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嬷嬷在一旁看着,一脸习以为常。
哼,那本风靡一时的《红楼》话本里也是这样写的,娘娘还在闺阁中时,曾一度想要效仿话本中的娇弱美人,有事装装病,没事就葬葬花……那一阵子,整个国公府的后花园子都秃了。
因为所有的花,都被苏昭昭命人给摘了,以供她埋葬……
一抹玄色衣料映入眼帘,房嬷嬷吓了一跳。
皇上这阵子来时总是悄然无息,“老奴给皇上请安。”
司马慎炎眸光淡淡的看着苏昭昭,“爱妃,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苏昭昭还能做什么?
不过只是想到了自己不久之后的命运,徒增悲伤罢了。
还有半年,她就要死了。
现在只盼着死得时候能够彻底一些,不要让她有任何痛感。
最好,能死得漂亮一点。
“臣妾忍不住伤感,这些娇花虽然美艳,但保鲜期太短,终是来于尘埃,又归于尘埃。”
一旁房嬷嬷只想翻白眼,贵妃娘娘果然又犯病了。
司马慎炎唇角一抽,“不得胡说!”
帝王神色骤然变冷,似乎很不喜欢这些丧气话。
苏昭昭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一地残花,“皇上倘若有朝一日不爱臣妾了,能否放过臣妾呢?”
她在想,只要不死,能在这个世界活着,也未免不是一桩享受。
她已经开始动摇最初的念头,其实,她不一定要回到原来的世界。
司马慎炎突然低喝,他的宠爱从来都不是毫无边界,“够了!”
苏昭昭一怔,哭了,“臣妾一切都明白了,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了,皇上莫要再说了。”
房嬷嬷,“……”贵妃明白了什么?如此瞧着,只觉得皇上可真是可怜。
司马慎炎,“……”
苏昭昭弃了扫帚,转身要回房。
司马慎炎扫了一眼落地残花,胸口不太舒服,一把拉住了她,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捏起美人下巴,就狠狠亲了下去。
苏昭昭毫无反抗之力,嘴里吱吱呜呜,看样子似乎是想反抗,然而下一刻,她的双臂就主动缠上了帝王的脖颈,还垫起了脚。
立刻化被动为主动。
房嬷嬷顿时无处可逃,“……!!!”
她一大把年纪了,为甚总要目睹这些?!
一番亲.吻.过后,苏昭昭终于安分些,她在院中赏花,司马慎炎负手而立,仪表堂堂,仿佛方才的短暂失控都是假的。
苏昭昭忽闪着纯真的大眼,问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理那些孔雀?皇上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为何那些孔雀吃了臣妾撒的吃食之后,就疯了呢。”
司马慎炎拧眉,深深地望了一眼苏昭昭。
他没有解释,只说,“西南王进贡的吉祥物,朕自会留着。”
苏昭昭又问,“也不知道相爷眼下如何了?天可怜见,相爷一把年纪了,却是遭了这份大罪,皇上就莫要怪罪相爷御前失仪之罪了,相爷他又不是故意的,都怪西南的孔雀!”
司马慎炎,“……”
*
当日傍晚,冬日残阳如血,丞相府就收到了一则圣旨。
鉴于丞相在御前失仪,但又是事出有因,故此帝王只是惩戒帝王抄写《金刚经》,让他闭门反思半月。
接下来两日之内,整个京城的百姓皆知,丞相被孔雀攻击了!
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后面,谣言就变成了丞相有另类见不得光的癖好,导致了孔雀对丞相“情有独钟”,就连一向仁慈的帝王都看不下去了,即便丞相是国舅,也照样被勒令其在家中誊抄经书,以此净化灵魂。
素来在京中横行的相府中人,这几天都不敢轻易出门,就生怕被扔臭鸡蛋。
百姓们一看见相府的人,都露出一致的鄙夷和嫌弃神色。
“咦……啧啧……”
要知道,要知道,只有雄.孔雀才会开屏,丞相一个大男人,竟然如此吸引.雄.孔雀,这就让人控制不住想入非非了啊。
话本写手们连夜奋笔疾书,一个个如文思泉涌,不出几日,各大书局就冒出了类似于《权臣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跨越种族的缘分》、《来自西南的孔雀》、《孔雀成精了怎么办》……
*
同一时间,西南王府的探子们都躲在京城的老巢里,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西南进贡的孔雀出了问题!
是孔雀本身有问题?
还是有人蓄意陷害西南?!
莫非是皇上想要拢权了,所以,借助丞相,来挑拨朝廷与西南的关系?!从而方便找到借口对西南一网打尽?
真的是处处可疑!事事皆阴谋啊!
权贵的五指山,无处不在!
西南王府的探子领头人这几天憔悴不堪,长叹一声,“果然!京城的水实在太深,立刻修书一份给王爷,让他莫要再往京城送任何东西。接下来,咱们只能暂时静观其变。”
属下们深表同意,“还是头儿英明!”
*
相府,丞相端坐在禅房“思过”。
这是帝王下旨之事,他当然不会违抗。
况且……
一张老脸都丢尽了,近日来着实不敢轻易出门。
丞相夫人领着两名年轻的小妾在门外候着,苦口婆心劝慰,“老爷啊,人是铁饭是钢,老爷不能不吃饭啊,再大的事也会过去的!”
丞相夫人一个眼神扫过,两名小妾立刻嘤嘤嘤哭了出来。
“老爷,妾身求求您吃点东西吧。”
丞相已经三日不怎么进食,气都被气饱了,眼下还真有些饿。
禅房门被打开,丞相夫人喜极而泣,立刻让小妾端着托盘入内。
丞相一看桌案上摆着的几道菜,其中一道是烤鸡,他立刻又想到了孔雀,当即大发雷霆,挥袖拂开了托盘,“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从今往后,府上不允许再出现家禽!”
丞相不仅对鸟类有了心理阴影,他对那一身绣着孔雀图纹的一品大员的官袍也有了抵触!
但,他一日不放权,他就要穿一天的官袍!
这一天晚上,丞相又勃然大怒,整个相府惴惴不安。
*
大魏是从马背上打下的江山。
这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冬猎之日,从.开.国.皇帝开始,每年的冬猎都会风雨无阻的照常进行,今年也不例外。
长乐宫内,箱笼被翻得一片狼藉,房嬷嬷淡定如初,她看了一眼长案上的沙漏,提醒道:“娘娘,时辰就要到了,若是耽搁了吉时,就怕皇上会不高兴。”
往年的冬猎,司马慎炎都会带着苏贵妃参加。
苏昭昭就喜欢艳压群芳……虽然没有其他宫妃去参加冬猎,她也照样要美艳动人。
“罢了,还是大红色吧,本宫是贵妃,独有比牡丹还要华贵的大红色才能配得上本宫。”
她挑来挑去,还是选了一件妖艳的石榴红披风。
房嬷嬷,“……”夫人说得对,美人的衣柜里,永远都会缺少衣裳,贵妃娘娘就总嫌衣裙不够。
“娘娘,二公子今日也会参加狩猎,您可以见着二公子了,另外……娘娘万不可与靖王接触。”房嬷嬷苦口婆心。
京中有些不良书局悄悄向贵女们出售话本。
里面的内容都在鼓励贵女反抗《女戒》,朝廷虽然查的严,不允许诸如此类的话本流出,神通广大的贵女们还是能找到路子。
这几年,好些贵女都开始不安分。
还有人妄想着不嫁人,索性养几个漂亮的.面.首。
在房嬷嬷看来,这些个荒唐行径实在害人。
而苏昭昭作为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从不知《女戒》是什么个意思,幼时还童言无忌,说过要两位夫君,还点名了当初的太子殿下司马慎炎,还有就是四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靖王。
即便苏昭昭自己不记得了,但房嬷嬷却是记忆犹新。
生怕苏昭昭一个头脑发热,就奔着儿时的理想去了。
梦想不能随便追逐,搞不好会丧命。
苏昭昭茫然的看向房嬷嬷,“嬷嬷浑说什么?本宫怎会是那样的女子呢?!嬷嬷这是对本宫品格的污蔑。”
房嬷嬷,“……”你不是?谁是!
*
帝王的车撵停在宫道正中央。
苏昭昭带着宫婢一路逶迤而来。她盛装打扮,头蓬之下的那张脸明媚生动。
司马慎炎向伸出手,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上了马车。
苏启早就到了队伍里,隔着远远的距离,就朝着苏昭昭招手。
苏昭昭展颜一笑。
她的小手在司马慎炎掌中,她调皮的扣了扣帝王的手掌心。
她知道,帝王对她没有爱情。
但没关系。
演戏,她也还是专业的。
苏昭昭含情脉脉,“皇上,一夜不见,臣妾对您相思成疾。”
马车开始启动,司马慎炎胸膛微微起伏,斜睨了身侧的戏精一眼,“好好说话。”
苏昭昭内心嘲讽一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
司马慎炎明明在假装宠她,实则从未僭越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嗯……
除却.吻.技高超之外,也没让她体会过宠妃应该有的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