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食肆的大堂,池温文正在罗列着明日要买的食材,夏鱼凑过去,道:“我刚要了隔壁几块豆腐,明天的菜板上记得写麻婆豆腐。”
池温文点了点头,用笔杆敲了敲桌子,道:“咱现在这个食肆着实有些小,我觉得我们可以卖一些好外带的熟食。”
“烤鸭!”这个是夏鱼早就定下来的。
现在正宗的烤鸭还没在东阳城盛兴,她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再赚一波烤鸭的钱。
“卤肉、肘子这些熟食也可以加进去。”池温文建议道。
这种熟食可以提前做好,省时省事。
夏鱼举双手赞同:“现在李婶也在家帮忙,这些都好做。”
“等下我给范先生和白庆递封信,让他们开业那天来捧场。”池温文想了一下,“对了,还有张二公子。”
多来一些人捧场,热闹点总是好的。
白小妹按照夏鱼的吩咐,将那碗黄连药汤子熬得又黑又浓,老远闻着舌根就发苦。
夏鱼笑眯眯地端着碗去了隔壁杂货铺:“阿婆,药煎好了。”
朱阿婆靠在垫子上,正琢磨着自己到底头疼了多久,看到夏鱼来,急忙起身接过碗:“煎好了?”
夏鱼露出一副无害的笑容:“好啦,我这是根据大夫的要求煎的,您放心吧。”
朱阿婆嗯了一声,端起碗就要喝,无奈这药闻着就让人想发呕。
她紧皱着眉头:“味道怎么浓?”
“良药苦口利于病,阿婆,您喝下去后保证一会儿就见好。”夏鱼笑着劝道。
有时候心里的暗示很重要。
朱阿婆捏着鼻子,一仰头便将苦的要命的药喝下肚。
她的眉心拧在一起,忍着胃里的翻腾:“你就拿着一副药?”
“两副,大夫说一天一剂,两天保证药到病除。那副药明天我再帮您煎。”夏鱼回道。
不是她不愿意多苦这老太婆两天,只是食肆马上就要营业了,厨房里若是传出药汤子味算怎么回事嘛。
朱阿婆觉得这药比她以往吃过的都苦,想看看里面到底是啥样的药材,便道:“那副药你给我拿过来,我自己在家里煎。”
夏鱼脸色立刻紧绷起来:“那可不行,我这都是秘方,万一你偷偷研究里头的药材怎么办。谁家秘方会轻易让人知道啊?”
朱阿婆一听觉得有理,瘪着嘴道:“算了,还是你煎完药给我送来吧。”
夏鱼笑着应了一声,端着碗就回了食肆。
朱阿婆喝了两天的药,自觉是病得不轻,连去街上骂人的精神头都没有了。
在有余食肆开张这天,门前噼里啪啦爆着鞭炮,炸开的炮屑蹦得到处都是。
朱阿婆坐在屋中盘粗线,听着外头的吵闹声音,脸色垮得跟个鞋垫子似的:“开个业,生怕别人不知道,还非得放挂鞭。”
眼瞧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纸屑迸溅到自家门口,她撂下手中的箩筐,气势汹汹的就要找隔壁说理去。
就在她猛然起身时,眼前一阵花白,天旋地转让人摸不着北,险些一下栽倒在地。
她心下大叫,完了,我这病是不是没救了!
自从她喝了包治百病的药后,就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情况,但凡有一点不对劲就心里慌慌的。
等她站稳后,也顾不得计较鞭炮碎屑的事,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有余食肆,神色慌忙地拉住夏鱼:“哎,隔壁的,你不是说给我喝的药包治百病吗,怎么刚才我站起来时候眼前晕的啥也看不见了?是不是那药得再多喝两剂?”
幸好这会儿食肆里还没来客人,不然别人听到该怀疑自己来的到底是食肆还是药堂了。
夏鱼已经完全不在意朱阿婆怎么称呼她了,听到朱阿婆说自己头晕眼花,心里便知道她定是起身起得急了,供血不足。
她拉着朱阿婆的手,边往外走边道:“阿婆,下次站起来的时候慢些,放下手上的东西,停一盏茶的功夫再起身,起身后,停一盏茶的功夫再走路,平时说话声小点,多喝些枸杞大枣水。”
话说完了,朱阿婆也顺利地回到了自家的铺子前,她嘀咕着夏鱼交代她的话,牢牢记在心上。
夏鱼松开她的手,笑道:“阿婆,您进去时候注意点,一定要慢。我食肆里来人了,就不送您进去了。”
朱阿婆一下子回过神,怎么不知不觉就到了自己铺子门口?
夏鱼老远就瞧见范龚下了马车,带着小厮朝这边走来,一边走一边不知跟小厮说笑些什么,心情很好的样子。
“范先生!”夏鱼打着招呼,将人请进屋里。
范龚脸上的笑意更浓,随着她坐在最里头的位置上:“闺女,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你开业了,不容易啊!今儿个还有螃蟹吗?”
夏鱼摇了摇头,将写着菜名的菜板递过去,笑道:“螃蟹都过季了,这个季节吃烤鱼最合适,您要不要尝尝?”
范龚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树枝叉着鱼,在火上烤完撒点盐巴的那种烤鱼,是以有些犹豫:“还有别的吗?”
夏鱼指了指厨房刚出锅的一炉烤鸭,道:“还有烤鸭,您要尝尝不?”
香浓的烤鸭味从厨房渐渐飘出,范龚闻得肚子直咕噜,他特地早上没吃饭赶来的,这会儿更饿了。
“就来一只烤鸭!”说完,范龚又看起菜板:“再来一份麻婆豆腐、蒜焖鸡、还有这个青瓜酿肉!”
池温文进了厨房跟白小妹报了菜名,端了一壶果酒和果茶出来:“今日食肆开业,菜品八折,酒水免费,您是要酒还是要茶?”
范龚打量了一眼池温文,没想到他在食肆当掌柜还挺有模样的。
他捋了捋胡子:“酒!当然是酒,酒和肉好朋友!”
范龚的话音刚落,白庆就带着三个兄弟走进食肆。
其中就有猜灯谜那晚见到的矮个子中年人仲古。
他是东阳城土生土长的人,所以对城西的人多少抱一些偏见。
进屋前他还纳闷,白庆说要请客吃饭,怎么请到了城西,还是这么小的一家食肆?
而当他看到池温文时,一拍巴掌惊呼道:“你是不是那晚猜灯谜,一猜一个准的兄弟?”
池温文谦虚一笑:“正是在下。”
“原来你家是在这开食肆的呀。”仲古对池温文的才学很赏识。
烤鸭的香味在屋中弥漫,仲古吸了吸鼻子,舔了下嘴唇,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池温文回道:“刚出炉的烤鸭。”
白庆见仲古没了方才那股子抵触抗拒的劲,便招呼几个兄弟坐下,笑道:“坐下来慢慢点。”
夏鱼将菜板递过去,介绍道:“本店特色有烤鱼、烤鸭、卤肉,其他菜几位可以慢慢点。”
正好,范龚点的烤鸭被端上桌,焦脆的外皮还嗞嗞冒着油泡,肉香味更浓更诱人。
仲古的眼睛都离不开那盘烤鸭了,他咽了咽口水:“烤鸭!必须得点!”
第64章 周家姐妹
白庆记起夏鱼以前做过炸小鱼, 突然有点想吃鱼了,便道:“烤鱼也来一份,卤肉肘子都来点。”
跟着来的一个小年轻看了看菜板, 腼腆道:“那我就点一份鱼香肉丝吧。”
另一个蓄着络腮胡的壮汉戳了戳小年轻的脑袋:“多点些呀, 好不容易能蹭白大哥一顿饭,还不得把他吃穷啊!”
小年轻怯怯地窥了一眼白庆, 弱弱道:“这样不好吧。”
他刚调来东阳城没两天,跟白庆分在一组巡逻,平日最多见的就是白庆当值时的严厉无情,心中对他很是畏惧。
白庆丝拍了拍他的肩膀, 豪爽一笑道:“想吃什么随便点,别客气!”
小年轻便试探道:“鱼香茄子,地三鲜,青椒炒鸡蛋......”
络腮胡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点的什么玩意, 全是素菜!我来!”
他接过菜板, 挨个点到:“麻辣熏肚,葱爆肉, 豆腐包肉丸,糯米蒸排骨......”
小年轻都惊呆了, 点这么多能吃完吗?
络腮胡几乎把肉菜都点了一遍,看到小年轻的表情,安慰道:“别怕, 吃不完打包走, 给咱组那些来不了的弟兄们带回去尝尝。”
白庆对夏鱼点了点头:“都点上吧。”
夏鱼见白庆一下子点了这么多菜,怕白小妹自己忙不过来,便净了手进去厨房帮忙。
这两日王伯病了,所以前头就池温文一个人在忙活, 怕他应付不来,夏鱼就让洪小亮出去帮忙点菜。
她抄起一块新鲜的猪肉,手起刀落,将肉份成几块,用刀背捶打起来,边对白小妹道:“你负责炒菜,烤鱼、打丸子之类的慢活交给我。”
话音刚落,池温文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淡淡道:“再给范先生加条烤鱼。”
以那老头的性格,嘴上说着不吃不要,等看到人家吃后立刻就反悔了。所以还是先给他准备一条,免得他看别人吃时馋得抓耳挠腮。
范龚盘中的烤鸭已经下了一半,他抿了一口醇厚的果酒,觉得人生再美不过就是如此。
可是还没等他口中的酒水滑入肚中,白庆那桌的烤鱼就端了上来,铁盘在发出嗞嗞的热油响声,那声音比茶馆里唱曲的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