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忏悔, 她知道我目的,知道我来罗家, 是为了窃取罗家的财产,她身为被罗家养大的女仆,本该向主家揭穿我,但她爱上了我, 她也知道我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但她爱上了我, 她是只聪慧的雌虫,她将我的一切都看在眼底, 却什么都没说,配合着我的行动,并替我遮掩, 为我办事。”
“她说她对不起主家,但她更爱她的情虫,她一生都奉献给了主家,只愿虫生最后一段旅途,为情虫为自己而活,她说,她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身上的罪孽无法让虫原谅,所以,她决定以死谢罪。”
“但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她为了不泄露有关我的任何信息,才决定在主家查到她身上时,坚决赴死。”
“她是个可爱的雌虫,她喝下毒茶时,那对虫世的决绝惊艳到了我,我彻底爱上了她。同时我也知道,她爱我,是的,她爱我,她用生命爱着我,宁愿死去,也不愿向主家吐露任何有关我的消息。她真是个可爱又绝美的雌虫……”
“……我太懦弱,也没有担当,还坏到透底,我承认。如果是现在的我,我肯定会处理好我和罗蜓间的关系,绝不会让这个美丽的雌虫为了保护我而自杀……”
“我对此事忏悔,很多年后,我都会想起这只美丽的雌虫,想起那个果实成熟的午后,想起这只美丽的蜻蜓曾掠过我心间,给了我一份沉重又完美的爱情……”
卿八将《忏悔录》那页递给城主,道:“这上边,将红婷自杀的原因,写得一清二楚。”
城主看完后,气愤的开口:“啊,这个罗蜓,这个红婷,那个主家到底哪里对她们不住,她们要为了外虫背叛主家?”
卿八道:“为了爱情?”
“呸,屁的爱情!”城主听到爱情两字,就想起某个只知道风花雪月的虫,火气更大了,“这算哪门子的爱情?”
“愚蠢天真!”城主跳脚,“要是那个雄虫真爱她,哪舍得这么利用她?那雄虫会不知道雌虫这么做的下场唯有一死吗?他知道,他知道还亲手送雌虫去死,这算哪门子的爱情?”
“还有这个红婷,蠢得要死,这本书明晃晃地告诉她,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她怎么还这么想不开,做出和罗蜓一模一样的行为?”
卿八点点书里某一段,道:“为了爱情。”
罗蜓死后,获得了渣雄虫的爱,并在余生往后,渣雄虫都会想起她。
“无语,这算什么爱?想想就是爱了?这本书名为忏悔,实则是炫耀,炫耀那么多雌虫爱上他,他自然要将自己各种心理、言行美化,将自己包装在深情的壳子里。只有那些脑子进了水的雌虫,才会相信这就是爱。”
为这样烂到泥里的雄虫丢了性命,还以为自己爱情很伟大?
呸,愚不可及!
卿八笑了一下,摸摸城主的头,道:“城主看得通透。确实,这个主虫公言语间再怎么后悔,将他和罗蜓之间的关系再怎么美化,本质都是雄虫为达目的利用雌虫,而雌虫自私自利,忘恩负义,一对儿都不是好东西。”
城主迟疑道:“雌虫是受雄虫蒙骗吧,也就是头脑简单一点。”
卿八笑眯眯的开口:“主家将她养大,又没对她虐待,她若知点恩义,也不会助纣为虐。”
“可是爱情这东西,就一瞬间上头的事,可能她做的时候没想太多。”城主辩驳了一句,又骂道,“全是渣雄虫的错。”
“是是是。”卿八不与城主争辩这个,道,“红婷将书签页故意停在这页,又和书中罗蜓一样平静自杀,那么她的故事和罗蜓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她是为了不供出幕后之虫,即她的情虫而主动赴死。”卿八道,“但与书中罗蜓不一样的是,她留下来线索,这本《忏悔录》,可以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城主听得一头雾水,“她为了不提供情虫信息而赴死,又给我们提供信息,这不矛盾吗?”
“并不矛盾。”卿八道,“她主动赴死,诉求是想与书中罗蜓一样,得到情虫的爱,或者说,她为了成全自己对情虫的爱情,这是一个感动自己的举动,证明她和书中罗蜓一样,她对爱情忠贞且坚定,可以为爱付出性命。”
“但她又怕自己死得毫无意义,所以,她将这条线索点出,告诉我们,她是为什么而死。”卿八道,“她留下线索的目的,不是为了告诉我们幕后之虫的消息,而是为了告诉我们,她死的原因,是因为爱情。”
“她生得卑微,死得凄美,她的生命,在虫世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是她的想法。”卿八嗤笑一声,刻薄地点评道,“但事实上,她的生死,除了她亲虫,谁会在意?”
城主听到这儿,也明白了,“她留下线索,是为了找存在感?”
“对。”卿八点头,“不过,她多此一举的行为,却泄露了不少幕后之虫的消息。”
“什么消息?”城主凑过来,好奇地问。
“首先,她的情虫,是为城主府织锦而来。”卿八开口,“若是与主虫公目的再吻合一点,那么,是为你们蚕族而来。”
“城主府最重要的财富是什么呢,是你们蚕族。”卿八道,“那幕后之虫,想如千年前般,将锦官城纳入自己势力内,你们蚕族成为吐丝织锦的奴隶。”
城主反应很快,“帝国皇族?”
“不确定。”卿八开口,“你忘了红锦山庄?他们可是的目的,可是捉了你,或者旁的实力,目的也是如此呢。”
说着,卿八状似不经意地开口,“莫非他们已经掌握了,控制你们蚕族的方法?不然目的怎么如此一致?”
城主眸光微闪,道:“怎么可能有方法操纵我们蚕族?我们蚕族都如十三代祖一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卿八就这事不发表意见。
城主盯着卿八,总怀疑她知道些什么,但这事他们蚕族内部也不是所有蚕都知道这个秘密,卿八又怎么可能知道?
她心底焦躁,但又不得不按捺住情绪,平静地问:“还有呢?还有什么消息?”
“那幕后之虫,早已混入你们城主府内部,并得你们倚仗。”
城主府:“!”
“你说真的?”城主瞪大双眼,问。
“自然。”卿八道,“任何感情都不可能一开始就生死不渝,这红婷愿意为情虫去死,自然如书中罗蜓一般,与情虫有过各种甜蜜的往来。陌生雄虫接近,不引雌虫警惕,反而会引起雌虫遐想,只有同为府中的虫才能做到。”
“那只情虫,如书中主虫公般,风度翩翩,在府内侍虫中颇受欢迎,他很会做虫,对谁都如沐春风,任哪只侍虫提起他,都会夸上一句。”
卿八见城主面色阴沉,道:“城主有怀疑对象了?”
城主点头,“侍卫长。”
“那就将侍卫长请过来吧。”卿八合上书放下,走出房间。
房间外边,制衣局的侍虫都站在局长后边,紧张而焦躁地望着这边,透过门看到里边一动不动的红婷,眼底多多少少透露出意外与悲伤。
卿八望向这群侍女,走到那只带她们过来的蝴蝶虫身边,问:“罗蜓和哪只雄虫走得近?”
蝴蝶虫道:“罗蜓没有相熟的雄虫,她觉得雄虫都太丑,也没文化,不太爱与雄虫往来。她都是做完活,就回到房间看书,她很喜欢看书。”
“《忏悔录》是不是她很喜欢的书?”卿八问。
“是的,最近半年,她很喜欢看这本书。”蝴蝶虫道,“我次次去找她,都见她在看这本书。”
“你听过她评价《忏悔录》主虫公吗?”
蝴蝶虫道:“她曾说过,主虫公很有魅力,知识渊博,风态儒雅,难怪那么多雌虫爱上他。”
“她说这话时,情绪是怎样的?”
蝴蝶虫回忆片刻,道:“情绪好像不是很高。”
“她有评价过蜻萝吗?”
“蜻萝是谁?”蝴蝶虫问。
“没谁。”卿八又问,“红婷提过侍卫长吗?”
“没有。”蝴蝶虫摇头,道,“侍卫长很受其他雌虫欢迎,但红婷却不太喜欢,说他装模作样,徒有形而无神。还说我们没见过真正风度翩翩的雄虫,还说那样的雄虫,是‘一见而忘我,终日思狂’。”
“我问她,她说的那虫是谁,她却不说,最后被逼问急了,才说是《忏悔录》主虫公。”
卿八心下有了计较,道:“除了侍卫长,府内的雄虫,还有谁红婷态度有些不同?”
“没有了吧?”蝴蝶虫道,“红婷除了对侍卫长特别讨厌,对其他雄虫都是无视态度。”
卿八留意到虫群里有只雌虫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她望向那只蜻蜓雌虫,鼓励地开口,“您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
那侍虫摩挲下前足,道:“之前我们说起有雌虫向罗兰告白,她神态有些不对,后来知道罗兰拒绝了那只雌虫,她才恢复正常。我猜,她应该喜欢罗兰。”
“谢谢,你这个信息很重要。”卿八点头,道,“再派只虫,将罗兰也请过来。”
城主挥挥足,示意侍虫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