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雷声陡然想起,似乎要震到人心里去,县委书记猛地抬头,看着晴日消失,天空乌云密布,有闪电和紫-雷在云层中穿梭。
在场的人此刻都瞪大眼睛,俱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打、打雷了?”李根生喃喃出声,他猛地转头看着挺直身躯的叶锦,见叶锦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在心里庆幸几分。
“轰隆——!”
“轰隆——!”
“……”
两分钟后,豆粒大的雨砸向黑地,在场的人被淋了个透心凉,但他们面上全是喜悦的笑,有人还忍不住在雨中奔跑歌唱嘶吼,尽情发泄内心的快乐。
县委书记也忍不住露出笑,大声吆喝:“大家快去接点水,这雨看样子暂时是不会停了。”
这么大的雨,说停也不会这么快停的。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只是没一个人走,都忍不住将目光放在叶锦身上。
叶锦眼眸微颤,这个时候她似乎得做点什么。
“啊,叶锦晕倒了!”村民们一副她终于晕倒不行了的语气,开始喊。
柳枝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飞快推开刘桂香,和两个小崽子扑到叶锦身上边哭边嚎。
“快!车车!快送医院!”县委书记没犹豫,让人开车过来,一路上是风驰电掣,把快要淘汰的吉普车开出了飞机的速度,终于送到了县医院。
“同志,你先冷静一点,”县委书记伸手拍了拍哭得快要晕过去的柳枝,“我向组织发誓,只要有我孙盛华在的一天,定实现诺言佑你们周全。叶锦同志的舍生为党值得我崇敬。”
孙盛华还准备说什么,叶昭就扑到孙盛华面前,只齐孙盛华腰高的小崽子闭着眼睛,嘴巴张大,泪水从眼里流出再淌到嘴里,嘴巴还骂个不停:“呜呜呜坏人!你还我姐姐!你还我姐姐!!!”
“呜呜呜坏人……坏人……”
叶缎蹲在地上也是哭得撕心裂肺。
刘桂香被感染,这会儿也是和柳枝搀扶着边哭边骂。
其他人:“……”
在这种气氛下,医生检查完毕,出来,就对上了好几双红通通的眼。他挑了挑眉,放缓语气,安慰在场的家属:“病人没有生命危险……”
“真的?”
“确定?”
“老天保佑!”
医生话还没说完,柳枝就又忍不住哭出声来,这次是高兴的。
医生点点头:“不过,”他刚说出两个字,其他人就立马敛声屏气,等着医生出结果,“不过病人还得再做进一步的观察,可惜‘国庆号’在首都,不然用那玩意扫一扫,也能清楚知道病人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别的东西。”他只是初步怀疑,但设备到底不够先进,毕竟这也只是一个小县城,好的设备都在大都市呢。
好歹人还活着,县委书记就很满意了。
等到叶锦转入普通病房后,也着实昏迷了一天。当然,这是叶锦听医生说的,说病人大概会昏迷一天,在明天中午醒过来就没事。
于是她也就在这个时间段醒过来了。
一睁开眼,就对上叶昭肿鼓鼓的眼睛,柳枝一看见她,立马就伸手轻飘飘拍了几下她的肩膀:“你这傻丫头,你干什么啊,你要是出什么事,你让我们可怎么办!”
“你这主意真是大了天了呜呜呜!”
“姐姐~”叶昭嘴巴嘟起,眼里又蓄了一泡泪,他有些害怕地上前,踮起脚尖,抱住叶锦的一只胳膊,“姐姐,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我害怕~”
叶锦抿嘴,轻轻嗯了一声。她没事,只是要给这几个人提供一道保障罢了。另外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若没错,她得在这个小世界寿终正寝,顶着所谓的坏分子头衔,倒有些不方便。
更何况,她是不准备成婚的,这次求雨,刚好是一个契机。倒是让这几个人心疼了。
见到她醒过来,孙盛华也是喜悦不已,害怕她担忧住院费用,还主动说费用已经给她交了。
“叶锦同志,你这次为组织做的贡献不可谓不大,你还不知道吧,不止临江县下了雨,整个江城市都下起了雨,而且啊,这雨势估摸一时半会还停不了,现在老百姓都存够了水,抓紧时间在准备冬小麦播种的事呢。”
“组织上答应你的事我也不会忘,等你休息好了,就来县里国营大饭店上工,你的母亲就在公社供销社里上工,你看怎么样?”
“如今公社小学正好开课,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也可以把你的弟弟妹妹送过去读书,我已经和国生说好了。”
叶锦还没说话,就见叶锦的主治医师走过来,面容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说了:“叶锦同志的血样我们妇科室的医生检查过,发现叶锦同志很可能是传说中的不孕体。”
……
等叶锦回家的时候,还在下暴雨,而清水大队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叶锦不能生育的事。这下子,哪怕再多对叶锦有意思的人,都忍不住断了想法。
这要是娶了叶锦,好是好,一家两个吃供应粮的,多体面多风光啊。但是,叶锦不能生育,再加上她是入了县里几个领导眼的人,你若是在外面鬼混,那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打着小心思的人丝毫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没好好撒泡尿照照自己。
得知这消息的李芳芳还特地和几个碎嘴酸的眼睛都要红了的婆娘跑到叶家门口大声闲聊。
“你说啊,这女人就算吃上了供应粮又有什么用呢,她生不了孩子,这辈子就是个遗憾。就算她去收一个养一个,那不是亲生的,差别可大了!”
“就是啊,我看啊,这人就得做好事。生不了蛋的女人,这辈子就是个祸害。”
“谁说不是呢……”
柳枝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她这两天已经催眠过自己,好不容易心情平缓一些,想着自己多活几年,能多照顾小锦几年。就算不能生育又怎么样呢,她养着小锦,那也屁事都没有。
但这群碎嘴的、心黑的婆娘说这话,她就忍不了了。
柳枝咬牙切齿,在叶锦微微有些怔愣的目光中,一把操了叶锦上山用的木棍,抡起木棍就冲出门,也不顾这下雨天,对准几个婆娘就开始照头打。
“我让你心肠歹毒嘴巴坏,我让你不看看自己的鬼样子,”柳枝对着李芳芳肩膀就是一打,打得她痛呼出声,“你也好意思,我看你还真是烂心肠,你这辈子都不会幸福的。”
“你长得丑心还毒,别说你是丫头命了,你这就是旧社会给人端屎尿盆都没人要的下-贱-货!”
柳枝一边骂一边掉眼泪:“你也不想想你们吃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我打死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东西。”
“杀人了杀人了——!”李芳芳被打的头昏眼花,其他三个婆娘也是一阵眼花缭乱,头冒金星,哎哟疼死她们了。
这柳枝今儿个怎么还改性了。
没一会儿清水大队的人就急匆匆赶过来,没办法,这金大丫杀猪一般的声音真是响彻整个大队。
“哎呀柳枝,这是怎么了,这还下着雨呢,你身子弱快进屋啊。”刘桂香打着伞看见她们在雨里站着,心就跟着挂起了。
她又转头看向金大丫李芳芳等人:“我说你们是刚吃饱就犯贱过来给人找不痛快是不是?”
李根生听了事赶过来,握紧拳头,转头看向金大贵和李芳芳的妈:“你们的家人自己要是不教训,就别怪我向组织上汇报。”
李根生痛心疾首:“做人不能没良心啊!你们吃的粮食是哪里来的?这雨是谁求来的?你们真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毒蜘蛛都没你们心肠歹毒!”
金大贵听的恼火,一把夺过柳枝手里的木棍,朝着金大丫背打过去:“离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知道你心肠坏,但是没料到你还能坏到这地步!离!马上离!”
金大丫瞪着眼:“金大贵你在胡说什么——”
……
一场闹剧。
叶锦靠在门上,等几个人收拾完,她才慢悠悠道:“说完了?”
其他人转头看她,她就这么靠着,就已是一幅画。
叶锦手里盘着两块鸡蛋大的石头,她一边走,雨丝在她周围隔出一块空地,双手轻轻一捏,石头碎成粉,从指间里扬出来。
李芳芳看着叶锦朝她走过来,吓得直咽口水,声音哆嗦:“你、你要干什么?”
李芳芳的妈想要上前拦,叶锦微微转头,一个眼神吓退。
“你的胆子,很大,”这是叶锦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她微微弯腰,伸手,捏住李芳芳的脖子,“送你一程?”
一边说,一边将李芳芳提起来。
“咳、咳不要,不要我错了……”李芳芳感觉自己双脚腾空,呼吸不顺畅,她伸手直扑腾,却又在半空中坠下。
“求、求……”求生欲和死亡的恐惧让李芳芳忍不住大哭出来,小腹一阵热流,她崩溃,吓尿了。
“小锦……”还是柳枝打断了她,“小锦不要,”哪怕恨不得这几个人去死,柳枝还是冲上去抱住叶锦,“为了他们不值得呜呜呜——”
她的女儿,本应该有幸福的未来,结果这一桩桩的,如果不是为了这几个孩子,她真恨不得和她们同归于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