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他真的没有好处。”燕梨苦口婆心,“他就是一个名气大点儿的清流,一点儿犯上作乱的本事都没有,你杀他也震慑不到谁。而且你现在已经是皇帝了,须知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不能再用打打杀杀的思维来应对一切问题。你以后还要不要读书人帮你治理朝政?要的话就不要杀何竹文,你杀他只会成全他的清名,再给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个残暴的事迹。”
“帝王嘛,要有容人之量,你把他贬回老家世人只会说你大气。你连何竹文都能容忍,何愁天下英才不尽入你彀中?”
他一时间跟不上燕梨的思路,原本的一腔怨怒诡异的轻飘飘散了个干净,只得干巴巴地道:“朕圣旨已下,岂有收回之理?”
“这个好办。”燕梨给他出谋划策,“你找个人上本劝谏你,然后你再接受他的建议,这样不仅能合理地下了这个台阶,还能收获一个善于纳谏的美名呢。”
她是认真在给他出主意!顾珩觉得没法跟她沟通,莫名有种被忽视的委屈,一拂袖转身要走。
“阿珩。”燕梨没有拦他,但她声音里的郑重谁都听得出来,“我说了,这次不会离开的。”
顾珩背影一顿,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远了后系统才敢出声,它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宿主,黑化值减三和仇恨值减二!居然下降了!”
哦?燕梨挑挑眉,忍不住笑了。
这性子,还真是别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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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章宫。
顾珩一手拿着奏章一手拿着笔,却半天都一个字也没动,他呆坐许久,忽然问李德福:“那何竹文多大了?相貌如何?”
李德福:“......”
李德福:“??????”
李德福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犹如天外飞仙的一句是从何而来,然而皇帝发话他也不得不答:“年纪已有五十许......”
至于长相,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能长成什么样儿,他含蓄道:“略有些富态,不过这些日子都被关在刑部大牢,应该会清减些。”
顾珩悄悄松了一口气。
李德福:“??????”
这有什么值得陛下他松一口气的吗?
不过说起这个何竹文,也是运气太不好了。
顾珩要诛何竹文十族,倒也不是他多记恨他不给面子,实是何竹文这个倒霉到家的撞枪眼上了。
纷乱遥远的记忆袭来,那些被他小心尘封的记忆一旦重见天日就让他头疼欲裂。
顾珩在十二岁之前受过人间无数苦楚,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死。他近乎执拗的一一咬牙扛过来,不愿意向老天低头认输。
这七年来南征北战,虽说辛苦,可比起之前的日子都不值一提。但是他却在无数个黑夜里睁眼到天明 ,难以抑制一死了之的念头。
只是他到底还心存侥幸。万一,万一还可以见到她呢......
他每打下一个地方,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她的踪迹。
最后他攻入了长安。
长安也没有她。
从辽东到中原,从漠北到江南,万里河山,都不见她。
那是顾珩最绝望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他曾苦苦用以支撑的希望,终究还是破灭了。
他心中充斥着毁天灭地的欲望,恨不得将自己和这世间一起毁去。
何竹文就是这个时候凑上来的。
他噬人的目光森寒地望着那梗着脖子不愿低头的老头子。
他明明,明明已经拼命往上爬,他明明已经是这世上最有权势之人,可他为什么还是不能如意,就连一个酸腐文人也敢违逆他的命令!
顾珩毫不犹豫地成全了他想死的愿望,并且买一送百,让他十族的亲朋都陪着他一起上路。
而现在......想起当时的心境,竟已恍若隔世。
“李德福,”他说,“去把左都御史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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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日京城最大的新闻,就是皇帝陛下查纳雅谏,采纳了左都御史林有德的谏言,把何竹文十族都放了,就连何竹文本人,也只得了个贬为庶人这么个不痛不痒的惩罚。
这可真是石破天惊头一遭!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是个狠辣固执的主儿,已经做好的决定任谁劝说也从无更改。四年前他硬是不顾手下一干文臣武将的劝阻,执拗地非要用自己的三万人马和黄义山的十万大军硬碰硬,哪怕因此叛了两个将军也没有动摇他一分一毫。
当然,最后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那一仗打得惨烈至极,可最终顾珩斩下了黄义山的首级,打散了他的十万大军,收割了他麾下的势力,一举取代黄义山成为了南方最大的一股势力。
也从此拥有了逐鹿中原的实力。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收回成命,让许多人一时大为好奇左都御史那封奏章写成了什么花儿,居然打动了这个暴君。
是了,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偷偷叫顾珩暴君了。
朝中大人们自有办法去找来奏章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百姓们没有这些渠道,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八卦谈论此事。
“还真是神了奇了,”一个小茶馆里几人窃窃私语,一个瘦高个小声道,“这暴君这是转了性了?改当仁君了?”
“陛下也称不上暴君吧。”一个身材圆墩墩的小胖子不满道。
“哎呀刘田你不是长安人你不知道。”另一个黑面大汉压低了声音,“你是没见到他攻进长安的那一天,嘶,我想想就害怕。”
大汉啧啧地摇头晃脑:“那一夜长安城中尽是火光和喊杀声,那些达官贵人们死了起码有一半!”
他手指向菜市口:“就那天之后,也是日日都有官老爷被送去砍头哩!”
“你也说了,死得都是些达官贵人,我相信陛下杀得必是些狗官!”小胖子刘田坚持道。
“得了吧,”瘦高个不屑地看他一眼,“你就是太年轻天真了,你要是和我们一样在这皇城根底下多见识见识这些贵人争权夺利的戏码你就知道了,狗不狗官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些阻着他做皇帝了!那何大人是狗官吗?皇上还不是要杀他。”
“所以这不是已经把何大人放了嘛。”小胖子反驳道,“我虽不是长安人,但我是青州人,正毗邻陛下的湖州。青州乱了这些年,我见过了好多军队,我敢说再没有比陛下的军队更秋毫无犯的了!”
他这话让瘦高个和黑脸大汉若有所思,仔细想想顾珩确实从未纵容过士兵在长安烧杀抢掠过。
要知道,这时候士兵欺压百姓才是常态。
士兵的地位极低,大部分人也没什么文化大字都不识几个,心中更是并无什么忠君报国的思想。想要让这些人卖命杀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给他们足够的利益。
而这个利益的代价,往往就由百姓们承担了。
一般将领率兵攻破城池后,对士兵们抢掠钱财□□妇女之事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要闹得太难看是不会管的。
不让他们捞到好处,日后还有谁为自己卖命呢?
至于军容肃整不犯秋毫的精兵,那是极少见的。
小胖子见他们动摇立刻得意起来:“要我说陛下虽然杀得人是多了那么一点,但对我们来说极好的。有他在那些贪官污吏就都不敢造次,自从陛下接管了青州,我的日子可就好过多了!这不?现在都有余钱来长安做生意了。”
“这么说来到也有点道理,”黑脸大汉讪讪一笑转移了话题,“不过那个左还是右什么的御史大人到底说了什么才让陛下改了主意啊?”
这个疑惑也萦绕在朝中诸位大臣的心中。
柳元轲把左都御史那封奏章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就是一篇平平无奇的文章,里面大多数道理他不止一次地磨破了嘴皮子去劝谏陛下,陛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怎么这封奏章就打动了他呢?
柳元轲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他把老管家叫来:“去请林有德林大人来府中做客。”
“老爷,”老管家搓了搓手,“林大人最近抱病在床,恐怕......”
“他这是故意躲起来?”柳元轲惊讶地睁大眼,“不行,老夫务必要弄清楚陛下是为什么改变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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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宫。
被无数大臣猜测觊觎的财富密码燕梨,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被李德福新领过来的宫女:“这个叫风花,自小就练拳脚功夫,武艺极好,是陛下特意挑来保护姑娘。”
风花生得极高,燕梨已算高挑,可她坐着粗粗看过去,估计风花比自己要高半个头。
风花利索地行礼:“奴婢风花,见过姑娘。”
“好。”燕梨不大真心地笑了一下,“免礼。”
“这是保护吗?这是监视吧!”燕梨心里吐槽。
“也不一定吧,”系统小小声,“你也别老把人往阴暗处想。”
“哼。”燕梨冷笑一声,“上次那个柳小姐刚刺我几句他就来了,你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说着她又生气:“都怪你!你整那么一下不会给我留下后遗症吧?我怎么觉得我这几日记忆力不如从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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