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待他日后慢慢探究就好,他人的插手容易影响主观判断,因而兰疏示意二号在原地待命,他要挤出去将谢之权从兰翎的手中解救下来。
可是鬼知道,他听见了什么。
谢之权听到兰翎包含怒意的质问,良久后,只是不解地歪了歪头。
“大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何时对小公子图谋不轨了?”
她无一丝波澜的平静双眸让兰翎渐渐熄了火,但依然没有放开谢之权。
兰翎心中同时也夹杂着一丝郁气,她同谢之权近日来往频繁,多数情窦初开的心事都说与她听,然而在谢之权口中,第一时间叫唤出来的依然是最开始的,大小姐。
“小公子同我一直都只是主子和随从的关系,从未改变过。”
“至于他人口中那等不清不楚的关系,更是空穴来风,可笑至极。”
“小公子那般绝尘脱俗的人,如何看得上我这等普通人,而我,自是对小公子也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谢之权一直不慌不忙的,三两句便把事情解释清楚。
她看到兰翎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便后知后觉地又补了一句。
“大小姐若不信,我今日便搬离宿舍。”
兰翎脸彻底黑掉,攥着谢之权衣领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
她看出来了,谢之权坦荡的眼眸里的确没有一丝对兰疏的情意在。
但这偏偏,也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兰翎又不傻,如何可能会因此事而公然在他人面前给谢之权下面子,她不过就是隐约猜到了兰疏的心思,若最后他们二人真能发展出点什么,兰翎并不介意,强强联姻这一套在她这里根本并非准则,兰疏才是第一顺位。
因此她刻意制造喧哗,哪怕谢之权对兰疏有那么点尚未宣之于口的意思,也该在众目睽睽之下认定坐实。
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谢之权一丝也无。
甚至跟硬邦邦的石头一样没心没肺,那般轻松地就与兰疏拉远了关系。
比一盆冷水浇在头顶还要坏的情况,便是兰翎余光瞥到了,站在谢之权背后神情呆滞的兰疏。
她心一咯噔,直接松开了谢之权。
谢之权眼眸深处藏了些晦涩不明的情绪,她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不紧不慢地转身直面兰疏。
兰疏眼眶已经全红了,眼泪悬在边缘要掉不掉。
但他脖子抬得高,绷得紧,每一条爆出的蓝紫血管都在昭示着他的拼命克制。
美丽的兰花在极大限度地释放着他的高傲和矜贵,只为了不在眼前人面前软下一丝气势。
兰疏唇角冷冷一勾,嗤笑了一声。
“你说的没错,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能够同我站在一起的,只能是这大陆上最出色的女子!”
他狂妄放言,然而那一颗刚被人焐热的心,却又被同一个人狠狠摔碎在地。
“但是谢之权,没我的命令,你别想搬宿舍。”
“我兰族花大笔钱雇佣你来做我的随从,你可别想找借口偷懒。”
“恪守你的本分,若你胆敢越半步雷池,我必然让你没有好下场!”
兰疏捏紧双拳,他做足高傲轻蔑的姿态,然颤抖的清瘦身体却令他看起来更惹人心疼。
他放完狠话却是没有立即离去,一双赤红的眼眸泛滥着水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谢之权。
兰翎站在后方,抖着腿心中祈祷谢之权赶紧上去哄哄。
但。
“属下遵命,公子。”
谢之权垂眸,微微低下那不该为任何人低下的头颅,完全顺从。
兰疏脑海内那根拉近的线直接崩断,他拼命张大眼睛不愿让泪珠子掉下来,一边迅速转身匆匆跑走。
如果从不抱期待,得不到梦寐以求的回应,那还好。
若是次次抱有期待,次次都有回应,初次被拒绝的那一刻,将是噩梦的开始。
人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谢之权和兰翎。
她看到兰翎眼中的不解以及恨铁不成钢,也只能微微一笑,一字不说。
没有办法,站在兰疏身侧的人,注定不会是她。
谢之权可以给兰疏所有他想要的。
唯独只有永生相伴,她给不起。
还愿者的规则,最宽松的期限便是停滞在某个世界百年。
恰好一世。
而印天大陆,却是一个可以拥有永生的地方。
谢之权不会任由兰疏被天生体弱拖垮,她会赋予他永生,甚至是赐予他一个永生的相伴者。
只是那个相伴者里永远不存在她的选项而已。
原本照着祈愿者的记忆,兰疏合该会对那种温柔包容,听之任之,尊重守礼的人动心,所以谢之权就轻浮,咸鱼,满不正经,谁知火苗还是颤颤巍巍地燃起了。
本想寻借一个恰当的时机掐灭火苗,谁知兰翎这般给力,直接给她送助攻。
从不容许别人拒绝的骄傲小公子,此次在她这儿受了这般大的挫折,应该是不会再有其他念想了。
此后看来得再低调些做人了。
第77章 哭包少年18 兰疏:开始学习如何炼钢……
离闻天学院历年来惯例为新生举行的庆典开始, 还剩下两日。
明面上所有人都依然有条不紊地过着白日专注学习,晚上勤加练习的学院生活,实则心中都在蠢蠢欲动着。
新生庆典那日, 妙趣横生的活动数不胜数, 运气好些,更是能看到那些从来都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来的大能, 所以这个没有明争暗斗,没有高地之分的日子, 不论何人, 都心存着一定的期待。
至于寻找同伴这一事, 也是因新生庆典进行到尾声时, 夜间会开启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彼时相约好的二人, 不论性别,皆可在灿烂烟火中携着手一同立下最难忘的誓言。
这种裹挟着浪漫气息的美好时刻,百年间早在闻天学院的学生心中成了一个欲语还休的象征。
所以每当有人前来邀请你成为庆典同伴时, 未曾诉之于口的心事也等于是暴露了一半了。
那日当众直言自己同兰疏无任何超越界限的关系之后,前来打扰谢之权清净的人竟是比以往多了不少。
此前大多数是因为对兰疏有非分之想, 所以诸多人一半是明着想要讨好谢之权来借机接近兰疏, 一半人是暗地里耍手段想要剔除掉兰疏身边最为形影不离的她, 然而看到了土熊的惨状之后, 坏心眼的倒是识相得收敛了。
而当兰疏在众目睽睽之下泾渭分明地划清了和谢之权的界线之后, 那些欲想要争夺兰疏这个香饽饽的人, 也明白了谢之权在他那儿压根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便也渐渐地歇了火。
现在就剩了些觊觎谢之权这张脸的,成天到晚的围着她打转,想要同她成为庆典同伴。
连体术学院都有人慕名而来, 此人半路拦截了一脸迷茫的谢之权,格外骄傲地秀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然而谢之权看着眼前那个体型几乎是自己两倍有余的体术师,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入了夜,她瘫软在床榻上,半点也不愿动弹。
相隔了不少距离的另一边,兰疏正窝在松软的棉絮之中,昏黄光线中一张清丽秀美的脸蛋衬得格外柔和娴静,他垂着眼眸捧着一本杂书在细细品读,谢之权回来时,眼皮抬都懒得抬一下。
谢之权翻了个身,自那事发生后,再没同兰疏说过一句话了。
也不能算没说,她说了,兰疏不愿意应答便是。
“小公子,光线昏暗,长时间看书伤眼。”
谢之权撑着一边脑袋,遥遥望着静默无声的兰疏,目光懒懒散散。
两人之间疏远归疏远,但谢之权现在身处的位置是一个万事皆为主人考虑的好随从,因此即便兰疏蓝色再如何冷漠无情,谢之权也依然会恪尽职守地做好本分职务。
但人家领不领情,理不理会,那便是另外的事了。
兰疏听到谢之权并无其余情绪的关怀,根根分明的长睫颤了颤,最后却是当做耳旁风,固执地翻了下一页。
倔脾气。
谢之权见他始终我行我素,无奈之下便放弃再劝,毕竟如果她真要劝起来,依照兰疏的性子,必然又少不得一顿哄,而温声细语地哄人,此时发生在如此密闭的空间以及尚未婚配的异性之间,难免会萦绕着些不该有的氛围。
所以谢之权头铁地选择了自己先睡。
良久后,兰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书中内容已经完全无法进入脑海。
他咬了咬下唇,还是没忍住将视线移了移,偷偷去看向对面床榻上那个没心没肺的人。
睡得正香。
兰疏差点没给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就这?就这?就这轻飘飘一句伤眼睛就完了??
但凡她识趣些,坚持不懈些,下了床榻来他这儿将他手中的书拿走,轻声慢语地哄两句,氛围也不至于还这般凝固着。
只要她愿来,他就愿顺着自给自足的□□下,不提男女之情,至少要恢复如过往一般的关系,当当朋友。
可显然,她直接将兰疏整个人都列为雷池,半点不触。
兰疏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前密密麻麻的字都变得重重叠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