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部分是学院各挑三人参加,自然轮不到林洛宁,只是林洛宁看见高台上的司徒朝她遥遥一指,问了身边的人什么问题。
“那里不是白鹿书院的地界么,怎么林洛宁去了白鹿?”司徒看了信长书院的院长一眼,倒是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白鹿书院院长说是这位女学生潜心向学,通过了白鹿书院的基础面试,才进了书院的。
司徒听完这话便没有再说,倒是信长书院的院长无端地抹了把冷汗。
信长书院毕竟花大价钱请了好先生,男女生混合这方面除了杜昊在前三甲之列之外,其他名次考前的具是信长书院的人,这让信长书院的院长长舒了一口气。
女生方面便各有千秋了,不过现在的学生文笔都稍显稚嫩,倒是连香写的策论有种历尽千帆的沧桑感与沉淀感,让她得了头名。
本来便是友谊赛,司徒作为朝廷代表做了总结陈词,鼓励这些学子们都能够更加努力,也祝福这些学子们能够在未来的春闱中榜上有名。
司徒来这里不过是想看看林洛宁和杜昊的学习进度如何了,看样子那人也真的是走科举之路的,自然有些放了心,世间万事终有因果,这一世了结了,自己便去月老宫求跟红线,约了林洛宁的生生世世。
天庭不兴送戒指求婚,倒是时兴送月老的红线,月老红线虽说没什么促进感情的作用,但是一旦双方契约达成,上穷碧落下黄泉,总能找到对方的去处,大家休假时都喜欢下凡抹去记忆,红线在冥冥中会给双方以指引。
只是司徒这份心终将空落,月老的红线只能接一次,而林洛宁的左手无名指,已经系着一条红线了。命运总是让那些人相遇,又在暗中默默地送去失落和祝福。
有缘人终将在命运的指引下相遇,谁知道林洛宁伸手改变了星盘命格这一件事情,是偶然,还是命中早就标注好的必然呢?
司徒也了解了一下目前白鹿书院的状况,拨了一笔资金给白鹿书院,倒是让信长书院的院长敢怒不敢言。
司徒来的也快去的也快,林洛宁还来不及跟他聚一顿就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奇怪!着实奇怪!
杜昊和林洛宁并肩走回宿舍,他悄悄地觑了一眼身后两人的影子,只觉得互相依偎着的影子分外顺眼。
待我考取功名之日,便是我向你表露心意之时。
林洛宁…我们,我们能在一起试试吗?
光是一想,杜昊便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连原本漫长的山路都变得短暂起来。
“明天见。”林洛宁朝杜昊莞尔一笑。
“明、明天见。”
“不是说好了要做小男子汉吗,可不能结巴呀。”虽然害羞的结巴有些小可爱,自家孩子还是太内敛了。
“好。”
——
“噗——”司徒坐在华丽的马车内又吐了一口血,手中的星盘都有零星的血迹了,只是他还算不出来——连最初的他和林洛宁的桃花阵都算不出来!
他在凡间这几年几乎要将这身体给亏空了,只是他知道,寻常人撑不起这么跌宕的命格,所以他自然是真身下凡,凡间自然的禁制和近年来频繁的演算几乎将他的仙骨中的仙髓耗得一干二净,重新生出尚需时间,仙髓可生,但这身体的亏空怕是不好复原了。
司徒没有注意到,星盘中代表着司命仙君那颗星身边的一颗小星正在逐渐变暗,最后竟有了陨落之势!
命也,命也。
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开去,月光撒在同一个世间,却好似分隔了两个世界。
第14章 我随仙友去科举(14)
时间就这么紧巴巴地过着,先前杜昊和林洛宁都过了县试,等到第二年三月,便可进京参加会试了,又离最后事情的圆满完成更近了。
这几个月除却大家积极备考过了县试成了秀才老爷这件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原本作为人之骄子的撷香公子王弄玉被人发现冻死在了花街柳巷,周围虽说人来人往,但也不曾有人注意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睡在路口,直到散发出一阵恶臭被人嫌弃地踢了一脚,才被人发现早已命丧黄泉,最后那人也只是用一张破席子将他裹了扔到乱葬岗了事。
这王弄玉为何被冻死在了那个巷口,这里面虽有讲究,但是无人关注,这事情也就淡下来了,有好事者将王弄玉的死讯跟连香说了,连香先是愣然,呆呆地走回校舍,最后终于反应过来了才冷笑了一声,想到无缘与自己共成长的小宝贝,伏案哭了好久,将这近一年来的痛苦和忍耐抒发了个遍,才平复了心情。
期间司徒便不曾来过了,只是差人送了很多东西给林洛宁,有些时候只是一些小物件,比如当初林洛宁教他去拔司命仙君种的仙草折出的草蚱蜢和草戒指,比如一张星图,有些时候还千里迢迢送一株桃花过来,让林洛宁有些担心这司徒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说实话她和司徒在仙界本来算是相杀的关系,她喜欢逗小司徒把面具摘下,觉得特别有成就感,也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参考司徒的意见,刚被拍下来的时候知道司徒也在便觉得安心了不少,现在一个人带孩子,总有些不知所措。
杜昊和林洛宁完全是另一个感官。
他只知道林洛宁经常收到不知名人士的小礼物,从草木花卉到金银财宝玉佛牌应有尽有,每次林洛宁收到虽说嘴上嫌弃,但是都会心情好上一整天,莫名地让杜昊有了危机感。
寻常人家的女子十五六岁便开始谈人家了,林洛宁现在已经十七了,他也十五了,但林洛宁还好似只将他当成弟弟那样看待,让他有些烦躁,而且他现在的嗓子有些坏了,说出的话哑哑的像是在山脚那些农户圈养的鸭子一般,怕林洛宁嫌弃,一般都不开口说话。
林洛宁敏锐地察觉到杜昊的青春期来临了,人变得有些别扭了不说,还变得不爱说话不爱理人了。
只是时间不多了,旁的都可以放一边,杜昊的科举之路也要开始快步走了。
林洛宁其实也只是算是普通资质,考个秀才还能低分飘过,若是说中举,其实她没有很大的把握。这个朝代人才辈出,不是所有人都像杜昊那般妖孽,也不是所有古代人的都不如这中间横插一脚传过来的林洛宁的,所以她也要花十二分的努力去备战这个重要的考试。
她借住的这个身体已经撑不住了,若是不加紧时间的话,她怕是不能陪杜昊到最后了,她离开躯壳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可控制,只能是用杜昊看不见的无法交流的灵体陪他走下去,之后的路,即使看似是两个人,但其实总是算孤身一人的罢了。
在林洛宁还在做老师出的基础题模拟卷的时候,收到了很久未响雷的雷云通讯——
是司徒的师父司命仙君打来的雷电。
“林洛宁。”
“仙君好!!!”林洛宁其实有些怕司命仙君,就像怕见到跟自己一起玩的小伙伴的家长一样,接到通讯就忍不住正危禁坐,而且这次是她出了差错,挨训也是应该的,虽然这责骂来得晚了些。
“虽然说司徒让我不要来打扰你,但是老头子我还是觉得想跟你说几句话,”司命仙君的声音顿了顿,“司徒他快死了。”
死这个字其实对于林洛宁来说是很遥远的事情,她在天界当公务员已经有几百年了,自她有记忆以来,周围的很多事情都是一尘不变的,比如秃头心软的上司,比如和善可爱的同事,从来没有人说过死,成了仙的人反倒经常去轮回里休假,无论是一世情缘这样的419还是情定生生世世助对方一起成仙,都不会有人说到“死”。
“仙君您……是在开玩笑吧。”林洛宁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有些艰难地说,“轮回吗?”
“……不。”
有些残忍。
司命仙君知道两个孩子的友谊,也知道两个孩子之间的羁绊,只是当那些偶然都变成必然的时候,当两个强势的命运之子开始相遇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徒儿便成这个必然的牺牲品。
林洛宁是那样的必然。
杜昊也是那样的必然。
而司徒……本也该是必然,只是这个必然带来的后果是司命仙君不愿意承受的,所以他来改命了,是的,改命。
林洛宁听司命仙君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很俗套,讲一个男仙,真身下凡帮助朋友而亏空自我真元即将消散的故事。
林洛宁从来不知道司徒为她做到了这样的地步,甚至——甚至是永远消失。
林洛宁挂了通讯之后呆愣了好久,恍恍惚惚地走出了门,阳光明晃晃地撒在脸上,有些刺眼,有点让人想要流泪——
什么嘛,司徒你这个大坏蛋!司徒你这个大笨蛋!大臭屁!大……
林洛宁一瘪嘴,忍不住热泪长流。
大坏蛋。
杜昊像往常一般在院门口等着林洛宁和他一起到饭堂,刚刚看进院子便发现林洛宁跪坐在地上,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哭得悄无声息又泪流满面。
他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杜昊想,林洛宁怎么能让人不心疼呢,光是露出想哭的模样,就让人忍不住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献给她,只求她永远快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