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玥画的这些画像全都是昨天他记得上前到他身边拉过架的人,照理说这两人坐在角落里,就算要拉架也轮不到他们才是,可他们偏偏入了高玥的眼和记忆,若不是心怀不轨的话,那他们也太热心了。
这两个人见高玥与人发生争端,临时起意上前拉架,并且趁乱从高玥身上摸走了玉佩和撕坏了高玥的一块衣角,得手之后他们不敢停留,又不敢从安乐坊的大门走,生怕遇到官差或者其他看热闹的人,后门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这么一捋,事情好像就清楚了。
看来高玥被封为朔王,纵然他行事已然十分低调,连开府都是静悄悄的,但仍旧是被人给盯上了。
【对方盯上高玥,不是想暗杀害命,却想用这种方法诬陷他杀人……是什么道理?】
【谁盯上他了?】
谢郬发出疑惑,看向高瑨,高瑨摇头表示暂时猜不到。
高玥拧眉沉思,不知是在疑惑还是害怕,高瑨见状,在他肩膀重重拍了两下,高玥回过神来。
“别说那些没用的!没人见过这两个人吗?”符延东听着伙计们在那七嘴八舌,打断问。
伙计们面面相觑,摇了摇头:“没见过。”
高瑨将符延东召唤上前,让他附耳过去后,符延东领命去办事。
没过多会儿,安乐坊的掌柜也被请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护院打扮的人。
“听说安乐坊周边都设有暗哨,什么人进出过你们都知道?”符延东对掌柜问道。
掌柜被传唤到大理寺,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审坐席上的高瑨,顿时明白是主子召唤他来,不敢隐瞒,知无不言。
“回大人,有暗哨是真的。”掌柜说:“但不敢说进出安乐坊的任何人都能记住,毕竟人太多了。”
符延东点头问:
“从正门进出的今天暂且不问,后门出入的人没那么多,你们可记得?”说完,叫人将那两人的画像奉上。
掌柜让两个在楼上看守的护院上前,安乐坊的暗哨设在楼上周边回廊上,这两人是专门盯着安乐坊后门的暗哨。
两人看了一眼画像后,都表示有印象:
“此二人昨日确实从安乐坊的后门离开,暗巷出去以后,转道往风月楼的方向去。”
符延东不解:“风月楼?”
“是,因为安乐坊的后巷是没有出路的,钥匙在掌柜的身上,除非要搬运什么东西时才会打开巷子,一般人没法从安乐坊的后巷走出,唯一的出路就是风月楼的后门。”
有了这条线索,符延东没敢耽搁,立刻亲自带着人,拿着这两幅画像前往风月楼查探去了。
这一去还真查出了点有意思的事情。
符延东刚把风月楼的大门敲开,将仍在补觉的男老鸨拖出来看画像,男老鸨居然一眼就认出这画像中的其中一人。
“这不是……景逸公子。”男老鸨指着其中其人说。
符延东见他认识,赶忙追问:“谁家公子,你说清楚。”
男老鸨说:“大人误会了,此人不是谁家公子,而曾经乃是我们楼中的公子,做了大约有小半年吧,他运气好,小半年就傍上了大户,赎完身走了。”
这结果让符延东很诧异,紧接着追问:
“他傍上了谁,赎身后又去了哪里?现在在干什么?”
男老鸨回想了一会儿说:
“我也不知他具体傍上了谁,就知道那阵子时不时有人接他出去,后来给他赎身的是个女管家,他出去以后就没回来过,谁知道现在在干什么。”说完之后,男老鸨一脸八卦的问:
“大人,是不是他犯什么事儿了?跟咱们可没什么关系,他已经离开一两年了。”
符延东懒得理他八卦,说:
“你楼里的人被谁赎走了你会不知道?”
男老鸨一脸坦然:“真不知道,大……”
声音戛然而止,男老鸨瞪着眼睛盯着符延东瞬间架到他脖子上的刀刃上,只听符延东冷声问:
“现在知道吗?”
男老鸨咽了下喉咙,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知,知道。”
“说!”符延东收刀入鞘,冷酷到底。
客人的隐私比不过自己的性命,男老鸨顷刻告知:
“梨、梨花庄。那女管家是梨花庄的。”
符延东眉头微蹙,梨花庄……
**
回到大理寺后,高瑨和谢郬他们吃过饭后在院子里下棋,而朔王高玥则一脸苦涩的在一旁扎马步,谢郬的手中拿着跟孙大人特地给她找来的藤鞭,朔王身子一摇,藤编就会毫不留情的抽到他身上。
符延东同情的看了一眼朔王殿下,上前将自己打探出来的情况告知这对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帝后。
当谢郬听说那人居然是出身风月楼时,也是一惊,心中忍不住吐槽:
【嚯!这年头从良的人都能干跟踪了。】
【该说他多才多艺,还是跟踪门槛越来越低了。】
高瑨:……
“梨花庄……是平阴夫人的那个庄子吗?”高瑨问道。
符延东说:“回陛下,是的。”
京城只有一个梨花庄,一个最最最神秘的庄子。
谢郬对这个地方好像也有印象,对符延东问:
“哎,梨花庄是不是有一种什么酒特别好喝?”
符延东一愣,而后回道:“这个,好像是的吧。”
“什么好像啊,就是的!跟醉花阴齐名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月照!”
谢郬上回在一个破酒肆外跟个老酒鬼打听出来的,那老酒鬼最推崇的京酒就是两种,一种是安乐坊的醉花阴,还有一种就是梨花庄的月照酒。
只不过那老酒鬼说,醉花阴虽然贵,但至少能买到,可月照酒就算有钱也是买不到的,因为那酒只有在平阴夫人宴客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她又不缺钱,自然不会到市面上贩卖。
高瑨无奈叹息:
“你这人,对酒的记性比什么都好。怎么着?醉花阴喝够了?”
自从知道高瑨是安乐坊的母后大老板以后,醉花阴就跟水似的往谢郬面前送,再稀罕的酒也喝得有点多,可惜谢郬不太敢说。
“没有没有。”她连连摇手。
【倒也没嫌够,但喝来喝去就是那味儿。】
【想尝尝别的。】
【我天,怎么又说出来了。】
【我还能不能有点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了?】
第168章
谢郬不敢去看高瑨的表情, 赶紧岔开话题,问:
“平阴夫人什么来头?”
符延东回道:
“平阴夫人乃是崇德长公主的孙女。”
谢郬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好像之前高瑨也提到过这位夫人, 好像说她继承了崇德长公主留下的财富, 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未婚金疙瘩。
“那梨花庄是她的住所吗?”谢郬继续问。
符延东面露尴尬,但还是说了:
“不是她的住所, 是她用来养……面首和夜夜笙歌的地方。”
谢郬了然,不禁感慨:
【女人还是得有钱!】
【有钱真好!可以养好多好多男人。】
【羡慕!】
“咳咳。”高瑨冷声干咳, 将谢郬的思想从危险边缘拉回来。
谢郬暗自吐了吐舌, 高瑨说:
“既知道那两个跟踪朔王的人跟梨花庄有关系, 那便去查吧。”
符延东有些为难, 京兆尹罗杰上前回道:
“陛下,梨花庄是当年圣祖赏赐给崇德长公主的清净地, 后来长公主传给了儿女,梨花庄中有圣祖令,后世官衙, 未经许可,不得入内。”
谢郬惊讶:
“那岂非等同平阴夫人有免死令, 无论在外面犯了什么事, 只要进入梨花庄就能躲避一切官府追捕?”
罗大人不知如何回答, 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高瑨, 高瑨起身回道:
“原则上, 确实如此。”
谢郬问他:“你能下令收回吗?”
高瑨说:“那是圣祖令, 除非平阴夫人犯了叛国通敌的罪名, 否则我拿什么名义推翻圣祖令?”
谢郬想想也是,现在只是有个疑似被平阴夫人赎身的男人涉嫌跟踪朔王,若因为这么点事, 高瑨就推翻了自家祖宗的圣旨,那成什么了。
“那……这事儿就算了吗?”谢郬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高玥。
如果那个跟踪的人直接回了梨花庄,或者今后不再出现,他们没有办法到梨花庄去调查,就等同这条线索断了。
高瑨没有说话,其他人也一筹莫展,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高玥忽然开口对高瑨说道:
“皇叔,我有话想私下与你和皇婶说。”
高瑨和谢郬对视一眼,各自疑惑这小子想说什么,还须得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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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
高瑨和谢郬从大理寺离开,而朔王高玥则因为涉嫌杀害寿康伯世子吴守志,证据确凿被大理寺羁押。
朔王杀人被羁押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一时间各种声音众说纷纭。
有人觉得朔王小小年纪就心思恶毒,不过是起了一点争执就动手杀人;有人则觉得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被杀的吴世子本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定朔王杀人有隐情;当然了,还有一些喜欢阴谋论的人,直接跳过了朔王杀没杀人这件事,把罪责推到当今陛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