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知道,阿瑾有许多疑惑。”长公主拉住了赵瑾的手,“阿瑾这些年,历来懂事。”
“可娘有些话,也想和你说。”
赵瑾表情不大明显,却慢慢回握住长公主的手,缓缓问道:“娘想说什么?”
长公主看着眼前身材挺拔的儿子,她拍了拍余下的位置,“你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说着说着,长公主就眨了眨眼,“这会儿没你爹在,不用怕他听到我娘俩的秘密。”
赵瑾少有看到长公主这样一面,他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严肃的表情却是绷不住了。
他坐了下去,一脸拿人没有办法,有些好笑道:“那娘你说。”
长公主噙了噙自己的唇角,“阿瑾今年十七了吧。”
“嗯。”
“真快啊,一眨眼,竟然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长公主感慨道:“娘还记得,你小时候粉嫩的样子,那会儿你最喜欢笑,还以为你性子会像你爹,谁曾想,你反倒是像我多一些。”
赵瑾回:“我是娘的儿子,哪会不像娘。”
长公主笑着说道:“娘倒是希望,你像你爹多一些。”
“你爹在你这个年纪,那性子,你是没看过,可招人喜欢了。”
赵瑾一顿,不确定的问:“娘突然说这些,可是阿瑾做错了什么?”
才几句话,就又说回了回去,长公主有些心疼的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看了赵瑾一眼,“你娘明明那么多好的地儿,你旁的不学,偏把这深思熟虑的性格学了个十足十是吧?”
赵瑾有些赧然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娘今日反应有些奇怪,儿子难免多想。”
追忆往事,这可一点都不像是长公主的性子。她历来是无论好坏,既已过去或是发生,与其自怨自艾,沉浸其中,不如抬头像前看,好的坏的,她都能承受。
赵瑾和长公主不似寻常母子一般接触,可他自己的亲娘,哪会不清楚是什么性子的人。
长公主见赵瑾不大习惯,甚至察觉到了她强行导入回忆的举动,没忍住笑骂道:“你啊你。”
“这种时候,倒是机灵的狠。”
察觉到长公主的话恐怕没有说完,赵瑾没有吱声,他看着她,果不其然,长公主稍作一顿便话音一转改了口,“算了。”
“你不爱听娘说这些,那娘就换件事说说。”
赵瑾就知道,长公主这么晚来找他,定然是有旁的事。
见自己猜中,他眼中划过了一抹极浅的笑意。
长公主瞋了赵瑾一眼,然而,一想到自己要说的话,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很快淡了一些。
手中还抱着汤婆子,长公主轻轻紧了紧,她快速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方看着赵瑾语重心长的问:“你可是背着娘,做了什么事?”
赵瑾没想到长公主会突然这么问,他呼吸滞了一下,面上却努力保持着冷静问:“娘说的是什么?”
长公主目光微斜,似有所指道:“你知道娘说的是什么。”
若要说背着父母做的事,赵瑾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对谢蘅的动心与沉沦。
八难大师先前给他批的命,长公主与平阳侯都知道。
如今其这么说,赵瑾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
见人不说话,长公主神情慢慢凝重了起来,“你不吭声,便是被娘猜中了,是,或不是?”
要把这种事放在明面上来说,这不是单有勇气就能解决。
长公主眼下的态度看起来对这件事并不认同,赵瑾低下自己的头,满心沉重道:“这和他人没有关系,错在儿子。”
长公主听着有些不对,她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你错什么了?”
赵瑾满眼复杂的对上了长公主的目光,“娘何必为难阿瑾。”
长公主虚眯了眯自己的双眼,“我与你,不是在说蛊毒一事?”她旋即意味深长的微微笑道:“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赵瑾瞳孔微缩,一脸诧异。
长公主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她眼底的笑散了一散,“看来,阿瑾这便是有心事了?”
赵瑾连忙敛了敛目,否认道:“不是。”
“只是以为娘知道了阿瑾以往做的不对的地方,故有此一言。”
这种不为世人所认可的事,即便只是被长公主知道,也足以让人无地自容。
还别说,谢蘅那边,赵瑾并未确定他的意思。若最后他没那方面的想法,今后长公主再与人再见,又会何其尴尬?
先前是以为长公主已经发现,赵瑾才这么说,如今既已明白,他怎会再主动承认。
长公主看出了赵瑾有些局促与不自然。不过,眼下她求证的是另一件事,所以,她除了笑了笑,倒是没继续深挖下去。
“阿瑾不想说,那就不说。”长公主说着说着,再一次轻轻的抓起了赵瑾的手,她看着他,眉目之间,慢慢多了几分道不出的感伤,“不过,娘的话,却还是要继续说下去。”
面对赵瑾的目光,长公主抿了抿自己的唇角,继续道:“这些日子,娘知道,你心下不好过。”
“娘也知道,你爹心中,未必然像现在表现的那样轻松。”
“这些娘心底都明白。”
赵瑾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本就是个内敛之人,如今听长公主这么说,他张了张口,“娘......”
长公主按了按赵瑾的手,“不必想着怎么让娘宽心。”
“你听娘说完。”
赵瑾心底一涩,“.....好。”
长公主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从未告诉过你兄长的事,是因为,娘以为,他已经不在了。”
“你兄长还活着,娘很开心,也很自责。”
话说到这,长公主的手几不可察的颤了颤,“阿瑾。”
“娘这辈子,一生都在肩负使命,为此,娘曾错过你爹,也未曾尽到一个母亲该有的责任。”
“这些都是娘的错,什么因有什么果,娘自己欠的东西,可以自己去偿还,你可明白娘的意思?”
这些话似有所指,单听或许不大明白,可若是把其和先前谈到的结合来看。
赵瑾意外的看了长公主一眼,“娘是怎么知道?”
长公主至此,方才重新展露出了笑颜。
这个笑,既有小小的开心,却更多的夹杂着心疼,“看来,娘猜对了。”
“你当真,是知道这种法子,也有过这种想法。”
赵瑾一愣,“娘你......”
长公主拢了拢自己身前的披风,轻飘飘道:“你娘在西秦生活了三年,又嫁给了西秦皇室,尽管蛊虫历来只听未见,但可别小瞧你娘我所看的群书杂记。”
她顿了顿,紧接着便抬头看了赵瑾一眼,“打从你提及在青州遇到你兄长,娘就有所怀疑。”
所谓以血换蛊,这只在古籍中有记,从未有人真的做过。可怕就怕,她这傻儿子真的有这种想法。
这也是今晚,长公主一定要来找赵瑾最大的原因所在。
如今猜想证实,长公主心下既欢喜,又难过。她替赵瑾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娘从未为你做过什么事,甚至打小未曾怎么照顾过你,现在,自然不需要你为娘做什么傻事。”
“同样的,娘对你兄长的亏欠,娘自己知道补偿,也勿需你插手。”
“你是娘最引以为豪的儿子。”
“你该有你的人生,你的人生,娘不会过多干涉,娘的人生,娘希望你也别擅作主张。”
“无论娘这蛊毒,能否医好,娘都绝不许你做傻事,也不会同意你为你兄长做傻事。”
“你记住。”
“对你兄长的亏欠与补偿,绝不会是建立在牺牲你的前提下,今日若你兄弟二人情况转换,这番话,娘也依旧会这么说。”
“这一点,谁都不许质疑。”
长公主的语调,沉稳有力,娓娓道来,虽未曾掷地有声,却是瞬间直击了赵瑾的心房。
他睫毛颤了颤,四目相对,长公主眼神坚定,赵瑾收了收自己手中的力道,执着的回道:“会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娘。”
“儿子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请娘,相信阿瑾一次。”
长公主见赵瑾执拗,秀眉微蹙,“娘从未听过,有什么方法,可以取出西秦蛊毒。”
“...三郎有。”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他直直的看着长公主,“谢家三郎说,有一高人,可以解决蛊毒。”
“我信他。”
赵瑾的目光,在这一刻格外的笃定。
长公主微微一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自家儿子身上,看到这样十足的信任。
她想再说什么,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破孩子的期待,对赵瑾来说,何其残忍。
她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连忙缓了缓,稍作一顿后,长公主冲人笑了笑,“好。”
“娘信阿瑾便是。”
听到这,赵瑾的脸色,终究还是缓了缓。
只不过,等长公主走后,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人,赵瑾心下难免还是有些忧虑。
*
两日的功夫,没有等级目标,想赚余下的帅气值,还是有些难度,谢蘅因为手的缘故,在家修养了将近一日,到了傍晚,眼看着红肿明显的散了,她这才寻思着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机会赚点帅气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