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抬起砍刀,照着鱼脑袋猛力劈下,丰沛的紫黑色血液像泉眼般炸开。
“我哪里知道!”乌雁那同样洪亮的声音顺着这条路线传回来,“我又没往那边去过!”
果然如此。大学城南边看似是触手可及的周围领域,由于实在荒芜,明明在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却完全没有人知道南边究竟是什么地方。就像长久地居住在城市里的人,上班上学永远只走一条路,一问小区的反方向是什么,头脑里一片空白。
很不幸的,大学城的南边就变成了这样的地方。现在却在丧尸鱼群的夹击下被迫往这个方向飚船。
“那抢龙舟的时候你怎么那么熟门熟路!”沈未问。
“你们以为你们那是第一次去,其实老娘我那也是第一次去啊,我怎么知道当时就能撞上你们!”
“哦哦!那就是缘分啊姐!”
“哈哈哈!”
“啊啊啊啊——!”在聊得有来有回的声音里,特别是在乌雁“哈哈哈!”完之后,乌富贵当即发出押韵的惨叫声。
“救命!救命啊师娘!!!”他后背朝甲板砰的一声倒下,而皮靴上则死死挂着一只硕大的鱤鱼,“它咬我!它咬我鞋!”
这只鱤鱼立起来捋一捋少说得有一米七,变成灰黑色的鳞片反射不出任何光泽。泛着灰白色的瞳孔奋力收缩,而那赫人的尖牙则上下咬合,牢牢扣进了乌富贵的靴子里面。
“咬到肉了?!”乌雁弯腰一把将他捞起。
乌富贵开始流出悲痛的泪水:“没、没咬到,但是鞋子咬穿卧槽!”
那鱤鱼再次将身一蹦,巨大的力量将他半个身子都拖到护栏的缝隙里面。一条腿已经垂到江上,一条腿却仍然留在甲板上。
“我不会劈叉啊!”乌富贵声嘶力竭,“我劈不了叉啊!!”
“把鞋脱了!”苏梓临回过头,把瞄准飞鸟的弹弓直接瞄准到那不断扭动的巨大肉块上,嗖的一声闷声作响,然而却对那条健壮到极点的鱤鱼没起到任何影
响。
现在要脱鞋,就只能让这条鱤鱼本身来干了。
陈访桐跑到乌雁旁边,做了个手势,然她把捞住乌富贵的左胳膊松开。乌雁会了意,便双手全力拖住他的右臂。陈访桐则捞住左臂。
一边一个,就地开拉!
“啊——!”乌富贵发出惊天惨叫。
“小瘪崽子别叫!”乌雁说,“拉!”
“——”于是乌富贵发出不知道能用哪个拟声词来形容的叫声,总之很惨就对了。
船身不断在被撞击,加上鱼本身向下拖拽的力量,绑得牢牢的靴子随着皮料的爆裂声,终于和那条健壮的鱤鱼一起栽进江里。
相对的,这力量当然会作用回三人的身上。陈访桐双手一撒,乌雁同样拼命站住脚跟,结果就只有乌富贵像个弹弓上的石头子一样,从甲板的最右边直接飞到最左边,还顺路撞翻了正在抱头鼠窜的老刘。
不过由于船上十分骚乱,所以并不能听清老刘数落乌富贵的声音。
[你们怎么样了?你们在往哪里开啊?所以水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局域网里,尹赫连发七八条,大致都是这种意思。
为了方便学校的人理解,只能把答案归为一句话来解释现状:
[人都接到了!空中被鸟包围了,水里被鱼包围了!正在往前开虽然完全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水里的是你之前钓上来的那条鱼x300!总之,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迅速打完这么多字点击发送,沈未重新扒在操作台上双手握住摇杆。
真别说,这个姿势非常牢靠,不用再担心被掀翻在地打滚。
被感染了丧尸病毒的生物往往具有十分出色的群体性。就像人类丧尸群一样,大部分时间里明确察觉到攻击目标信息的往往只是其中几个,但是只要那几个发起攻势,它们所在的这一整个群体便都会跟随上去。
鱤鱼群也是如此。在第一只跳上甲板的鱼成功献祭之后,这群大鱼便不再满足于撞铁板,而是纷纷试图从水里跳上甲板。
“砰!”陈访桐挥起球棒,在半空中横抽过去,然而发出的却是十分沉闷的响声。巨大的力量顺着球棒回弹到胳膊上发麻,大鱼只是重新栽落到水里,便再次奋起。
一时间,船身右侧和后方的江面上,满是不断跳动的巨大身躯。
与此同时的,由于这个动作,它们的速度变慢了!
沈未看准机会拉动摇杆,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条货轮本质山是不需要燃料驱动的,属于魔法范畴,但是驾驶舱上方仍然安装了一个烟囱,正在不断喷出黑色烟雾,模拟柴油燃烧的模样,可能是起到气氛组之类的作用。
沿途,不断有更多的丧尸鸟加入进来。只不过这些飞鸟的群落的数量本就过于密集,里三层外三层,甚至无法让人感受到究竟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只能一直驱赶。
但是,如果从江岸边的视角来看的话,这就是一个移动的百鸟园。
缠斗了这么久,每抬一次胳膊都得拼尽全力,体能和精力都达到了极限,连时间的观念都已经渐渐消失在脑海中。
要命的是,天好像都快亮了。
船开多久了?这鸡飞狗跳的架打多久了?什么时候上的船,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完全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现在究竟开到哪里了啊?!
“我去,快看快看,百鸟园!”江岸上的人说道。
等等。
江岸上的人?
从船的货仓里面扒拉出一块大铁板,陈访桐“嗯”了一声,示意苏梓临拽住另一边。
然后——
一把掀起!
仿佛在
暴雨之际才打开的车窗雨刷器,层层阻碍住视野的丧尸鸟厉声尖叫着被铁板的力量向上狠狠掀翻过去!
虽然视野只是暂时明朗了两秒不到,但是已经足够了。
出现的是完全陌生的岸边,完全陌生的建筑。
江堤却十分眼熟。绿油油的,被异常茂盛的植物占满。
这明明就是和学校一模一样的同款江堤。
冬季大约四点左右的天空,只有遥远的地方露出一丝鱼肚白。江堤里面不知是火光还是什么光,正在不断闪烁。
“再来一次。”苏梓临说。
于是——再次掀起!
是城墙!
再熟悉不过的建筑,那熟悉的纹理和用料,那熟悉的城墙锯齿、烽火台、水门分明就是和学校里的完全一致,都是出自app之手。
估计只有像自己学校一样紧紧靠在江边的大学,才会在江岸面呈现出这样的构造。
这里也是一个大学!
恐怕,现在已经不知不觉开到另外下游的另外一个城市去了。
铁板一放下,被掀翻的飞鸟便又不依不饶地再次围堵住船只,牢牢遮挡住视野。
只听嗖嗖几声,那所大学城墙的方向也传来类似于弹弓的声音,还有笼网弹射的声音。不断有丧尸鸟尖叫着坠落进江水的声音。
意外获得外援,仿佛终于能看见这场仗的头了,船上的人顿时振奋起来,拿出身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各自挥起武器。
这片江段不再有新的丧尸鸟加入,飞鸟群正在逐渐变得稀疏。嗖的一声,江岸上的人又发射出来了一种捕兽网之类的东西,韧性十足的透明线瞬间收缩,一网就是一百多只。
里外包夹之下,层层叠叠的丧尸鸟群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直到这下,弹弓才能发挥出全部的作用。无数的子弹准确地飞过去,将剩下来的零散丧尸鸟痛快击落。
黑血四溅,它们僵硬地张开因为感染而变得褴褛的翅膀,像石头一样直直坠落,扑通扑通地掉进江水里。
终于,在经过二十分钟的缠斗后,鸟群总算被解决了!
视野重新变得开阔起来。直到这时,才能清晰地看见沿江两岸的状况。
听力也勉强在恢复中,这下耳膜被折磨得可不轻。
虽然船身仍然在不断被鱤鱼群撞击,并且它们十分坚韧不拔地继续试图跳上甲板。但是在解决了丧尸鸟群之后,顿时觉得已经取得了一半的胜利。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就没见过这么扰人的丧尸病毒感染体。
船上,几乎所有人都在清净的一瞬间瘫坐在地上。
江岸上站着六七个人,脚下堆满了各种武器和工具,甚至还有小板凳。
“谢谢谢啊”一把推开驾驶室的舱门,沈未爬了出来,差不多是唯一一个还能说出来话的人。
“没关系没关系。”女生摆手,“反正学校的其他人都在外面揍人,我们的任务是留在学校守这面墙,只是没想到丧尸鸟群会和你们的船一起来就是了”
说完,她一脸怀疑地往船下看了一眼:“顺便,不知道你们发现了没有,水底下好像有东西在撞你们的船啊。”
停下来的货船,鱤鱼群纷纷聚集到船地下,以三秒钟一大撞,五秒钟一小撞的频率不断拱船。
不知道为什么,停船之后它们反而没有跳上甲板的想法了。所以货船就这样,一下一下地颠着,而船上瘫坐的人们没有力气管它们,也就被这样一下一下颠着,跟炒菜颠大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