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奕看着惠妃,郑重道:“母妃,我愿为三哥报仇,也会尽全力让太子为三哥偿命,那之后呢?”
惠妃猛然抬头看着李青奕,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字一句说道:“我也定然尽全力助你登上皇位。”
其实惠妃已经没有了选择。
李青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惠妃的退而求其次,是只有一个筹码的赌注,是剩下的血缘牵扯,是不得已的同舟共济。
其实他也没有了选择。
“好,我信母妃。”李青奕放下筷子,“我在府中用过膳了,先走了。”
还没出宫,在宫道上,就被王平截住了,“宁王!”
李青奕回头停住脚步,“王公公什么事?”
“陛下宣召。”
跟着王平进了紫宸殿,抬眼就看见了一直为皇帝诊脉的徐太医。
“青奕你来,让徐太医为你诊脉。”李青奕有点懵,坐到椅子上。
徐太医把脉片刻,面露喜色,“殿下身体大有好转,恭喜陛下。”
皇帝挥手让太医下去。
“青奕呀,刚去了你母妃宫中,她情绪有没有好一些?”
太医诊脉时,李青奕明白过来,定然是道长所言,入了父皇的耳,他未及冠时,一直都是母妃指定的太医为他诊脉,他及冠出宫立府后,那个太医就失足溺水而亡了。其中缘由他自是清楚的。
若之前自己病弱是蛰伏,那如今,他就不能再如此了,希望真如道长所说,父皇已经认可了他的才学谋略。
“回父皇,母妃相较前几日已经好多了。”
皇帝背手在阶前走了两步,“青奕,昨日朕召你五哥进宫,询问运河建造一事,似乎南地百姓对此事多有不满,你五哥急着回来奔丧,并未查清。如今你身体大好,明日就秘密起程去吧。”
“是,儿臣领旨。”
走出紫宸殿,李青奕明白,从现在开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病弱的六皇子了。
父皇说秘密前去,就是不让他暴露身份,深入百姓中去了解真正的缘由,自然还要知道有关建造运河的其他事务,这是父皇在考验他,他一定要做好,这是次好机会,绝不能有闪失。
只是这一去恐要一两月,落柔该如何办?
还未及把人送走,且有很多事情都没打点妥当,是不能这样把落柔送出去的,风险太大,如此看来,只有等他回来后,再做打算。
一回到府中,他就吩咐道:“林瑞,你挑选五六个身手好,又机灵的,明日随我一同走。”
林瑞马上问道:“殿下那我呢?”
“你留下保护王妃。”
林瑞急了,“殿下,我不要留在这里,我要一起去,殿下身边没有我保护怎么能行?”
李青奕道:“这次是秘密前去,朝中没有人知道,太子也不例外,应当没有什么危险,怀恩随我同去。”
林瑞还不放弃,“怀恩又不会武功,说是没有危险,但万一呢,我的武功天下无几人能敌,我跟着殿下才对。”
李青奕瞪了他一眼,“还说自己武功高呢,你知不知道过去三个月孟跃庭到王妃房顶喝酒赏月之事呀?”
“这……”林瑞傻眼了,虽说他有几次是听到了动静,但是出来查看时,分明没人呀。
“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犯事,气死我了,再让我发现,定要让他死在我的剑下。”
“好了好了,今后多注意。”他拍拍林瑞的肩膀,“这都城比南地凶险,你留在这里保护王妃,我才能安心办事。”
林瑞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抱拳道:“是。”
“你们都各自去忙吧,明日辰时出发。”
入夜后,李青奕在秦落柔房门口徘徊,想要同她辞行,但又知道她因为那日的事情还气恼着,而他也不会妥协,徘徊良久不敢叩门。
房内突然传来声音,“你打算在外面站多久?还不进来。”
第58章 别扭 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
秋灵为李青奕开了门, 待他进去后,便关了门退了出来。
秦落柔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你给我的九连环还给我。”
“不在身上, 在我房中, 我去取。”李青奕转身就要走。
“别去了。”秦落柔拿出一个青色的布袋子,比荷包大些, 却比荷包更为精致。
“这是我做的,给你,你把九连环装进去。”
李青奕接过来,用手细细摸了摸, “好看。”
秦落柔道:“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在门口站了半天,就为了说好看?”
李青奕沉默片刻道:“落柔,父皇让我去南地督查运河建造一事,明天一早就出发。”
“你说什么?”
秦落柔以为他要说让她离开的事, 这样她也不想再端着了, 立刻表明心意态度。谁知道他是来辞行的,若不是因为皇帝派他外出公干, 指不定啥时候才进她屋呗。
这人呀,想方设法把她娶进府, 光摆着看,倒像是养了个金丝雀,仔细得很。如今发生了变故, 又要把她送走, 她明白李青奕是为了保护她,可是在她看来,与其担惊受怕,挂念着分隔两地, 不如一同面对。
“父皇这次意在考验我,少则一月,多则两三月,林瑞在府中保护你,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他去做。”
还把林瑞留下,这不是让人更担心吗。
“你一路上安全吗?为什么不带着林瑞?”
“此次秘密行事,只有王公公和我身边亲近之人知道,就连惠妃也不知,府中其他人也不知,所以应该是安全的,倒是这宁王府,就怕这期间太子出什么幺蛾子。”
秦落柔撇撇嘴,“你都不在,太子能做什么?”
李青奕欲言又止,他不在,太子自然到处找他的行踪,无暇顾及其他。可是孟跃庭就不一样,他说要抢回去的话,依然记忆犹新,还真有些怕孟跃庭找机会来骚扰。
“我不在这段日子,落柔你尽可能别出府,要是出府也让林瑞在身边保护,”
秦落柔沉着脸不说话,坐到软塌上翻起了话本子,既不理人也不赶他走。
李青奕手里握着布袋子,往后退了半步,又停住,终还是忍不住道:“明早我辰时出发,娘子来送送我好不好?”
秦落柔并不放下话本子,也不看他,“和离书写好了吗?殿下都要和我和离送我远走了,还喊我娘子做什么?”
“落柔,我……”心里有太多的话,无法开口。等他从南地回来,科考开始,就是他同太子争储大战正式拉开帷幕的时候。为了落柔的安危,他只有重新将满腔柔情,凝结成坚硬的冰晶。
“和离书不会再写,但等我回来,还是会送你去邻国。”
秦落柔拿着书,端着身子转头看他,难道他还听不出来,自己这是给他台阶下吗?前几日还一口一个娘子喊的亲热,说什么她不辞而别,怕永远也见不到着急慌张的弄出了冲喜的事,还曾问她是不是有一点儿喜欢他,怎么现在那些话都不说了,反倒一口一个让她离开。
她自是知道,皇位争夺凶险万分,但她又怎么能走的心安。
“殿下,在你眼里我就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李青奕狠心道:“那秦姑娘当初不辞而别又是为了什么?”
秦落柔重重放下手里的话本子起身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宁王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他也不是没感觉,自那日从贺姑姑医馆出来,在马车上落柔说会好好做宁王妃,直到狩猎那时,他们成亲三月,落柔再没说过要离开的话,还仔细打理起宁王府的事务,他知道她是做了要同自己长久过下去的准备。
似乎两个人之间差那么一点点火候,就能水到渠成,谁知三哥突然薨了,他倒是庆幸没同房,若自己被杀死,落柔更名改姓,还能找一户好人家嫁了。
“我应该明白什么吗?明日你不送便不送吧。”一甩衣袖,李青奕出了房门。
秦落柔站在软榻前,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干脆蒙住被子睡起了觉。
怎奈眼睛闭上了,脑子却乱哄哄,怎么样都睡不着,就这样翻来覆去折腾到后半夜。
最后干脆起身,点起了烛火,拿出针线,绣制起了几日前就开始绣的荷包。
荷包本就是为李青奕绣的,总不能不送出去吧,只是看着青色荷包上绣的一对并蒂莲,有些难过。
辰时,李青奕站在秦落柔房门口,将九连环放进布袋里,挂在了门栓上,对怀恩道:“走吧。”
缓步走到车架前,又回头看了一眼,正要抬脚上车,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等一下。”
李青奕回头,就见秦落柔向他跑来,脸上不自觉就染了笑意。
秦落柔手中拿着布袋子道:“你既要把九连环还我,为何不进屋,挂在门栓上算怎么回事,让下人们当不要的东西扔了你怎么赔给我。”
“我府中可没有那么不长眼的下人。”李青奕眼带笑意,“娘子可是来送我的?”
秦落柔噘嘴,“不是。你都要赶我走了,我来送你做什么,不过是见你把九连环这般随意还我,想和你说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