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哭笑不得的问:“那怎么办,你说。”
“或者我让萧钺把自己的那身给你?”
“不用。”赵瑾吸了口气,“不过是区区水渍,身正不怕影子歪,若有人说闲话,随他们去。”
其实这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越是体面人,越注意自己的名声和有无失态,这才是谢蘅会问赵瑾的原因,见人不在意,她轻声笑了笑,“这可是你说的啊。”
凑巧,谢蘅的话前脚刚落,后脚萧钺就在外方出声提醒道:“公子,到家了。”
谢蘅回了句“知道了”,便笑呵呵的重新看向赵瑾,示意人出去了。
赵瑾的身子僵了一下,但话既然说出口,断没有自我打脸的。他敛了敛目,冷着个脸,跟在了谢蘅身后,走出了车门。
这回院子的一路上,赵瑾还是遇到了好些人,但是,大家都碍于他的身份,没敢多看,再加上谢蘅也不是全程没怎么管他,她一直走在人的前面一点,刚好能替其挡住一些,如此倒也多少缓解了赵瑾的尴尬。
等到回到自己的院子,谢蘅立马就吩咐了萧满,拿一身大一些的衣裳,给赵瑾换上。
赵瑾全程虽没怎么说话,但谢蘅的这些细小的举动,他也是全部看在了眼底。
看着桌子上放下的衣裳,赵瑾双眸动了动,四下无人,先前被他按下的一些思绪,却是突然又冒了出来。
画面重现,赵瑾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第73章 073弄巧成拙 不信邪的两人
谢蘅这晚可是有正事要做。距离她让萧九给苏梨白下药已经过去三日, 药效再如何也该挥发了。
赵瑾这边换衣的时候,她并没闲着。
等她简单的吩咐了一下回来时,赵瑾已经换好了衣裳。谢蘅一眼见此,有些满意的笑了笑, “世子爷, 我先前便吩咐了萧满, 给你准备了好几身换洗的衣物,目前看来, 这衣裳还算合身,穿你身上,格外的好看。”
经历了先前种种, 赵瑾对谢蘅的性格已经十分了解,这人看似放荡不羁, 风流成性, 实则心细如发, 思虑周全, 总能注意到旁人极易忽略的许多细节。
赵瑾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更多的看法,只颔首道:“不是想知道董府的事?”
谢蘅顺势坐在了圆桌之前, “所以, 董五娘的情郎,是什么情况?”
赵瑾理了理自己身前的衣襟, 不急不缓道:“四年前,礼部侍郎宋臻, 因殿前失仪, 被革职查办,后因在家中做诗讽刺当今圣上,锒铛入狱, 宋臻与其长子被判斩首,其家眷男为奴,女为婢,天子下令,三代以内,不得再入朝为官。”
“所以,董五娘的情郎是——”
“若调查无误,应宋臻次子,宋子逸。”
竟然是罪臣之子。
“他当真死了?”谢蘅又问。
赵瑾点了点头,“根据花照壁的供词,我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的尸骨。”
“是董老爷做的?”
“嗯。”
“董老爷知道他的身份么?”这一刻,谢蘅就像是个好奇宝宝,问题接二连三的问出,赵瑾也没显现出任何不耐,“应是不知。”
听完赵瑾的回答,谢蘅多少还是有些唏嘘。
赵瑾喝了口茶,却是又道:“你的事,我今日翻阅了一下三年前的卷宗。”
说起这个,谢蘅可打起了精神,她主动凑了过去,“有线索吗?”
看着杯中的涟漪,赵瑾顿了一下,“这事有些复杂。”
谢蘅看了眼外面,却并没有马上回头看向赵瑾,她问:“怎么个复杂法?”
“苏梨白身后有沐王府,而你背后是护国公,沐王府主管南樾,护国公守卫青益二州,两股势力权衡较量,平衡一旦打破,边疆必定动乱。”
谢蘅蹙了蹙眉,“所以,你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一些情况?”
苏梨白是沐王爷与沐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也是二人这么多年,唯一的子嗣,数年前找回时,二人自是疼惜不已,再一听说在谢府做了多年没名没分的小妾,那简直是在人心上下刀子。沐王妃更是一连哭了好些日子,知道苏梨白对谢文有意,且木已成舟,就连孩子都有了,她只恨不得把最好的,都补偿给自己女儿。
偏那时,萧轻禾已经嫁入谢府好几年,她与谢文虽说不上有多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更是为谢文生下了三个儿女。
若萧轻禾是个身份卑微的普通女子,最后或许会让她受些委屈,变成平妻,可萧轻禾的出身不比苏梨白低下,她的身后,还有护国公在,苏梨白出身虽显贵,毕竟走失了这么些年,还做了谢文这么久的小妾,这事就变得十分的难解决了起来。
平妻吧,护国公那边不好交代不说,对萧轻禾也十分不公,继续为妾,沐王府定然不会同意。
而就在这当头,萧轻禾出事了。
不仅她出事了,她的三个孩子,一下就没了两个。任是谁,都会率先怀疑是沐王府这边动的手。
可是,事情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只是一下人,不满萧轻禾曾经的处罚,因此寻机报复。
这个结果,对护国公那边,定然是无法说服。
萧轻若第一个就不相信。
然而,任是萧轻若这边如何调查,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来,这件事,几乎就成了悬案。
长女没了,两个外孙女也没了,护国公又怎会甘愿?他带着满身疮痍的战袍,上了金銮殿,用曾经的功勋,恳求圣上下令彻查此事。
最后,谁也不知道圣上与护国公说了什么,只知道护国公是被人搀扶着缓缓走出的宫门。
萧轻若何尝没有问过护国公是怎么回事,奈何护国公并未细说,只让她等一等,今后必定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人都说长姐如母,萧轻若对萧轻禾的感情,比寻常姐妹都要深,既然父亲这边指望不上,她便自己来。
这事的最后,便是萧轻若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嫁给了谢文。并很快带着昏迷的谢蘅,离开了长安,回到了姑苏祖宅。
这一修养,便是三年有余。
上一辈人的恩怨,谢蘅是听萧轻若说过一些,但她多少带了些个人感情进去,所以无法做到十分公正的来评断。
这会儿听赵瑾分析了一下两方的势力背景,也慢慢意识到,如果单纯的因为个人感情还好,但若不是,事情恐怕还没有明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赵瑾沉吟了片刻,“护国公可能也是考虑到了一些情况,所以没有再把此事闹大。”
谢蘅双眸深了一深,“那这事,究竟是否是沐王府那边动的手,你可有发现?”
“不是说,让我来你府上帮你做人证?”赵瑾反问:“不该是你手中掌握了一些情况?”
这回答,成功让谢蘅噎了一下。
最后,她好笑的看了人一眼,“那可得麻烦世子多住一两日了。”
“我到时确定好了,再来找你。”
赵瑾的指腹摩擦了一下杯壁,“若最后证明是沐王府......”
谢蘅没有急着给赵瑾予肯定的回答,她勾了勾自己的嘴角,“那也得先证明了是沐王府动的手,你说是吧?”
在昨夜之前,赵瑾并不知道谢蘅心底还埋了这样一件事。看着人轻松的把事情告知,又拜托他帮忙利用职务之便查一下当年的情况,他心底突然就有些理解,为何谢蘅这般不愿去学宫就学。
所以,一直以来,他的感觉都没有错。这人再是嬉皮笑脸,也不过是伪装罢了,她有自己的思虑,也有自己的想法,并非表面看起来的这般不务正业,无所事事。
他年长他几岁,其实也不必与人计较那么细致。这人没心没肺的,若是他事事在意,反倒是显得矫情的紧。
一念及此,赵瑾睫毛轻轻颤了颤,他敛了敛目,把自己眼中繁杂的思绪尽数掩了下去。
自己说了话,这人就没再接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谢蘅盯着赵瑾左右看了一会儿,未免笑着提议道:“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用膳?”
赵瑾收回了自己放在茶杯上的右手,“用膳不急。”
“这会儿天色还早,我二人还未正式切磋过武艺,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比试一下。”
“哈?”谢蘅眨了眨眼,旋即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用了吧?”
“我铁定打不过你,和你比试,不是被你虐么。”
赵瑾轻飘飘的看了谢蘅一眼,“可我怎么记得有人说过,找我来谢府,是为了指点武艺来着?”
话还真是谢蘅自己说的,谢蘅不好反驳,只得硬着头皮道:“我府中没有什么可以练武的地方......”
“有心比武,四处都将是练武之地。”
赵瑾这话没啥问题,可稍微联系一下二人前后发生的事,便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谢蘅好笑道:“我咋感觉世子爷你这话似有所指呢。”
她凑近了对方冲人调皮的眨了眨眼,“真不是想报复先前马车内的一吻之仇?”
谢蘅不提,赵瑾其实也没想到那里去,但他听着这话也没生气,反而倏地笑了笑,“既然你都说是仇了,自然是要报的。”
这话一说完,赵瑾就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伴随着哗啦一声响,一把软剑就被他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