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皂靴又近了。
靠得越发地近, 隐隐约约能闻见那人身上的浅香,不似顾九州那样的人的味道。
柳素索性掀了盖头,猛得站起来,却被眼前的人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景......景欢,你怎么在这儿?”说好的顾九州呀,怎么改成景欢了,那难道,她其实是和景欢拜的堂?!那还得了!
若是景欢......若是景欢......
她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这一刻间,柳素似乎有些明白槐娘的踌躇了,倘若那个人是景欢,柳素定也是不愿意的。
此刻她是又羞又愤,恼怒道:“人家顾九州的活计,你抢过来做什么?是能得几贯钱?”从前在长安时,阿爹总喜欢拿这话刺人,到底是商贾家的女儿,就连吵架也是要带着铜臭味的。
景欢挑了记眉:“那素素可是收了槐娘子的银钱了?这......收得不少吧。”他言语间全然是笑意,嘲笑之意。
柳素一时语结,从本质上来说,她这一行为同景欢又有什么区别呢,一个代替别人迎亲,一个代替别人出嫁,全都是假的,谁又说得谁不好呢。
景欢微微笑着。
柳素仍是愤愤的,但是比之方才的失态,情绪显然是好些了,于是问景欢:“顾九州怎么回事,他一个大老爷们,还委屈他了?”
顾九州这厮,果然还是嫌弃槐娘商贾人家出身,就连拜堂做样子也不肯,真是的,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答应呢,白白折损旁人的颜面。槐娘若是晓得了,还不知会怎样难过呢。
这边厢,柳素已然替槐娘不值起来,景欢却道:“你又怎知,顾九州不是有苦衷呢?”
“他能有什么苦衷。”柳素嗤之以鼻。
景欢缓缓道来:“他自然是有苦衷的,且这苦衷还不小,叫我不得不替他做这么一件事,其实我并不愿意,素素你信吗?”不知怎的,话题有些偏了,景欢似乎想同自己解释,然而柳素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心中告诫自己:他这都是花言巧语,不可再信他了。
“你的事我并不想知道。”柳素冷若冰霜:“你且与我说说,这顾九州出什么事了?怎的要你代替?”
“顾九州丁忧去了。”景欢道。
柳素万万没想到,事情原委竟会是这样,不觉有些尴尬,好在方才在肚子内对顾九州的腹诽没有说出来。
“这......倒是难为他了,可你是如何瞒过槐娘的二叔三叔的?”柳素自然而然地问了下去,新娘子倒还可借着盖头遮掩一下,可是这新郎官......
景欢却是神神秘秘地给附在了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柳素耳垂上:“山人自有妙计。”声音极其缓慢低沉,叫人听了脸红心跳,柳素难免心动,一时间只觉得双颊通红,心跳如擂鼓。
这人......是在使美男计吗?
但是!自己怎能如此的没用,竟又这样随随便便叫他给糊弄了过去!
柳素正暗自懊恼自个儿的不坚定,却听景欢对她道:“我叫他们瞧了一件东西,便再没人敢放肆了。”他盈盈笑着,可是这笑却同往昔大不相同,透着一股柳素说不出来的陌生感。
“柳素,我是真的喜欢你的。”许是此情此景太过有感染力,就连景欢也没忍住,竟说出了久违的“喜欢”二字,倒也着实是将他吓了一跳。
喜欢是什么,景欢不晓得,一直都不晓得,且从小就未从领略过。
自大哥死的那一日开始,他便不再是他了,他得为大哥活着,得为母后活着,他的活,就是一场赎罪。他经历过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各种事,却只有同柳素在一起时最为欢欣,也许是她天真、活泼、对任何人都不设心房。
她明媚若朝阳,是这世上目前为止,唯一能带给他温暖的人。
有的人,总会有这样的魔力。
柳素是自己的太阳,景欢如是想着,他需要一个太阳,一直陪着他,他会不择手段地得到这个太阳,必须得到。
也许之前还有些彷徨和踌躇,可经过这么一段日子的沉淀,一切都不言而喻了,他说服了自己。
现下这个小太阳迷惘得很,景欢暗暗觉得好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生怕这个小太阳又恼羞成怒,这个小太阳,自尊心真是重得很,到底是长安女儿,同他一点也不一样。
他真是羡慕极了,对柳素。
柳素乍然听见这剖白,一时竟觉得天旋地转——脑子晕了,景欢这是在对她示好?
可是......
“你不要以为你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了,我们长安姑娘可是有骨气得很!”她皱着鼻子,眼神不屑地从他面上扫过,却不知怎的平白叫景欢想象出了些小傲娇来,小太阳就连发脾气都是暖洋洋的,根本伤不到人。
“好侄女,我们来闹洞房了!”门口一堆人喊着,显然是要来闹洞房。
新婚闹洞房自是应该的,且是避无可避的,柳素一下子慌了神,以求助的眼神看向景欢——“救我!”
这外头这些人,一听就不像是好糊弄的主!
景欢洋洋得意,她终归还是得求自己的。
眼瞅着外头的人将要闯进来,景欢本想呵斥的——但是却突然转了念头。拉着柳素,伸手便要解柳素的衣裳,柳素吓了一跳,惊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当即真是恨不得打景欢一个耳光子——这登徒子!
景欢将柳素往床上一推,柳素便七荤八素地滚上了床。
还没等反应过来呢,眼前便是红彤彤的一片,柳素心中不安,四下胡乱摸索,却不知摸见了什么,竟惹得景欢弓着身子拍了被子一下,哑声道:“别闹。”透着股子咬牙切齿。
柳素便不敢再动了。
方才景欢拍的也不是地方,柳素羞得脸颊通红,幸好头是埋在被子里的,景欢瞧不见,倒叫柳素稍稍心安了些,想着终归不过是逢场作戏,熬过这阵便好。
外头那些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大约是二叔,笑声还颇为腼腆:“大人,我这侄女从小脾气就不好,不大会伺候人,您可别见怪。”
虞广年虞广财也是胆子大,想着这满身富贵气的爷成了自家的侄女婿,那好歹也算是自家人了,便大着胆子前来闹洞房,果然那侄女婿面色颇好,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酒吃完了便归家吧,倒是不必盯着本大人这边。”景欢缓缓道,话里有了不满之意。
虞广年知他身份不一般,也不敢顶嘴,当即拉着一众来瞧热闹的人离开了,不过心里却想着,任凭你再牛的爷,不还是成了我侄女婿,算起来,我还高你一辈呢!便也美滋滋的,并不觉得难过。
“素素,可以出来了。”他语带笑意,似在揶揄:“莫将你相公打坏了,日后可有的苦处。”
这人!这人!怎么轻飘飘地就说出此等荒淫之话!以前真是看错他了!
柳素冷哼道:“不比大人您,眠花宿柳的常客,自然晓得如何保养,我这一点点轻慢算不得什么。”
第44章 趟浑水 你这趟浑水,我是趟定了
今夜月明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
自新皇登基以来,这皇宫便愈发肃穆威严,虽然皇后是个体贴厚道人, 然而深闺宫禁, 总充盈着些许的愁思。
“景乐,你二哥总归会回来的, 莫急。”宫闱之中,谁人不知景乐公主的名号,这位陛下与皇后最小的女儿,出生于吉时, 命中带了好福气,得了帝后夫妇许多的厚爱。
景乐公主年纪颇小,最痴缠其二哥。
二皇子在外是冷峻的皇子,秉公办事, 可在皇妹面前却是个最亲和不过的兄长, 因此景乐最喜欢二哥。
\"二皇兄出门许久,景乐好想二皇兄。\"小公主说着说着便要掉下金豆子来, 乳母嬷嬷忙要去宽慰,皇后却招手唤她过来, 将景乐唤到面前来,搂着景乐亲了一口道:“好女儿,你二哥哥就快回家啦。”
陛下是行过军的陛下, 皇后也是随过军的皇后, 在外人面前讲究的礼仪,在自家人面前他们却都是从来不用的。
景乐缩在母亲怀里,对她的话将信将疑:\"可是母后说过好几次啦,二哥哥真的快回来了吗?\"
皇后笃定:“是真的, 你二哥哥这个人最孝顺了。”虽然路上有所耽搁,但想来亦是不会耽搁太久的。毕竟,京城的事情总要有所了解吧。
陛下这个人是她的夫君,却也是天下的君王。
皇后与其夫妻数十载又岂会不知陛下心中所想?
大儿去的早,二儿又是面冷心热,陛下作为父亲因忙于军务所以甚少顾及这些孩子们的成长,可是谁知当陛下摇身一变成了这帝国的主宰者时,他闲下空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成长到能与他分庭抗礼的地步了。
作为一个父亲,他甚是欣慰,但作为一个君王,他心中唯有忌惮。
儿子虽是儿子,却也是环伺储位的豺狼,陛下做了这么多年的枭雄,让他立太子,便等同于让他向世人宣称自己已然老迈无力。
没有一个枭雄是愿意承认自己的衰老的,尤其是陛下这样的。
所以陛下痛苦、纠结。
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不过是戏文里才有的本子,若是触及到利益相关,那么,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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