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痕小心翼翼地凑近:“小姐,你已经守了好久了,换奴婢来吧。”
燕梨摇摇头。
碧痕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二老爷压着大少爷在外面跪着呢,小姐当真不管么?”
“在这道德绑架谁呢?”燕梨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他愿意跪就让他一直跪着。”
“可是......”
“没有可是。”燕梨不耐地打断她,“你先下去吧。”
碧痕无奈,只得退了出去。
燕梨不言不语地看着谢渊。
她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妈妈也是一个女孩子。
所以她的爸爸不喜欢她,爷爷奶奶不喜欢她,外公外婆不喜欢妈妈,更不会喜欢她。
五岁的时候父亲出轨再婚,他拥有自己的儿子,自然视她这个女儿为无物。
她从此很少见到他。
五岁之后,她只和母亲相依为命。
这个世上只有妈妈爱她,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她也只爱妈妈。
燕梨从没有想过,还会有人愿意为了她跳下冰冷的湖水。
可明明他们之间没有血脉亲缘,也几乎没有什么相处的美好时光。
为什么呢?
她几乎有些惶恐。
她过去可以理直气壮地把和谢渊的相处当做利益交换,她提供他衣食住行 ,他给她回去的希望。
这很公平,很合理。
可是,未来十年的时光里,她可以一直算得这么清吗?
不说未来了,就现在她也已经算不清了。
“其实你也可以选择留下来啊。”系统突然出现,积极地怂恿她,“不回去的话奖励可以兑换成其他的,比如说保命符驻颜丹啊之类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的。”
“不。”燕梨坚定地摇头,“我一定会回去的。”
“我会尽力补偿他,但我一定会回去。”
“这世上没有比妈妈更重要的人。”
“不过我以后会尽力对他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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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渊深陷在噩梦中。
他实在是个很倒霉的人,现实生活便也算了,就连做梦也少有美梦。
他又回到了六岁那年。
那年的饥荒格外严重,养父母一家三口每日还能喝一碗稀粥,可他有整整三天连一粒米都吃不到。
在他饿到快要昏迷的时候,养父叫醒了他:“阿渊,走,爹爹带你出去吃东西。”
他先是一喜,随即便发现不对。
若是真能找到食物,又怎么能轮得到他吃呢?
可他饿得浑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养父,只能被他半托半拽地带走。
养父把他带到了邻居家。
他把他交给了那个饿得双眼冒绿光的邻居,从邻居手上接走了他的女儿。
谢渊瞬间就知道了这是在做什么。
他已经看到了无数次同样的事情。
弟弟出生后他再也没有向父母提过任何要求,可是这一刻他无法控制地尖锐哭泣起来:“爹爹!爹爹不要!爹爹带我回去好不好!”
可是爹爹一次都没有回头。
他战栗着,浑身冷汗淋漓,忽然一阵强光刺目,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了那个于雕梁画栋间的明丽少女。
少女手中拿着一个蜜果子,笑吟吟地递给他。
他因剧烈跳动而牵扯地剧痛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不自禁地笑起来,上前一步:“小姐......”
然而少女却突然冷下了脸,转身大步离去。
他顿时慌乱,拼命的追赶她:“小姐!小姐!”
可他怎么都追不上,那少女,一直没有回头。
他们都不要他,没有人要他。
......
谢渊猛地睁开了眼。
梦中少女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你醒了?”
刚才那梦太过真实,谢渊一时竟分不清今夕何夕,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小姐?”
“哎!”少女忙答应了他,又问,“现在还难受吗?”
昏迷前的记忆涌入脑中,谢渊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想说“不难受”,可脱口而出的却是:“小姐,你会把我送给别人吗?”
当你有一天觉得我没有用,觉得我无趣,当你有了更好的选择,你会如同扔掉一支过时的朱钗一样扔掉我吗?
燕梨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燕成锦之前说得混账话。
“乱想什么呢?”燕梨轻嗔,“我怎么会把你送给别人?”
她伸手探了探,觉得他额头已不那么烫了,又转头去叫碧痕:“碧痕!碧痕快去把陈大夫叫来,就说阿九醒了!”
“可是我是一个奴隶。”谢渊还是紧紧地盯着她,“奴隶就是可以被送来送去的。”
“你不是。”燕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不是说了吗?你是我的得力助手。”
“阿九。”她很认真地承诺他,“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物品一样送给别人。”
“不过你也提醒到我了,我明日就去找你给你销了奴籍,从此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谢渊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销奴籍?”
“是呀。”燕梨笑起来,“这样你就再也不是奴隶。”
不是奴隶,而是一个人,一个自由的人。
从此不必生死系于他人,不必被当成物件一样转来送去,不必过着一眼看得到头的人生,而是真真正正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不再属于燕家,而是属于自己。
“呀,”燕梨手忙脚乱地给他拭泪,“怎么哭了?”
谢渊这才发现冰凉的泪水已经流了一脸,他一下羞红了耳朵,接过手帕胡乱擦干泪水。
“害羞什么。”燕梨笑眯眯地,“想哭就哭嘛,发泄一下挺好的。”
谢渊到底不是天真的小孩儿,他很快就平稳下了情绪。
他这才注意到燕梨有些凌乱的妆发。
一个荒谬的想法涌上他的心头。
这太荒谬了,以至于他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自大愚蠢,可是种种的一切又是这样昭示着......
他昏了头,最终竟还是问了出来:“小姐您,一直在这儿吗......”
谢渊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她斥责他痴心妄想,他就立刻认错认罚,绝对不会有一点儿失落。
本就是他痴心妄想。
“是啊。”燕梨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不是应该的嘛。”
谢渊吃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想不通,小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
他生过很多次病,受过很多次伤,可是从来没有人会等着他醒来。
所以他也从来不知道,被人等待着是这么美好的一种感受。
谢渊鼻子一酸,又有点想哭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今天已经脆弱的可笑,他不想再丢人了。
“啪”地一声房门被推开,陈大夫端着药碗风风火火地进来:“不想烧成傻子就快把这药喝了。”
燕梨忙端过药碗,想要喂给谢渊喝。
谢渊脸一红,他本应该接过碗自己喝的,可是他想了想,还是可耻地没有动,任凭小姐一勺一勺地喂给自己。
药很苦,可他心里却像是化开了甜蜜的糖浆。
很多很多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在意着的。
所有人都不要他,所有人都厌恶他,可是小姐她还是有一点点在意他的。
这就够了,他吞下甜腻的蜜饯满足地想。
他在这一刻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他要成为她身边无可替代的人。
哪怕是,无可替代的奴仆。
第11章 顾珩
燕梨一直晾着燕二爷和燕成锦。
有意思的是燕老爷对此事一直没有出面,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那天燕成锦在外面跪了多久?” 燕梨有一下没一下地剥着一个橘子。
“大约......一个时辰。”碧痕斟酌着答道。
“那就是不到一个时辰了。”她剥开了橘子却不急着吃,慢条斯理地将橘瓣上的银丝一点点撕下来,嗤笑一声,“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不用理他,且让他再着急几天。”燕梨向来不是大度的人,这一次她可不打算让燕成锦轻轻松松地逃过了。
不过这些都不急,她满意地看着银丝被清理地干干净净的橘子,去找了谢渊。
这次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谢渊如今已经没什么事了。
她把手中的橘子掰开一半递给谢渊:“走,我带你出去逛街。”
“逛街?”谢渊有些惊讶,“多谢小姐费心,下奴并不缺什么。”
听到他的自称,燕梨忍不住蹙起了眉。
“我说了要销你的奴籍,你不必再如此自称。”她想了想决定趁热打铁,“以后也不必称我小姐,叫我阿姐就可。”
谢渊一下子呆住了。
他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喜悦击中了,他想都不敢想的殊荣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头上。
他激动地结结巴巴地:“我,我,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燕梨好笑地敲敲他的额头,“你叫我一声阿姐,从此又销了奴籍,以后不是就不用再担心被送走了?”
这样......就算我不在,就算我会在你真正成长起来之前离开,你至少不会在燕家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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