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以杀止杀
次日，早饭过后，林有才把牛车架好，带着林美依和赵香菱前往山洼村。
去之前林美依就说了，她不会有任何动作，如果香菱自己无法解决问题，那她只能对她说抱歉了。
赵香菱坚定的点头答应下来，那一刻，林美依在她眼中看到了决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于是，带着几分好奇，林美依父女俩亲眼目睹了赵香菱如何解决问题。
穿鞋的怕光脚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赵香菱已经没有什么不可以失去，为了自己的自由，她把命豁出去了。
刚从县衙大牢回来，被衙役狠狠收拾过一顿的赵德怎么也想不到，他刚回家脖子上就多了一把菜刀。
他惊慌的看了看厨房里被绑在一起的妻儿，最后目光落到身前这个笑容决绝的少女身上，仿佛才刚认识她一般，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要么大家一起死，要么大家一起活。”赵香菱用极其平静的语调给出选择。
她拿刀的手在颤抖，刀刃几次从脖子上划过，赵德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她手一抖，自己这条命就没了。
“香菱啊，你别冲动，我是爹啊……”
“一起死还是一起活？！”赵香菱直接打断了他的虚情假意，冷声问道。
赵德毫不犹豫，选择一起活。
“好，那就一起活。”赵香菱笑了起来，看在赵德眼中这个笑容却无比扭曲，带着某种疯狂。
她语气温和，说：“放我自由，你们也能活，我每个月都会挣钱托人给你们带回来，但你们要是干涉我的自由，那咱们就一起死，不信你就试试。”
“你托人给家里带钱？”赵德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急忙问道：“香菱啊，你每个月拿多少钱回家啊？你是不是遇到贵人了？是靠山村那个王菀吗？”
“这你不用管。”赵香菱懒得再跟他废话，多跟他说一句她都觉得窒息。
“你们好自为之吧。”赵香菱丢下菜刀，转身便走。
这一次，赵德没有上前来追，因为他居然有点怵，他看得出来，这个死丫头是真的想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不知道她是受了谁的指使才敢这样，但现在他可以肯定，这个赵香菱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他摆布的老实闺女。
“香菱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赵德突然大声叫住了赵香菱，对方没有回头他也不在意，只大声叮嘱：
“你记得给家里寄钱呐！发达了也别忘了你的两个兄弟，他们没你有本事，以后就得靠你了！”
这话带着一股威胁之意，赵香菱听得浑身一抖，但这次不是怕的，而是气的。
她回头看了赵德一眼，嘴角微弯，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赵德全然不知，只以为她这是在给与回应，自己的话起到了威胁的作用，觉得这丫头还能被自己掌控，咧嘴乐呵呵的笑着。
“香菱，这里永远是你家，以后要常回来啊。”赵德咧着满口黄牙笑眯眯叮嘱。
赵香菱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脚步从慢到快，离这个家越远，她就越觉得轻松，一道无形的枷锁随着她的远去，越来越松，最后再也拴不住她向往自由的灵魂。
撑起车辕跃上牛车，一屁股坐到车厢里，身子瞬间便软了下来，浑身都止不住在颤抖，牙关紧咬，免得牙齿打颤的声音泄露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林美依微微起身，跪坐在她身前，眼含赞赏，“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勇敢，放心吧，今天你能做到这个份上，接下来要是还有麻烦，我会出手解决。”
“……不。”赵香菱抬起头来看着她，深呼吸又深呼吸，这才让发紧的嗓子松下来，“我自己可以，说好了自己解决，我一定会解决好的。”
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完全没有之前的苦涩，这是很纯粹的欢喜。
笑了一会儿，赵香菱也不抖了，只看着林美依，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依依。”
“嗯？”林美依自动忽略了她这亲昵的叫法，疑惑的看着她。
赵香菱低声叹道：“我觉得你真不像个十四岁的姑娘，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姑娘，淡然闲适，好像可以完全掌握自己的人生似的……我很羡慕。”
“你也可以，现在你不是已经自由了吗？”林美依挑眉，“对了，你说我不像十四岁的姑娘，那你觉得我像几岁的？”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天真烂漫，赵香菱承认，她真的看不懂了。
不过现在她很高兴、很开心。
“我不知道你像几岁，我觉得你怎样都很好。”她认真说道。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好奇的问：“依依，你识字吗？”
她记得昨晚在依依房间里换衣裳时，有看到桌上有笔墨纸砚。
林美依点头，“你想识字？”
“你可以教我吗？”赵香菱惊喜的追问道。
林有才在外面赶车，听见赵香菱这激动的声音，好笑提醒：“香菱啊，她那手字写得跟鸡刨似的，你跟着她学，不如跟着我家二丫学。”
“爹！”林美依无语的瞪了父亲一眼，“您这也太夸张了，我写的字哪有这么难看？”
她只是练不好毛笔字罢了，给她一根签字笔试试？保证写得整齐又漂亮！
再说了，家里的宣纸买得都是次等宣纸，透得要命，一不小心就写糊了，怎么能够看出来她的功底呢？
林有才见闺女炸毛，不敢再说了，笑着打哈哈，“是我胡说是我胡说，你们两个姑娘自己聊，我不多嘴，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林美依笑了起来，转头去看赵香菱，她正捂嘴偷笑，那神情，就像是看见了小孩子在跟家长胡闹一般。
“咳咳！”林美依忙低咳两声，收敛情绪，恢复了一本正经。
赵香菱笑了笑，抬眼看着窗外的春色，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眼睛闪着光，仿佛已经预见美好的未来。
赵家的事情解决，三人轻松回到家中，牛车刚停好，见天还有亮，林有才扛起锄头就下田去了。
刘氏心疼的叹了一口气，但也没说什么，默默多准备了一个肉菜，好给丈夫补补。
第092章 打欠条
林美依领着赵香菱来到自己的房间，翻出一堆还能穿的旧衣，分了两套给她。
明明林美依年纪还要小点，却比赵香菱还高了半个头，长期缺乏营养的赵香菱看起来又瘦又小，林美依的旧衣给她穿着都显宽松。
屋里只有两个姑娘在，林美依打量了一下赵香菱的身形，已经是十五岁的年纪，但一点都没长开。
“你来月事了吗？”林美依关心问道。
正在试衣服的赵香菱闻言，脸刷的就红了，整个人像是一只煮沸的虾子，羞得都要蜷缩起来。
林美依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她极别扭的摇了摇头，“没。”
这个答案完全在林美依的预料之中，她看赵香菱这营养不良的样子就猜到她有可能延迟发育。
见赵香菱羞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林美依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方安慰道：
“没事，等吃得好了，营养跟上去，该来的就会来。”
“真、真的吗？”赵香菱也并非什么都不懂，山洼村也有很多同龄女孩子，虽然大家不怎么跟她一起玩，但她还是偷听到过小姐妹们说的悄悄话。
所以，她知道有些人是没有月事的，而这些人也不能生孩子，她们村就有一个，二十岁了还没来月事，生不了娃，就让丈夫休弃了，过得很惨。
她原以为自己也是那种生不了娃的人，还担心害怕了好久。
林美依点头，“你多吃点就行。”
古人照着虚岁算的年龄，她的年龄对外是十四岁，但实际上才十三。
赵香菱现在也不过是十四岁，补补还来得及，时间非常宽松，大可不必紧张。
“好了，不说这个了，怕你脸烫得要晕过去，这两套衣裳就给你了，最近家里一直在忙，我都没空置办新衣裳，等这次忙完，我买几匹棉布回来，大家一人换两套夏装。”
林美依一边说一边收拾，等收拾好桌上的衣服，回头一看，就见赵香菱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顿觉奇怪。
“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赵香菱尴尬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吃惊而已。
一人两套棉布做的夏裳，这也太大方了吧？
林家看起来也不是很富裕的样子啊。
如果是王小姐这么说，那还比较正常，毕竟王家有钱。
对了，她还有件事没办呢！
“依依！”
赵香菱忽然开口，不太自然的说：“我还欠王小姐二十两银子……”
“你是要跟我借钱去把你的卖身契换回来吗？”林美依问。
见她没有露出不悦的神情，赵香菱艰难的点了点头，不过想到二十两不是个小数目，又忙摇头，
“如果为难的话，暂时也可以不用，我可以到王小姐的作坊里去当女工赚钱慢慢还。”
“慢慢还？”林美依摇头，“这我可不耐烦等，你现在就去把卖身契拿回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