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倒是聪明,宋陌竹看来看人确实很准,乾天帝内心想着。
“圣上,认为如何?”乾天帝看着孙引终于没再继续说下去,反倒是拉着一家人全都跪在了地上。
乾天帝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三人,一时也没了叫这几人起身的意思,他者几年来,也总是能有意无意地听到孙引私下拉帮结派的闲言碎语,甚至更有甚者,表明外族使节进贡的物品,宫里尚未出现,就已经出现在了丞相府。
他手上转动的杯子,此时也隐含着怒气,但想到宋陌竹和时以锦所言,还是压抑住了怒气,将孙引拉了起来,随意安慰了两句,便指了指戏台,示意几人安心看戏。
孙引觉得乾天帝的态度似有松动,他觉得今日进宫似乎也能为孙其正争取到了一丝机会。
戏台上演的内容也不知何时一换再换,此时已经似乎演到了这人刚入官场似乎还有着满腔的抱负,但渐渐还是为了权和利被蒙蔽了双眼。
直到昔日情人入都城寻他,那人也只说:“此事休与我讲。”
情人见这人已经无可救药立刻转身离去,徒留这人在官场中沉浮。
转眼便是此人昔日做的恶事败露,一转就是一场堂审戏。
此时,戏台后台中秦雪和高然已经带了人过来,按照他们之前的安排,将人送上了台。
当这人穿着松松垮垮的戏服上台的时候,孙引正巧在打量乾天帝的表情,他还在揣测乾天帝是否觉得朝堂上的事无法离开他,正在沾沾自喜的时候,待他看清台上的脸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台上戏的内容立刻就变成了开堂审讯,唱戏的还是刚才那几位,不过唱词却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唱词,反倒是对面前的人句句逼问。
那人和唱词也是有问有答,句句都化作锋利的匕首扎得孙引心中鲜血淋漓,他明明已经承诺会给管家涨月例,并且也暗中给了这人这辈子都无法获得的钱财,这人还是背叛了他。
孙引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切都结束了。
那中年男人也上了台,指认了孙引就是那碗他在矿坑看到的人。
孙其正也没想到孙引之前去过矿坑,甚至还瞒着他,看向他的时候也是满目惊讶,但他突然也意识到他们家似乎是自身难保了。
等到台上的戏全都结束,乾天帝还在等着孙引的反应,结果孙引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看向台上的目光也有些浑浊,似乎已经从台上的戏看到了他不久的结局。
等到宋陌竹一声令下,宫里的禁军才将孙引一家三人团团围住。
孙引这才坐在椅子上轻笑了一声,仿佛认命般地说道:“输了,都输了。”
孙其正听着孙引听这孙其正的喃喃自语,在看着团团将他们包围的禁军,也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是无处可走,唯有束手就擒。
当禁军将孙引一家三口押走的时候,孙引也没想到他会落到如此下场,他原以为今日进宫一次,一切又都能回到以前。
“孙相,在你进宫的时候,我们已经带人去搜了丞相府,”宋陌竹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相关的证据,证明你常年同故复会有来往,身为丞相,却串通谋反,此事兹事体大,我们将和刑部一同进行会审。”
孙引没想到宋陌竹来了一招调虎离山,竟然直接去了他的府上,这么多年他自认此事做得隐秘,也只有当年邱今平撞到过不该撞见的事,他假意安了个罪名给他,表面上为其求情,却不知道他的求情更是加剧了他的流放。
孙引凄然一笑:“做了就该认了,是我看不到那一天。”
宋陌竹听到孙引开口时,也时刻戒备着孙引,生怕他做出些突然的举动,惊了圣驾。时以锦也生怕孙引会一头撞上禁军手里的刀剑,担心这人会血溅当场。
孙引现在还不能死,他们还需要从孙引口中问出就关于故复会更多的消息。
好在孙引还并未轻生的打算,面对禁军的压制,也没有反抗,只是被押走的时候,深深地看了一眼乾天帝,眼神里蕴含着复杂神情,也让人十分难解。
乾天帝看着孙引被抓走,看着面前成堆的人群,也只觉得喧闹:“该收拾的都收拾了,看着乱糟糟的。”
姜公公在身旁应了声,对着宋陌竹嘱咐了几句,这才追上了乾天帝的步伐。
宋陌竹看向乾天帝离开的背影,背影里似乎也蕴含着说不出复杂的情绪。
第71章 乾天通宝(十五) 宋陌竹看着时以锦的……
当朝丞相孙引竟联合故复会意图谋反, 此事一出,举朝上下皆为震惊。
乾天帝立刻也采取了相关的行动,丞相一职也暂时由六部尚书轮流代理, 在事情未彻底查明之前,暂不另立新的丞相。
而传到老百姓的口中, 也开始变得人心惶惶,他们不知道内情, 只知道乾天帝震怒,将孙引下了狱, 到了老百姓口中,乾天帝变成了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当然, 这些外面的纷纷扰扰, 丝毫影响不到在狱中的孙引。
宋陌竹和时以锦去刑部狱中看到他的时候, 孙引正穿着一身有些泛黄的白色囚服, 闭眼坐在枯黄的干草上,背靠在泛潮的石墙上。
刑部的牢房建在地上, 这间牢房平日里也多关的是犯错的官员, 论环境已经比司刑处的好上不少,由于选址的问题,此处依旧是终日无法见到阳光。
时以锦看着面前这人,她虽没参加堂审, 却在文书中看到了孙引的自白和阐述,明明曾经权倾朝野,却因为对权和利的贪欲, 最终走向了一条不归路。
当初他会走向这条路的起因也不过是五年前陈丰之等人说拥有前朝留下的藏宝图,若是孙引愿意帮助他们,他们则会将金银财宝分他一半, 并且向他承诺若是故复重新建立,丞相之位依旧是他的。
时以锦当时看到孙引的口供,没想到堂堂的丞相就会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几句话就哄得相信了,旁人看起来更像是骗局的事情,到了他们口中却变得一切都是如此的合理。
而孙引竟然也会他们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相信了他们的话。
除此之外,时以锦也在口供之中,发现了关于邱今平相关的叙述,说是当年孙引本想拉着邱今平入伙,却没想到邱今平面上满口答应,实际则是在暗中收集他和故复会来往的证据。
他发现这件事情,立刻就虚构了他的罪行,一步步将邱近平推向了深渊。他不知道的是,从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开始一步步深陷泥沼,无法脱身。
时以锦看着面前这位灰白色的头发的老人,看着他形容枯槁,也没有同情之类的感情,她觉得更多的都是孙引的咎由自取。
听到有人来,孙引也依旧没有睁开眼:“今日还要升堂?该说的我都说了。”
“孙大人,”宋陌竹唤了他一声,“我们是来问你关于陈丰之的事情。”
孙引这才睁开眼:“你们还想知道什么?”
“任何关于故复会和陈丰之事情的细节。”宋陌竹开口说道。
孙引这才勉力撑着墙起了身,周身早已没了那种意气风发,异常平淡地开了口,仿佛说的就不是他自己身上的事情一般:“我确实有些没说的,当初我一度想故复会断了联系,我也意识到故复会的人说去找藏宝图的事情越来越不可能,这一切都是骗局。随着你们司刑处的调查,我也担心惹火上身,我写信给了陈丰之,说是不再会为他们提供帮助,可是他们……咳咳……”
孙引的轻咳声,打断了他的说话。
时以锦这才意识到孙引这个年龄,或许身体上真有些旧疾,之前能在司刑处装病装的那么像,也是平日里经历过的积累。
她也突然想到了她经历过的案子,在白日焰火那个案子中,贺理轻而易举地出入丞相府中,或许正是孙引的安排,当初事情这才如此的轻而易举。
她很快地在其他案子中也发现了疑点,便问出了口:“他们没有答应你的请求,反倒是用孙其正的性命来威胁你?”
孙引咳得满脸涨红:“如你所说,他们用行动来回答了我。他们知道我最宝贝这个三代单传的独子,所以以此来威胁,这也是我不得不让其正一直负责私铸钱的原因。”
听了孙引的话,时以锦和宋陌竹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中也没有感受到别样的情绪,他们当初都单纯地以为是故复会的挑衅,却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另一层的原因。
宋陌竹继续追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之前还是一直保持联系,那就说你们怎么联系的?还有之前铜矿里传出在私造兵器的事可是真的?”
“兵器的事假的,不然也太容易惹人瞩目了,自始至终,成然村制造的只有私铸钱,”孙引顿了顿说,“从这几次你们也该知道,他们从来不打算用武力来解决这件事,他们要的是百姓对官员的不信任,制造恐慌感。”
时以锦从孙引的话语中也明白看来故复会准备打的是心理战,从之前的闹鬼再到后面的预言事件,所有的事件都是基于百姓的口中,一传十,十传百,自然会让百姓对现在的乾天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