”
?
能具备他所说特征的香囊,只有一个,便是那日花灯节晚上,温萦柔买来送给他的那个黛绿色的金丝缠纹青竹香囊。
可温萦柔明明记得他嫌那个香囊绣工差,怎得今日还特意要用?
她自然不可能张嘴去问,只得仓皇着再去寻了一趟,在最低的那层柜阁中,将其捧在了他面前,见他未再置喙,便将其系在了宋楚平的腰间。
温萦柔最后帮他理了理衣装,就要撤手送他出门…
哪知她的手却被他一把擒住,他眼眸闪烁几下,盯着她道,“你可知爷为何要执意戴这香囊?”
温萦柔心尖一跳,脸上泛上丝红晕,这几日间,他对她不似以往那么冰冷,明里暗里对她处处照拂,她并非全然没有感觉。
他抛下那些绣工上好、材质极佳的香囊不戴,指定戴她送的这个,这暗示已经足够明确,但她却不敢回应,只想找另一番话搪塞过去。
可宋楚平却不待她开口,粗声道,“你上次侍寝不明所以,做出那副委屈样,爷不同你计较。”
“爷如今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了,到底是愿,还是不愿。今夜给爷答复。”
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宋楚平得不到的东西,只要他想,连金銮殿的龙座也是坐得的。
他此番话,倒并不是真的在征求她的意见,只是担心自己哪日心血来潮吓着她,让她好做个心里准备而已。
且她若同意了,那也算得上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不想像上次那般敷衍,该有的体面,也应该在花烛夜之前给她才是。
宋楚平更是一丝一毫,都未曾担心过她的答案。
毕竟他权柄在握,后院无人,不说府内这些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边凑的婢女,就连府外的那些官宦人家,若听说他看上了自家女儿,哪怕只能做妾室通房,那定然也是恨不得当天将其裹了,送到他的床榻上,甚至哪怕没有名分,只有一夜的露水情缘,也足够全家鸡犬升天,官运亨通了。
上次误会重重事出突然,这次,她定能欣然接受。
宋楚平就是抱着这般笃定的想法,大步跨出了门,徒留下了温萦柔一人在原地发怔。
*
眼看就要过年了,街面上一团喜气,大伙儿都走街访友,购置年货,以至于京城的主街上格外热闹。
宋楚平得了片刻闲暇,在仙客楼的暖阁中与二位好友用膳。
吴浮今日着了身月牙白的长袍,颇有些风流贵公子的韵味,随手给落座的宋楚平添了一杯酒,甚为浮夸地叹了声气,“唉~上次才说王爷衣品精益了,哪知这回见了,竟又退回去了。”
章文彬笑问道,“何出此言呢?”
吴浮夹了一块翡翠芙蓉鸡在碗中,“你这等日子过得糙的汉子,自然是察觉不出来王爷有何变化了。”
“你瞧王爷腰间的香囊,用得还是去年的锦料,制作也粗糙得很。王爷以往哪儿戴过这样粗制乱造的物件儿?若是旁人见了,定觉得近日摄政王府的产业有所亏损呢。”
章文彬帮三人各自添了碗汤,“王爷又不像你这般,需要往烟花酒巷中钻,成天打扮得花里胡哨。”
宋楚平今日心情好,对吴浮的贫嘴,倒也没有觉得反感,只嘴角隐笑,轻哼了一句,“多嘴。”
吴浮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变化,又绕有兴致问道,“莫非是哪个姑娘送的?王爷为免寒了姑娘的心,才将其戴在了身上?”
他这一问,章文彬亦放下手中的箸,扭头望向宋楚平。
宋楚平轻咳一声,饮了杯酒并未说话。
这便是默认了。
“居然被我说中了?!”
吴浮双眼放光,轻拍了一下桌子,兴奋地站了起来,凑近问道,“你快和我们说,究竟是哪家的闺秀,居然悄不楞,登捂化了你这块冰疙瘩?”
章文彬亦颇感意外,径直问道,“王爷婚期定在何时?”
这二人放着满桌的美味佳肴也不管了,只瞪着两个大眼珠子,颇为激动看着他。
宋楚平俨然消受不来,身体别扭地微微往后退了退。
说到婚期…温萦柔不可能是他的正妻,二人三书六礼都不会有,更别提定什么婚期了。
他轻蹙了蹙眉头,不想再提这茬,“待时机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二人见没能从他嘴中撬出姓名,大失所望。事关闺阁女子声誉,他不说,二人也不好再逼问,只觉得像看戏时,正看到最高潮,台上的声势却戛然而止,瞬间觉得心痒难耐,百无聊赖。
吴浮退了回去,执箸尝了一口碗中的翡翠芙蓉鸡,直觉不得劲儿,哀叹道,“仙客楼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差了,这块肉,真真是柴得很!”
章文彬表示符合,亦叹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宋楚平视若无睹,不急不徐饮了杯酒,“地儿是你们挑的,那这顿便由你们请吧。”
章文彬立即吩咐身侧的随从,“听见了没?去同小二说一声,这顿还挂在吴公子账上。”
“是。”那随从一溜烟便跑出暖阁。
暖阁内,吴浮的哀嚎声随即传出,“怎么又是我?”
*
温萦柔指使着婢女们添了些灯油,又命人将屋中的红萝炭烧的滚烫,烧好了地龙…打点好一切,才在耳房中坐着任思绪散漫开来。
他要她的答复…
她如今命如草芥,还能给他什么答复?
可她的确宁愿孤苦一生,也不愿与旁人共享夫君,更不愿仆婢作态过一生。
她若随了自己心意说“不愿”,他会不会…杀了她?
炭盆爆了个火花,使得她回过神来。她瞧了眼天色,觉得有些奇怪,往日这个时候,宋楚平早就回来,今日为何还迟迟不归……
正想着,便听得青竹院的门便被人大力推开,她吓了一跳,忙起身朝门口望去。
只见宋楚平整个人被卫钟驮在了背上,双手直直垂着,双目紧闭。
温萦柔心急如焚,忙迎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是在外头喝醉了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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