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点点头:“寅时三刻你们小心试试。”寅时三刻正是黎明时分, 这个时间段人的心神会陡然懈怠下来, 趁这个时间偷偷摸摸翻阅羊肠小道上山是最好的时机。不过叶锦准备今晚就去。
“那你?”叶大好奇问。
叶锦:“我去见见山匪。”
叶大嘴巴动了动, 到底还是没说什么。虽说是他女儿, 但是也是主公,有些话说多了也不好。叶锦比他厉害多了……诶虽说这么想,但叶大还是没忍住, 又嘀咕一句:“那你小心点。”
叶锦扯了扯嘴角,天一黑她就上了洛府山。
山匪们虽说时刻注意着山下,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禀告大当家二当家……但他们怎么知道这世间还有不按套路出牌的修士呢。
更何况在乱世,虽说有江湖,但是所谓的江湖武功,那也是没有的。顶厉害的就是浴血奋战过的将士们了。
叶锦悄无声息地上了山,又绕过正门,犹如一阵风到了山上栽种的一棵茂盛的梧桐树上,站在树梢看着下面。
庭院中有石桌和对酒当歌、呸,喝着茶水聊着天的两人。
其中一人穿着雪白雪白的书生服,瞧着样子就很像谋士。但叶锦觉得不对劲,将目光放在了对面露着胳膊穿着麻衣的粗壮男人身上。
两人都端着酒,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那穿着白色的书生服男人就叹了口气,念了很是忧国忧民的一番话,对面的那粗壮男人拱拱手:“先生此言甚妙。”
叶锦换了个姿势蹲着,数着时间。她不可能一直在前面冲锋陷阵,所以她会等,等到寅时三刻看叶大他们会不会上来,若他们能上来,代表这些日子的训练是有效的。
下一步该做什么,招纳流民,人越多越好。有了人宣城就能开垦更多的荒地……城墙也需要再加固一遍……军队人马也需要再扩充……武器、粮草、马匹、人、钱……
想一想什么都缺。
叶锦一边想着,一边又漫不经心地绕着洛府山转了一圈。大晚上的,山上却灯火通明,有人在窃窃私语,也有妇人在收拾着细软。
这是又准备逃匿吗?
看来是昨天他们带着军队过来洛府城被这些山匪的眼目看见了,所以这会儿收拾东西逃走。整座洛府城人数并不多,叶锦转了一圈,倒是没看见有被绑架的妇女儿童,这倒让她的心稍微舒适一些。
虽说她准备瞧瞧这边的谋士,但若是洛府城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她会直接为民除害当场解决了这群人。不过现在看来,和她猜想中的差不多。
叶锦又回到空荡荡的庭院中,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石桌前的两人还在喝着茶水,白色衣服的男人开始面露焦急之色,又在对面男子的眼神示意下深呼吸平缓了过来。这更证实了叶锦的猜测,对面的粗壮男子应该就是这次的谋士了,他们大晚上在这边喝茶,是试探还是别的,叶锦猜不透。
但这位谋士却猜到了大晚上她会来。
丑时已过,寅时到了。
寅时一刻,叶锦听到碎石子滚落在地的声音,随后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整座洛府山。
“有敌袭!!!”击鼓的声音在夜空中格外清晰,震得人心发慌。
有□□从天空划过,跟烟花一样,亮闪闪的,在夜空中很是亮眼。
山匪们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躲藏之路。
叶锦踩在树梢上从天空飘过,看见山上的老弱妇孺们拿着包袱小心翼翼地从绳索中向山崖处滑落,果然,这边有个大的山洞。
怪不得一直以来洛府城的人也没真正抓到他们。这山洞的位置极其隐蔽,官府的人估摸也没往这方面去想。更何况只有老弱妇孺们才会躲进山洞,而那些山匪们却是明目张胆地往另一条陡峭的路上跑。
叶大带领着士兵冲上山时,只看见山匪们一个接一个地从绳索上跳了下去,黑乎乎的天,除了火把的光亮与一点零星的月光,其他都看不见。
叶大:“……”茫然。
周仪正准备照老样子和人一起跳下去时,就发现自己脖子上不知何时竖了一把剑,凉飕飕的,在夜里透着月光反射着一点儿寒冷的光。
“你、你你……侠、侠士饶命啊……”周仪哀嚎出声,身后的人把剑撤走,周仪眉心一跳,立马挥手撒迷药并飞快向后退去……
然后就被面前的人一拉一扯摔在了地上。
动作快得他压根看不见。
周仪:“……”糟了,失策了。
“侠士!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介草民……”周仪扯着叶锦的袖子哀嚎,声音之大令人动容,叶大他们循着声音过来,看见面前的这一幕还有些激动,但又觉得很丢脸。
好不容易偷偷潜上来,结果是一座空山。
好在主公抓住了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吧,太丢脸了,连哭带嚎诉说着自己乱世的艰辛。
好惨一男的。
三岁没了爹娘,五岁被拍花子拐走,走上流浪之路。现在十八岁钱也没有媳妇也没有,天天饿肚子还被山匪给劫持上来,现在天天都要打扫卫生浆洗衣服。
惨啊,太惨了。
叶大心有戚戚然:“那你现在多少岁了?”瞧这样子,好似也不像十八岁的小伙子,倒有点像三十多的男人。
周仪抹着泪啜泣:“大老爷,我今年不过十八,只可惜我从小就吃苦吃多了,所以现在瞧着才有些显年龄。”
叶大哦了一声,转而看向正坐在石桌上的叶锦。叶锦闻了闻茶水:“3钱银子的碧螺春,好享受。”
周仪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哭哭啼啼。叶锦又站起来往石屋里走去,叶大押着周仪跟了上去。
没两分钟,周仪的脸色就开始控制不住巨变。
这个人是狗鼻子吗???
他们藏银子粮草的密室……他专研了八阵图才做出来的密室……
叶锦手上还拿着一把很普通的长刀,她转头朝周仪露出一个略微挑衅的笑:“这叫,一力降十会。”
周仪:“……”
他的哭嚎还没来得及落下去,就见叶锦又走到了后山处,慢悠悠道:“我一直看着你们。”
周仪这会儿脸色巨变:“我们虽为山匪,却一直没残害过百姓,还请侠士放过这些妇孺一命。”
“我叫叶锦,宣城新的主人。城中缺一谋士,先生可愿一同前去。”
周仪:“……”
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佩剑从我脖子上移开。
好凶残!
这就是绝对武力吗?
宣城易主的消息他听过几次,还派人前去宣城,那时宣城守卫很是森严,只许进暂时不许外出,还有一大群士兵守着,他消息掌握得并不多,但觉得宣城新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结果前天一直在监视洛府城的山匪们传来消息,说来了一群约两百余人的小势力,瞧走路的姿态,是士兵。
当时他将洛府城附近的几个城都算了一遍,初步确定是宣城的人,但不明白宣城的人过来干吗,毕竟宣城易主在洛府城看来,这就是叛变啊,是乱臣贼子。
于是他早早让山匪们准备好,收拾东西晚上老样子,之所以先不逃,也是怕白天被看见,晚上夜黑风高,是偷袭的好时间,同样也是藏匿的好时机。
没想到还是栽了。
“若是仪不愿,城主会……”
叶锦淡淡看了他一眼,手上的佩剑随手一甩,插在了不远处的石桌上。
石桌应声而裂,碎成两半。
周仪正色:“仪仰慕主公已久,此次主公前来,仪内心感慨,这就即日启程,仪愿为了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叶大:“……”
其他人:“……”
这就是……所谓的谋士吗?
叶锦觉得挺好的,她就喜欢这样识时务的人。
“嘿嘿既然都是一伙的了,”叶大搓搓手,“主公,这些粮草银子我们都搬走吧。”
周仪内心在滴血,还看着这些士兵们兴致高昂地去搬银子和粮草。
这是他们好不容易从周边几个富豪手里借过来的,诶太气了!
“主公,山上的其他人……”周仪斟酌着开口,就被叶锦打断,“一同回去。”
周仪也是这么想的,于是道了谢。
再怎么说,一城之力也要比山匪要来得安全很多。更何况主公身为女子,在这乱世还能得到这么多人心甘情愿的追随,想必是有大本事的人。
现实就是如此,在乱世女子要出头,比男主要付出多倍的努力。
周仪觉得自己或许能在宣城发光发热了!他心生一股豪迈之情,结果第二天山匪们乖乖回来,乖乖跟着叶大他们去往宣城,顺便还带走了洛府城门处近大半的流民。
而周仪则是和叶锦一同去了洛府城,开始忽悠拐骗,借助于周仪那忽悠死人不偿命的口才,成功从洛府城知县手中哄骗到了原有剿匪的报酬。
随后两人又前去了洛府城下的洛盐城,一边买流民一边招匠人,一边寻摸粮食。
回到宣城已是九月,两月过去了。
宣城在族长和几位将士的带领下,还照着以往的路线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