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矜持,就别让人家找上门来,人家都找上门了,再矜持有什么意义?
挽着谢郬的手臂走入饭厅,苏别鹤和周放双双暗示谢郬坐到高瑨身旁,谢郬恍若未见,在最靠近门边的空位上坐下。
谢苒觉得谢郬坐的位置不好,奈何她已然坐下,谢苒还能说什么,只得暗自记下谢郬的这些‘不合规矩’的行为,准备等客人走了以后再好好跟她讲一讲。
这时,已经在主位上坐下的高瑨忽然起身,周放和苏别鹤也跟着起身,高瑨抬手让两人别动,他自己来到谢郬身旁坐下。
谢郬这边白眼还没有翻完,那边苏临期也起身换位,坐到谢郬的另一边。
【这俩商量好了来膈应我吗?】
谢苒奇怪的看了两眼高瑨和苏临期,要是再看不出来这俩都对谢郬有意思,那她就太迟钝了。
暗道了声谢郬不该如此后,她干脆坐到高瑨刚离开的主位,指挥厨子和丫鬟们摆早膳。
苏临期拿起谢郬面前的空碗,亲自动手给她盛了一碗粥,谁知刚放到谢郬面前就被高瑨拿走。
“她不喜欢喝粥。”高瑨说。
谢郬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主动对苏临期说:“我,我吃花卷,给我拿个花卷。”
苏临期了然点头:“好,给。”
谢郬接过花卷,小口小口的掰着吃,不去看高瑨此刻的神情。
谢苒指着桌上的一盘子圆面饼对高瑨说:
“高公子,你说的火烧是这个吗?”
高瑨看了一眼,拿起来闻了闻,对谢郬问:“是这个吗?怎么闻着不像你刚才吃的那种……”
谢郬差点噎着,怕他口无遮拦,果断夺过他手里的饼子,将之掰开两层,在中间夹了些酱肉和蘸酱肉的辣油,合上饼子递给高瑨:
“赶紧吃,别说话了。”
高瑨接过夹了肉的火烧饼子,咬下一口品味了一番,由衷赞道:
“是了是了,就是这个味儿。先前你嘴……唔?”
高瑨话没说完,就被谢郬喂了一口花卷,咬牙切齿警告:
“吃你的饭吧。”
高瑨让她羞赧的目的已经达到,满意极了。
苏临期从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前所未有的危机感降临,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日,谢郬假死醒来后执意要回京城找高瑨的时候,苏临期也是这种感觉。
他喜欢谢郬,年少时身不由己错过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孑然一身选择代替谢苒入宫,又看着她出来。
谢郬曾经跟过什么人苏临期不在乎,他只在乎谢郬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当谢郬假死醒来提出要回京城找高瑨的时候,苏临期以为自己没机会了,以为谢郬最终还是爱上了高瑨。
他黯然回到边关,决定放下这段牵扯了他好些年的感情,可当他要放下的时候,谢郬又突然回来了。
得知她如约回了边关,苏临期别提多高兴。
他随即向谢郬提出随他去南疆的邀请,提出让谢郬做自己的大祭司,他复国之后就是南疆王,南疆的大祭司等同王后,苏临期的这个邀请,于他自己而言就是求婚。
谢郬拒绝了。
但苏临期并不气馁,觉得谢郬拒绝就拒绝,反正她已经回来了,跟宫里的那个男人再无牵连,苏临期今后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慢慢劝她。
直到今天早上,他收到兵部的消息,说是兵部的人已经到了边关,让他们赶紧联系,苏临期找到周放留下的讯息,一路找到谢郬这里。
正纳闷兵部的人怎么会到边关第一件事就是找谢郬,而苏临期所有的疑问,在看见高瑨的那一瞬间就全解开了。
所谓兵部派的人,不是别人,就是高瑨自己,他突然驾临边关,又第一时间来了谢郬家,这意味着什么苏临期当然知道。
危机感油然而生,原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机会说服劝说谢郬,但高瑨的出现就意味着他的机会变少了,甚至可能……没了。
“高公子此次来边关是否另有公干,不是专程来找谢郬的吧?”苏临期忽然开口。
这口吻,听着多少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
高瑨神情自若,反问:“有区别吗?”
苏临期说:“若是专程来找谢郬,那很令人感动,但若不是专程,那谢郬就成了顺便,区别大了。”
高瑨笑问:
“苏校尉好像很是替谢郬抱不平呢。怎的,我是专程来找她亦或不是,你很在意吗?”
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令谢郬一个头两个大。
苏别鹤和周放面面相觑,苏别鹤给周放使眼色,让他多少劝两句,周放立刻摇头表示自己不敢,让苏别鹤说,苏别鹤也很为难,一边是前主子,一边是亲兄长,他帮谁好像都不太好。
最后两人默契的表示:算了,不说话保平安。
谢苒看着如斗鸡般的两个人,苏临期她认识,知道他喜欢谢郬,可这高公子谢苒却是没见过,有点好奇他的身份,因为无论是苏临期还是另外两个人,对这高公子都十分尊敬,哪怕苏临期在跟高公子打机锋的时候,也很注意分寸。
谢郬在京城顶替自己做贵妃的时候,难道还背着皇帝招惹了这位高……
咦?高?
谢苒忽然意识到问题所在,这位高公子姓高,礼朝的皇室才姓高。
“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先前高公子说了名讳,我……没记住,不知可否再说一遍?”
谢苒心如擂鼓,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她屏住呼吸静待高瑨回应,只见高瑨放下筷子,正色与她回道:
“我姓高,名瑨。谢二小姐这回可记好了。”
谢苒顿时如遭雷击。
高……瑨……
那他岂不是……
第115章
直到一顿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早饭吃好, 送一行人出门的时候,谢苒仍不敢相信这个高公子居然就是皇帝高瑨。
她站在门后,看着皇帝对谢郬那熟稔讨好的样子, 心中五味陈杂, 不禁想:若当初我没有逃婚,直接入宫的话, 现在我还是他的贵妃,受万人尊崇, 受他万般宠爱。
这皇帝是个很好的人吧, 他连这般粗鄙的谢郬都能忍受, 为了谢郬可以不论谢家的欺君之罪。
谢苒和谢郬有着极为相似的脸, 但若论起温柔与才情,便是十个谢郬拍马也追不上自己的, 如若是她的话,兴许进宫能得到比谢郬更多的宠爱。
想起自己当初的选择,被一个花言巧语的琴师给骗走了原本属于她的锦绣良缘, 如若不是因为他,不是因为他的话……
谢苒心中充满懊悔。
而另一边, 谢郬送高瑨他们出去, 高瑨对她说:
“我先去趟军营, 交代些事情, 晚上回来找你。”
谢郬一听, 果断拒绝:“别来找我!”
高瑨挑眉, 一字一句道:“我、偏、要、找!”
“你……你找也没用!我今晚不住这里!”谢郬说。
高瑨笑答:“随便你住哪儿我都能找到, 你自便好了。”
谢郬:……
【我住茅房去!】
【有本事你也去!】
谢郬心中愤然想着,高瑨忽然失笑,盯着谢郬看了一会儿后说:
“你若去住茅房, 我自然也会去的!我不嫌你。”
谢郬不禁冲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愣住了,高瑨刚才说了……茅房?
她好像只是在心里随便想想,没说出口吧。
那他怎会无端端提起茅房?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谢郬莫名想起高瑨的这句话。
抬头刚要问他,高瑨却翻身上马,留下一句:“走了。晚上找你。”
“哎……”
谢郬想唤他,他策马扬鞭,领着其他人走了,谢郬看着那些马匹身后扬起的灰尘,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会的不会的,那货肯定是随便说说,怎么可能有人能听见别人心里的话呢?那不成妖怪了。
高瑨那货本就聪明,他定是随口诈了一句,没想到歪打正着。
对,正是如此。
这么捋了一下后,谢郬总算能松一口气。
等看不到那些马之后,她才转身准备回房补个觉,谁知忽然对上谢苒的一张冷脸。
谢郬扬眉不解,问:“怎么了?”
谢苒轻咬唇瓣,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对谢郬说:
“你随我进来,我有话问你。”
说完,不等谢郬反应,谢苒就兀自进院,往她的房间走去。
谢郬知道她肯定是要问高瑨的事情,其实高瑨一进门就已经对她自报了家门,是她自己没想起来皇帝的名讳,这才有后来被骗的感觉,小姑娘家想的多,略微开导一下应该就能好。
这么想着,谢郬随她入房。
“把门关上,过来说话。”
谢苒挺直背脊,端着身形,一副当家主母要向人问话的架势,气势十足的吩咐谢郬。
谢郬觉得谢苒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或许不能叫改变,要叫露出本性。
她看得出来,这些天谢苒对自己很是迁就,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把谢郬当做今后要相处,要依靠的人,她有愿意想跟谢郬磨合的一份心。
这份心的基础源于——谢苒觉得自己今后再也回不去京城,不得不与谢郬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