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晚光暗,就不要看书了,免得伤了眼睛。”
南沚顺手抽掉乔昀的书,将手中的蜜饯往前推了推。
“殿下……怎么来了?”
乔昀心里算计着时辰,却是从未奢望过她还会过来。
看着那人,乔昀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只是还在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陷得太深,以免再被伤害一次。
但是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的欢喜南沚瞧在眼里,也喜在心头。
“昀儿,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殿下。你若不愿叫我沚姐姐,便唤我妻主可好?”
南沚厚着脸皮说道,好似没瞧见乔昀脸上的红晕似的,只等着他点头。
乔昀终是拗不过南沚,却也再唤不出“妻主”这两个字来,南沚或许不知,自己确实清楚,他已然不是他的夫了,哪里还有资格唤他妻主?
“沚姐姐……”
这熟悉的名字刚一出口,乔昀便垂下了眸子,不愿她看见自己眼中的湿润。
“乖……”
南沚像是哄小孩儿般,满意得揉了揉乔昀毛茸茸的脑袋。
“晚饭可用了?还合胃口吗?”
人总是容易得寸进尺,南沚也不例外,得了乔昀的一声“沚姐姐”,她便又往人家跟前凑了凑。
乔昀点了点头,正色道:“昀儿一人饭量有限,沚姐姐还是莫要让下人备那么些吃食了,没得都浪费了。”
见乔昀愿意与自己说话,南沚的心情别提多好了,忙不迭地点头称好。
“这些小事你说了算。只是你身子不好,要好好进补,每日里的参汤要按时喝下,每顿饭不能少于三个菜……”
乔昀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啰里啰嗦像是爹爹一般的南沚,觉得十分陌生,却又很温暖。
乔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南沚才笑着站起了身。
“念云可是睡了吗?我去瞧瞧……”
南沚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掀开帘子凑到南念云身边,先对着那张睡熟的小脸儿亲上一口,才又悄悄退了出来。
“昀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念云她……被你照顾的很好。”
黑夜总会给人莫名的勇气,就像现在,南沚的大猪蹄子又扣上了人家小男儿的手。
乔昀抿着唇摇了摇头,若不是顾念着自己被休弃的事情,此时的他真想扑到南沚怀里大哭一场。
他不怕吃苦,却是怕委屈了儿子。
在西街的这几个月里,乔昀从来不敢睡实,生怕那扇小木门挡不住外面的恶人。
就算南家不认他了,乔昀也从未想过再嫁二妻,若是清白的身子没了,他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勇气护着儿子长大。
乔昀的枕下一直放着一把剪刀,那里压着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不管曾经的南沚有多浑,与她一起,乔昀也从不用担心旁的,总归她是他心底认定的妻主不是?
第十六章 得寸进尺
“念云他很乖,从来没让我费过什么心。”
南念云自出生起就甚少哭泣,除非饿的紧了,又或是湿了尿布。
这孩子平日里大多数都在睡觉,这一点像极了小时候的南沚。
南沚幼时便是一个多觉的性子,就连在最严厉的夫子的课堂上,她都能睡着。
“昀儿,对不起……”
南沚一手抓着乔昀的手,一手抬起抚上他的眉角处,这一声道歉,是她替过去的南沚说的。
即便知道乔昀所受的委屈不是一句对不起所能解决的,南沚还是想说一声抱歉,就算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追回他也好。
乔昀咬着下唇没敢出声,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这个时候的南沚竟与幼时那个宠着他护着他的南沚重合在一起了,让乔昀忍不住想哭。
“如今朝中暗流涌动,平南王府怕是也会牵扯其中,你回去的事情还是晚些时候再说才好,没得牵连了你和念云。”
毕竟书中没有细说朝中争斗,南沚也不敢保证自己在这暗流中能够全身而退,若是像当年的乔府那般,岂不是又会连累了自己的夫郎和儿子?
“沚姐姐……南府可住着昌平帝卿啊!”
乔昀一听忽然慌了神,嘴唇颤颤地唤道。
乔昀最怕的就是皇女夺嫡,那些被牵扯进去的贵族大多都是灭了满门,他乔家就是其中一个,如今怎么又要轮到南家了?
“父君与皇姑姑虽是一父所生,可却与几个皇女隔了心,只怕皇姑姑年迈那日,朝政旁落,我南家也自身难保。昀儿,你且先等等,等我弄清了局势,再接你回家。”
南沚还没见过太女和几位皇女,也不知该选谁作为靠山,只是听说皇上不喜太女,更中意于二皇女,可这帝王心,谁又能说得准呢?
“一定要选择吗?”
乔昀红着眸子看向南沚,他好不容易才又动了心,她便又要去做那等危险的事情吗?
“平南王府,不得不选。”
南沚身后站着的不是她自己,是整个平南王府。
之前的“南沚”便是整日里招猫逗狗,不务正业,才被几个皇女联合设计,害死了乔昀和不满周岁的孩子。
南沚绝不会让悲剧重演,以她的能力,足以护他们父子周全。
只是她也不想让平南王府有事,毕竟那里是她如今的家,有着疼爱他的父亲和敬畏她的一干忠仆。
“别担心,我有分寸。”
南沚拭去乔昀眼角的那点湿润,柔声安抚道。
南沚一下午都待在书房,从平南王留下的书卷中了解了一些这个朝代的政事,以上官汐的聪慧,他之所以这样排斥自己取消与那林烟儿的婚事,其中定还有她没有想到的原因。
自乔家灭门后,朝中新起许多荀贵,林家便是其中一个。
林尚书乃是当今权臣,深受皇上信任,只是不知她这明里的保皇党,暗里支持的又是哪位皇女?
而上官汐又与她约定了什么,两人才不谋而合地同意了这桩荒唐的婚事?
毕竟当时的南沚,可还是一个躺在床上不知生死的活死人,林尚书怎么就舍得将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嫁给她呢?
其中种种,都还需要南沚一一查验。
所以,想要接回乔昀父子,南沚便必须站好队,免了后顾之忧,给他一个安稳的家。
不愿再提这些烦心事儿,南沚忙说起别的。
“给你送的香膏可用了?这手养些日子就回来了,本是弹琴作画的手,日后莫要再做那些个粗活了。府里若是还缺什么下人,你便只管与管家讲,让她给你安排,没得委屈了自己。”
南沚早就交代好了管家,日后这南苑便是乔昀父子的了,乔昀的话便是她的命令,谁都不得违背。
老管家也是平南王府的家生子,一生唯平南王之命是从,从不忤逆。
这南苑自被南家买下后便一直空着,如今有主子住了进了,她自是不敢怠慢。
“我还命管家为念云请了两个爹爹,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儿了,日后你照看起孩子来也好有个帮手。”
“你若喜欢读书,我便将南府的书给你送些过来,只是夜里莫要再看了,伤眼睛。”
……
南沚像个爹爹似的不停唠叨着,乔昀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偶尔还会配合地点点头。
不知为何,乔昀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异样,惹得他鼻子发酸,心里却发暖。
“日后若无旁的事儿,我便来陪你用晚饭,可好?”
见乔昀点头,南沚才喜得眯上了眼睛。
南沚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是没白费工夫。
“那你早些歇着,我便先回去了。”
南沚不舍地站起身,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个素来冷言冷语的女子竟也变得啰嗦许多。
“我送你。”
乔昀也要跟着起身,被南沚抬手拦住。
“夜里凉,你就不要出来了,歇着吧!明儿我再来看你们。”
南沚拍了拍乔昀冰凉的手背,轻轻捏了捏,这才转身离开。
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乔昀又自嘲地笑起来。
自己这样一副破败的身子,还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她怕是才刚刚痊愈,脑子还不清醒吧!
蜜饯香甜的味道传来,却是引出了乔昀久违的眼泪。
在他带着孩子那样艰难度日的时候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在这个女人出现后,他竟成了爱哭包。
随手拈起一颗蜜饯塞到嘴里,香甜的味道一直蔓延至心底,压住了乔昀的悲伤。
“念云,你说你娘亲她……是真的打算要接我们回家吗?”
乔昀侧卧在床上,轻轻拍着南念云的小身子喃喃道。
“就算是假的,为了你,爹爹也愿意一试。”
大不了就是遍体鳞伤,已经被伤过一次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越是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就越是忍不住去想念她。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她现在的眼中会有星光?
带着疑问进入梦乡,乔昀竟做了一个羞人的梦。
梦里的南沚温柔地抱着他,说着令人脸红心动的情话……
第十七章 扑朔迷离
自从有了金屋藏娇,南沚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做起事情来也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