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金柱下意识问:“为啥?”
沈如意道:“绒花撺掇的。当初爹还在她就撺掇爹分家,嫌你们两家孩子多是累赘。爹死活不同意才没分成。”顿了顿,“后面的事,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吧。”
分家这事对兄弟俩来说非常突然,只是没等他们弄明白,就被钱绿柳的鬼话糊弄过去了。如今钱的事出来,哥俩想不信沈如意都不行。
顾银柱不禁咬牙切齿,“好个顾绒花!回头——”
“小点声。”顾金柱打断他的话,“回去的事回去再说,别又让左右邻居看笑话。”随即转向沈如意,“弟妹的意思?”
沈如意这几天一想起那母女俩就恨得牙痒痒,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嫁出去。”沈如意吐出三个字。
男人尤其看中子嗣,凭顾绒花不能生,还怪对方不能生这两点,轻则被离婚,重则能被打个半死。不过,这话沈如意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顾承礼。
万一他心软,到时候被气的离婚的只能是她沈如意。
沈如意道:“婆婆骂我搅家精,依我看咱们家真有个搅家精,就是绒花那丫头。”
哥俩一听这话,心里直打鼓。
顾银柱忍不住说:“明知她是搅家精还把她嫁过去,这不是害人吗。”
“跟对方说清楚啊。”沈如意说的干脆。
顾银柱直皱眉:“说清楚了,谁还敢娶她。”
当然有人娶!
顾承礼毕业十二年,工资全给他娘,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钱绿柳不可能只有五千块。而被沈如意拿走的那部分,听两兄弟的意思,钱绿柳还没发现且嚷嚷出去。
错过最佳时机,即便她今天对外说那部分钱丢了,大伙儿也不信。一来过于巧合,二来钱绿柳没信用可言。村里人还会因此大书特书。
沈如意觉得不用一周,钱绿柳有一笔巨款的事就能传遍十里八村。
到那时自然有见财起意的人上门攀亲,估计还不少。
沈如意道:“跟绒花一样离过婚的。”
顾金柱认真想想,“咱们那十里八村确实有不少离婚和死了媳妇的。”顿了顿,“就怕害了人家孩子。”
“顾绒花不能生,指望人家孩子养老,就得好好待人家。”
顾金柱:“你给她查过?”
沈如意点头,“她不信,还嫌我医术不精。你们回去别提这事,否则她得跑过来骂我。”
“她不敢!”
心无旁骛的三人吓一跳,扭头看去,顾承礼端着菜盆进来。
沈如意起身就问:“好了?”
“快了。”顾承礼本想把蛤蜊做了,一来蛤喇还未吐泥,二来不想做给两位兄长吃,就对沈如意说,“你们先去洗手,我去煮虾。”
顾金柱不禁问:“还有虾?”
顾承礼“嗯”一声:“孩子太瘦,本来是买给几个孩子吃的。猪肉要票,鱼虾不用。”
仨孩子从屋里出来,顾金柱看到三个侄子的细胳膊细腿,顿时心虚。因这大半年来,他没少听他娘骂沈如意和几个儿子,却一直装不知道。然而,他更不知道的是,顾承礼这么说要的就是他心里不好受。
顾承礼转过头嘴角的嘲讽一闪而过,面无表情的到厨房,煮一斤虾,留一半晚上做给孩子吃。
顾金柱和顾银柱却觉得顾承礼和沈如意两口子很客气。毕竟鱼有七八斤重,虾虽不多,但个头很大,还有一筐随便吃的白面馒头,他们家过年也不过如此。
然而,他俩越是客气,哥俩想起以往的事就越心虚,饭毕,就要回去。
顾承礼把两人送到码头,离船开足足还有两个半小时。
沈如意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大步进来的人,惊得微张开嘴,“你不会是把他们送到码头就回来了吧?”
顾承礼不禁问,“不回来做什么?”
“不是——”沈如意不知该怎么说,“他俩好歹是你哥,就把人扔在码头不好吧。”
顾承礼抽走她手里的东西,“歇两天再做。”随即说,“可以提前上船。”
沈如意放心下来:“他们只有一套换洗的衣裳,现在不做,赶上阴天下雨一时半会儿干不了,他们只能穿脏衣服。”
“下周末我陪你去城里买新的。”顾承礼道。
盘腿坐在饭桌上,托着下巴的顾小牛猛地抬起头,“你还有钱啊?”
顾承礼点头,“刚发的工资。”说完就看沈如意。
沈如意不想孩子以为他们的大伯二伯很不错,也没打算把钱的事告诉几个孩子,“他仨长得快,今年的衣服穿不烂,明年也没法穿,没必要全买。买一两套就行了。剩下的钱留给他们买奶粉喝,长得高高的。”
顾小牛睨着他爹,“听见了吧?不会过日子。”瞪一眼他爹,就往西卧室去。
顾承礼的呼吸骤停,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能向沈如意求助。
沈如意忍着笑轻轻摇了摇头,朝西边看一眼。
顾承礼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先去部队。厨房还有一斤虾,不用买菜了吧?”
“不用。”沈如意道,“但你明天得起早点。”
顾承礼“嗯”一声,不放心的朝西边看一眼。
“没事。”沈如意小声说出来,顾承礼依然不放心。
傍晚回来,饭菜已做好,顾承礼见状,想也没想就说:“怎么不等我回来做?”
“那你咋不早点回来?”拿着筷子往屋里去的顾小牛停下,扭头瞪他一眼,“就会说好听的骗我娘。”
顾承礼噎住。
沈如意险些笑喷,见他愣住,不得不提醒,“快去洗手。”
顾承礼陡然惊醒,端着水盆去厨房,一边往外看,一边小声问,“小牛又怎么了?早上不是挺好的吗。”
“早上你可没说这不准我做,那不准我敢。”沈如意也担心小屁孩听见,压低声音说,“以后不论我做什么,当着他的面,你都说好,不错。不出半年,你儿子就得对你另眼相待。”
小孩对他成见颇深,顾承礼不大相信,但也想试试。
随即给沈如意剥个虾。
顾小牛瞥一眼他爹。顾承礼面上一派从容,心里紧张的不行,而小孩收回视线,就给他小弟剥虾。
顾承礼一看这招可行,快速剥一堆,就给母子四人分了。
分到最后还剩一个,顾承礼下意识塞自己嘴里,手腕一转,放到沈如意碗里,顾小牛又看他,这次依然看一下就收回视线。
顾承礼把残羹剩饭扫荡干净,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沈如意去刷锅洗碗,顾承礼试探着要给仨孩子洗脸洗脚,顾小牛也没躲,哪怕过程中顾承礼不小心把他的脸揉红了,小孩都没吭。
九点左右,顾承礼估摸着仨孩子睡了,敲响西卧室的门。
“进来。”
沈如意的话音一落,门就被推开。沈如意不禁问,“有事?”
“过来看看。”顾承礼说着,就朝西边看,见大儿子没有醒来的迹象,挨着沈如意坐下,“睡前没说什么吧?”
沈如意朝小牛那边努一下嘴,“他?”
顾承礼点头。
“没有。五六岁大的孩子其实很好哄的。”沈如意说出来,忽然想起顾承礼这两日的表现,试探着问,“你怕他?”
顾承礼心中一突,表情有些不自在。
沈如意不禁转向他,“你不会背着我们弄出个私生——”
“不是,没有。”顾承礼慌忙说,“是我没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沈如意不信,“只是这些?”
第12章 打蛇打七寸
顾承礼觉得这个问题得好好回答:“那天当着我的面,她都敢骂你狐狸精,我不在跟前,她指不定骂的多难听。”说着面向沈如意。
沈如意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顾承礼的表情越发不自然:“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没脸见你们娘几个,打死自己的心都有。”
“你确实挺欠的。”
顾承礼的呼吸一窒,“如意……对不起。”
“算了,不知者无罪。”沈如意很大度的说,“以后对他们好点。”
顾承礼连忙点头,“还有你。明天想吃什么?”
沈如意肚子里的馋虫想吃大肥肉,上辈子最讨厌的食物之一。可她一想这个月还没过半,油也不见得能撑到月底:“买些鱼虾吧,易消化,比肉有营养。”
娘四个都需要补,顾承礼也是这么想的,一听沈如意跟他想一块去了,不由地露出笑意:“行,听你的,睡吧,快熄灯了。”
沈如意以前在电视里看过,部队按时熄灯,没想到家属区也一样。
第一天不知道,灯突然灭了,她还在心里骂一句,什么垃圾电灯。
顾承礼告诉她,以免电不够用,统一拉闸。她才知道灯灭前那呜呜呜的声音,并非军营的集合哨,而是熄灯号。
沈如意移到床上,“你也去睡吧。”看到门关上,再次拿起针线筐,直到灯突然灭掉。
然而,这个点睡觉对她来说依然很早。
翌日,军营的起床号一响,沈如意就自然醒了。
虽说现在不差钱,也不能整天买馒头,一来没自己做的好吃,其次很贵,最重要一点,他们有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