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给爷拿水清理。”娇云有眼力见,赶忙出了屋,末了,还把房门给关上了。
“世子可有受伤?”沈青青低声问了句,眼中不停打量着他满是切口的锦衣。
孟西洲本想让她出去,但见那双红润润的眼,他如噎在喉,太阳穴跟着突突起来了。
他索性不再看她,兀自解开粘腻的外衣,一旁的沈青青瞧见里衣的左胳膊上有一条细长刀口,已经把整条袖子都染红了。
沈青青见他板着脸,准备撩开那处查看,她走过去,自然而然地拖起他胳膊,“让我来吧。”
孟西洲没有拒绝,知道她对伤口处理还算娴熟。
不过片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她又哭了。
“小伤,无碍。”他难得温声说了句,像是在安慰快要哭肿眼的沈青青。
下一句,又成了平日清冷的孟西洲,他带着些许威胁,冷声道,“雁鸣观可没有大夫,你眼睛若哭瞎了,可找不到人来瞧。”
他这句话,两分在劝,八分噎人,沈青青没说话,牵着他走到椅子那让他坐下,而后把那块伤口一寸寸的清理干净。
她仔细瞧过,伤口的确不深,但流了不少血,看上去很是吓人。
这时娇云端了热水纱布进来,瞧着二人凑到了一处,赶忙垂首道:“我再去为世子取来干净衣裳。”
沈青青轻车熟路的给他弄干净伤口,又撒上药粉包扎妥帖,后默默退到一旁,时不时地抬首扫他两眼。
他没穿着上衣,精壮的月匈膛明显还有几处伤口还泛着红,应该是年后那次遇刺弄得,如今这才一个多月,又遇上山匪。
就连坚定的唯物主义拥护者——沈青青都免不了觉得,孟西洲有必要去辟辟邪。
少时,孟西洲一切穿戴妥帖,常嬷嬷同李炎叩门进来。
“世子,时辰到了。”李炎垂首道,后见沈娘子竟然也在一旁,有些意外。
他以为,这种事,爷会避开她的。
可并不见爷说什么,爷到底对沈娘子是不一样的。
“嗯。”孟西洲碍于沈青青在,并未唤常嬷嬷乳母,常嬷嬷愣了一下,立刻了然。
“那贫道先不打扰世子了。”
沈青青见李炎端着香火走进内殿正中的一处佛庵前,点燃铜盆里早就备好的纸钱。
原来是来祭祀的。
可祭祀的对象,又会是谁呢?
她方才听娇云说,洛氏是四月初三离世的,那一日,是他的生辰,也是他生母忌日。
洛氏死于难产。
娇云说,自小公爷五岁起,显国公府就再未给小公爷庆过生。
并非是显国公夫妇不想办,而是小公爷执拗不许。
往日沈青青一直不知道阿洲生辰,她便把他们成亲那日,三月初五,作为彼此生辰。
就是今日。
沈青青一早便绣好荷包,准备找机会塞给他。
本以为没了机会,却不想今日遇到山匪,帮他包扎。
这个荷包,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吧?
远远地,见孟西洲手中细细擦拭着的,是个无字牌位。
片刻后,他从一方木匣中,取出一只翠润的翡翠镯子。
玉镯虽看上去没什么区别,但那样的翠色,沈青青一眼便记住了。
是她梦里瑜儿姑娘那支。
无字牌位,玉镯,显国公府,削爵,罪臣。
原来他在祭奠的是……生母洛氏?
可为何,会在今日祭拜呢?
这场祭奠无声无息,虽然简短,但庄重异常。
香火散去后,孟西洲从内屋走出,看不出什么情绪,步至沈青青身旁时,突然神色黯然地道了句,“准备出发。”
李炎以为爷在同自己说,便先一步出去安排马车,孟西洲见沈青青不动,淡淡一瞥,眼睛已经肿的跟两颗小桃儿似的,向下扫去,发现这身襦裙也被刮坏了好几处。
倏地,那个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既烦躁又迫切的诡异念头,再次冒了出来。
他要给沈青青做衣裳。
红的、绿的、黄的、紫的。
脑海里甚至连款式样式都有了计较。
孟西洲抬手掐了一把眉心,压眉寒声道:“既是进了梅园,出来也是代表我显国公府的脸面,这次回京,就去多做些衣裳,莫要丢了脸面。”
沈青青一怔。
他孟西洲怕不是忘了,她目前处境不过是被个被软禁起来的人,做那么多衣裳,给谁瞧?
他最近怎么感觉怪怪的。
“走了。”
孟西洲这头话音刚落,听身后的人突然以极轻的声音道。
“生辰吉乐,阿洲。”
第31章 031
孟西洲脚下一滞, 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青青。
“你说什么?”
他真正生辰的确是今日,但这件事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当年生母过世,显国公府因故隐而不发, 生生拖了一个月, 才将死讯发出。
故此外界只知他生辰是四月初三, 而非三月初五。
可沈青青是怎么知晓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这段时日被压在心底的疑虑,又不知不觉翻涌上来, 他死死盯着她,不容错过一丝反应。
沈青青倏然感觉头顶满是凉意,气手里攥紧着的布囊下意识往回收了下。
下一刻, 孟西洲一把将她攥在手中的东西夺下,低眼一瞧, 是个白青色的荷包。
“这是什么?”孟西洲已是极力克制自己, 若放在平时, 怕是早就将她钳在手中。
沈青青被他迫人气势吓到了, 连连后退,直到后脊抵在冰冷的墙面, 她才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
他就这么讨厌过生辰么。
还是他就是讨厌她?
孟西洲身姿高大, 将她逼在死角,寒声问:“方才那句生辰吉乐, 你是在同我讲?”
他再问,有种得不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感觉。
沈青青鼻子一酸, 垂着眼帘低声说:“是, 是我在祝世子生辰吉乐。”
“嘭”的一声,他猛地出拳捶向墙面,冷言逼问:“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沈青青蓦地一愣。
他的生辰, 难不成是今日?
可即便是今日,她又有什么错?
为什么,连这样一句话普普通通的话,都要被他凶?
她既难过又生气,仰起头对上孟西洲冰冷的双眸,任凭泪水从眼角滚落,“是你自己忘了为何今日会是你的生辰,你凭什么反过来凶我?除了怀疑、质问、威胁,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你可想过今日其实是你我成亲一年之日么?”
“那时是你说,彼此记不得往事,便将今日作为二人生辰,日后岁岁同庆,年年相守,如今你全然忘了,竟反过来逼问我……”
沈青青这段时日堆积的委屈与压抑,被孟西洲这一逼,像是早已溢满的水桶,遇到块落石,直接连木桶都砸崩了。
既是崩了,酸涩与苦楚溢满心口,小姑娘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索性蹲下身,呜咽呜咽地哭出了声。
此时,候在外面的娇云同常嬷嬷听见殿内这一声声催人断肠的哭声,只得往外又站远了几步,谁也不敢说什么。
站在对面的孟西洲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后,完全僵愣住。
他眉头紧蹙,抚上抽痛不已的心口,下意识地想去扶起蹲在身前的沈青青。
他强压着脑海中的那个迫人的意志,强行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依旧冷声道:“不许哭,我生平最烦哭闹之人。”
沈青青哪儿还管得上他喜不喜欢,她正哭的痛快,恨不得把心里的委屈都哭出去,她才不要让自己一直委屈着。
沈青青哭个不停,孟西洲心口疼的发紧,就跟有人狠狠攥着他心脏似的,兴许下一瞬,他就要昏过去了。
孟西洲没辙,只好软下几分,给彼此一个台阶,“莫要再哭,方才是我误会了。”
对他来说,这句已是天大的让步。
然而对正在气头的沈青青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她正专心释放心中郁气,倏地,耳边飘来一声重重闷响。
她被什么东西带着一起倾倒下去……
等在屋外的娇云、常嬷嬷终于见殿门被推开,见沈青青手中拉着个人,慌张道:“不好了,世子昏过去了!”
孟西洲方才心口绞痛的厉害,不想眼前一黑,竟真昏过去了。
再有意识时,他已经置身在一片昏暗之中。
灰茫茫的雾色,似是虚无的混沌。
孟西洲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女人抽抽噎噎的哭声。
只是这次,心口不再痛了。
倏然,雾中出现一道身影。
片刻后,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童,他身着锦衣,漾着笑意,乌亮的大眼正温和的望向自己。
他笑着,扯了下孟西洲的袖口。
下一瞬,孟西洲骤然缩小,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男童。
两人彼此望着对方。
一人眼中满是柔和,一人却满是冰冷。
孟西洲方才从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清楚他是谁了。
他是那个十九年前,早已死在宫内御龙池中的显国公世子。
那个被父母捧在手心,娇生惯养,不知险恶的显国公世子。
相似小说推荐
-
假千金是真公主 (柒月闲) 起点VIP2021-04-30完结异能小公主乱入修仙的世界迷雾重重之下揭出家族被颠覆之谜小心谨慎周旋于各隐秘势力...
-
大佬穿书到女尊 (一念如尘) 红袖VIP2021-04-28完结快穿+女尊+穿书+一对一甜宠末世纪大佬凤乂失恋后悲痛不已,竟在睡梦中穿书到女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