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儿皱眉。
听上去好像是对的。
“如果是我,知道母后不适,哪怕在病中也要来看望母后。”他垂着脑袋道。
韶音轻轻笑起来,用力揉了一把他的脑袋:“那我便要骂你了,骂你不爱惜身体。”
“母后骂我也要来。”希儿抬起头来,倔强地道。
韶音更是忍不住笑起来。
哪怕儿子都八岁了,她仍是宠溺地将他揽进怀里:“是是是。母后骂你这个孝顺的好儿子。”
顿了顿,轻声道:“母后虽然会骂你,但也在心里更爱你。”
希儿一怔,浑身僵住。
韶音似乎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快去换衣裳,稍后用晚膳。”
*
韶音没在希儿面前说洛玄墨的坏话。
孩子长大了,很多事情要他自己去看、去想,才能理解更深。
她这一病,政务自然回到洛玄墨的手中。
韶音也不跟他抢。能抓手里的,她已经抓手里了。其他的,由他扑腾去。
洛玄墨自以为天赐良机,迫不及待地重掌权柄,在身体有起色后立刻上朝。
他不再将奏折往韶音那里送,也不让希儿跟着上朝,令他跟先生读书。
上朝的第一天,就把龙椅旁边的两把小椅子撤下。
担心韶音病愈后跟他争权,他抓紧时间清理身边的人和事。
得知韶音病情缠绵,卧床不起后,才松了口气,稍稍放缓了速度。
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妙。
在床上躺了三年,即便韶音想尽法子给他补充身体机能,将各种有营养的食物喂给他,但毕竟不比健康时,他一日日瘦下去。
而他苏醒后,因为忧思过甚,又病了一场,加上忙碌政务,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比昏迷时还不如。
他很快察觉出这样不行。
长此以往下去,他的身体会垮掉。
目光深深地望向嘉宁宫的方向,他叫过一名心腹吩咐两句。
“这个狗男人!狗东西!混账!”监视到他做了什么的灰灰,气得在韶音脑子里跳脚大骂,“他居然给你下毒!让你缠绵病榻,一天比一天虚弱!”
“他的心肝都是黑的、烂的、臭的!”
韶音有了灰灰的提醒,自然不会碰有问题的东西。
不像灰灰这样气愤,得知洛玄墨的行为后,她很是淡定地道:“你骂他就骂他,为什么侮辱狗狗?狗狗不可爱吗?”
灰灰:“……”
“也是。”它气呼呼地道,“他怎么能跟狗比?狗比他好多了!”
之前坚持让韶音走剧情线时,它看洛玄墨还有滤镜,愿意为他的行为找理由。
现在放飞了,它看洛玄墨是怎么看怎么恶心:“他这样的人也能做男主?!疯了吗?!”
韶音笑笑,觉得这样的它可爱多了:“他高兴不了几日,你且瞧着。”
认定韶音短时间内无法跟他争权后,洛玄墨放松了许多,不再拼命处理政务,开始修养身体。
当日批阅不完的奏折,便放着明日再看。
但是,今天剩一点,明天剩一点,渐渐奏折越积越多。
而且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越来越多。
不过是堆积了三四日,堆积的奏折便摞了两尺余高,足足五摞!
这一日,下朝后回到御书房中,他看着堆积的那些奏折,登时眼前一黑!
怎么这么多!
他每天批阅得不少,怎么看也剩不下这么多?!
这就是韶音给他挖的另一个坑了。
她执政时,勤勉有加,改革层出不穷,又广招天下有才之士任用,整个国家机器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
昔年洛玄墨执政时,着急揽权,重心不在国民生计上面,执政风格保守,官员懈怠,每天没有多少重要政务要处理。
他习惯了那种工作强度,这就导致一觉醒来重新掌权,他非常不适应。
不适应韶音留下来的风格,也不适应那个工作强度。
坐在龙椅上,看着积压的奏折,洛玄墨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韶音!”他从牙缝里挤出恨意。
若是强行处理所有政务,他本就虚弱的身体,必定越来越虚弱。
而如果不处理,朝臣们就会议论他不如她。
她是故意的!
气急摔了几套杯子后,洛玄墨才冷静下来,倒在龙椅上喘着。
他认定韶音故意给他难堪,想要他求她帮忙。
她还是贪上了权势。
呵,他偏不求她!
眼看奏折处理不完,洛玄墨索性破罐子破摔。
每天能处理多少是多少,一门心思休养身体。
朝臣们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皇上刚醒,身体不康健,精力不济,实属正常。
碰上要紧的政务,而洛玄墨又迟迟不处理的情况,便提醒他一下。
洛玄墨气闷了几日,发现朝臣们很宽容,心里好过了些。
有人来催,他就着重处理一下。
架不住提醒他的人多,三司六部,还有地方上递来的折子,他每天忙到飞起。
一天天兵荒马乱的,洛玄墨丝毫享受不到坐拥江山的快乐。
完全没有了三年前的意气风发,野心勃勃。
他现在每天想的都是,批一份奏折,再批一份奏折,不能让人议论他不如韶音。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
洛玄墨渐渐习惯了这种工作强度。没有人敢将不满的声音传到他面前,他就当做全然不知。
想到韶音“缠绵病榻”,一时半会儿不是威胁,多少宽了些心。
这一日,他提前半个时辰处理完政务,往御花园去散心。
恰逢有位才人跪在烈阳下,面色苍白,嘴唇都晒脱了皮,看上去可怜兮兮。
她身姿纤弱,容颜秀美,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然而,她侧脸线条有三分肖似皇后,让本来打算走过去问她怎么跪在这里的洛玄墨脚步一顿,当即装作没看见,掉头走了。
第11章 皇后11 朕不允许!
“他走了!他居然走了!”
嘉宁宫中,灰灰跟韶音实时转播:“你能相信吗?他没理沈雪夕,就这么走了!”
那可是女主啊!
跪在大太阳下面,晒得嘴唇都干脱了皮,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吗?
“他明明看到她的脸了!”灰灰不可置信地道。
剧本中,男主第一次见到女主,可不是这个发展!
韶音歪在廊下的软榻上,轻笑出声。
正剥了葡萄喂她的婢女便好奇道:“主子在笑什么?”
“笑我自从病了后,日子倒是自在。”韶音笑着说道,含住晶莹碧绿的葡萄果肉,轻轻一咬,清甜汁水顿时充盈在齿间,满足地眯起眼睛。
她摄政的三年,鲜少有这样惬意的时候。每日不是在御书房批奏折,便是在勤政殿陪皇上。
婢女侍奉在左右,再清楚也没有了,心疼地道:“要说主子清闲些,奴婢们自然是乐见的,只是也不想主子病着。”
韶音便笑道:“好好,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
脑中对系统说道:“情况不一样了。”
“我知道不一样。”灰灰道,洛玄墨都对她下毒了,原来的帝后情深都歪到天边去了,“但是跟女主有什么关系?”
男主和皇后的部分变了,不牵扯到女主啊!
“况且,就算跪着的不是女主,那也是他后宫中的妃嫔之一吧?洛玄墨雨露均沾,后宫妃嫔都宠幸过,她算是他的枕边人吧?”
“问都不问一句,这不是渣男吗?”
韶音被它的天真打败。
顿了顿,她沉着道:“他迁怒了。”
认认真真,对它分析起来。
“按照剧情,这时我已经死了三年,他很‘怀念’我。也许他愧疚了,也许是大权在握,他高处不胜寒,心中寂寞了。”
“这时,一个温柔又可爱的女子出现在他身边,岂不正是让他有所寄托?”
“至于长得像不像我,并不重要,至多有个好感加成。”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我没死,还令他不舒服——你看,他在我生病后一次也没来过嘉宁宫,他难道是忙得抽不出时间吗?不,因为他不想看见我。”
“他连我本尊都不想看见,见到与我相似的人,又岂会怜香惜玉?”韶音说完,下了断论:“若是旁人,他或许会问一句。正因为沈才人像我,他反而走掉。”
“垃圾!”灰灰愕然之后,气愤骂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韶音可没对不住他的,他居然让长得像她的女子跪着受苦!
说明在他心里,受苦的人是韶音,说不定还暗暗觉得解气!
“这个垃圾!”
它又骂,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剧本时的心情。
它初看时,很为男女主的感情所打动。
女主作为一个新社会的女孩子,穿越到封建的古代,身不由己,多可怜啊!
而男主痛失所爱,痛苦得难以自拔,多么令人心疼啊!这时有个好女孩爱他,多好啊!
也是因此,它一开始站在剧情那边,斥责韶音不走剧情。
但是发生了那么多之后,它渐渐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