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赫瞬间从脸红到脖子,“别看我别看我,千万别看我。”
“又不是不看你,它就不存在了。”陆朝南随口吐槽,顺便瞥了一眼沈未手上的活:
察觉到这个眼神,沈未压低眉头看向他的方向,凶狠道:“怎么,这位姓陆的先生你又有什么意见吗?”
陆朝南沉默片刻,随即答道:“也不是有意见,就是单纯觉得不太美观。”
沈未:
“好吧。”陈访桐轻声答应尹赫,移开了目光,投向对面的小镇。
江风虽冷,但是有热乎乎的饭菜吃,寒风也变得凉爽起来。
广阔的江域十分安静,一时间就只有水波荡漾的潮声,江上偶尔有水鸟捕食,在水墨画中轻轻画出一抹活色。
难得的平静。
仿佛这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日子里,坐在江岸边野餐一样。
陈访桐突然蹙起眉头:“有东西。
”
尹赫当即窘迫地转过脸去:“不是吧,我明明已经”
“不是你。”她摇头:
“江上有个人。”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警觉地抬起头来——
只见顺着江水,一个类似于人形的东西,正随着水波,越漂越近。
准确的说,不能说[江上有个人],而应该说:[江上漂着个人]。
起初它还在江水的中段,看不出具体的情况。直到它越来越近,近到足以看清那发黑发绿的皮肤,褴褛的衣服,蜷缩的枯瘦手指。
全程大家都没有言语,只是沉默地盯着那个东西晃晃悠悠,沉默地搁浅在了江岸边。
不说话的原因,是因为这个画面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了。
这是一个丧尸。
一个丧尸的尸体,竟然顺着铜江的江水,像个漂流瓶似的漂过来了。
“漂漂流尸”
沈未诧异得半天没合上嘴。
它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浮肿,身上原本被黑紫色血液覆盖的皮肤已经只剩下可怖的伤口,估计是在漂来的途中被江水冲刷掉了。
看衣着,它和余巧曼的[丈夫]倒是有些相似,估计也是住在景门镇的农民,男性,年龄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
尹赫当即放下饭盒,转身跑开:“我我找个地方吐一下先。”
沈未谨慎地走近两步,又随手捡起一根木棍在它身上戳了戳:“是死透了,对吧?”
“当然。”
苏梓临用手掩住一部分视野,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一下子看见太多这让人san值狂跌的尸体,“看这稀烂的脑袋,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它的脑壳并不是那种被钝器击打完后凹陷下去的形态,而是直接碎掉了半块脑壳,露出黑紫色的内部组织。
这伤口看起来很是利落,脑部的骨骼是直接崩裂一般豁开的。应该是经过了一次性沉重击打,就留下了这般恐怖的毙命创伤。
尹赫捂着胃,神清气爽地走来:“大家好,我吐完回”
大概是看了一眼这颗比那天的大西瓜还要惨烈的脑袋,他顿时停住脚步,果断地又折返跑了回去。
“桐,你还记得你那天敲死的几个丧尸,脑袋有变成这样的吗?”沈未回头看向陈访桐。
她摇摇头:“我们用的武器,打不出这么整齐的创口。”
“枪。”陆朝南突然开口。
最为合理的答案,让大家面面相觑。
没错,这个创口跟钝器无关,根本就是近距离被枪轰中以后,爆裂开来的样子。
“可是普通人怎么会有枪?”沈未被这字眼吓得一激灵,“难道景门镇里有猎户?”
“就算是猎户,好像法律上也是不允许配枪的吧?”沈未疑惑道。
“旁边就是景门山。”坐在一边的蔡叔突然开口,“我有个货源渠道的老板就是景门镇倒腾猪肉的,他认识不少当地猎户。景门山本来就是猎区,镇子又在山脚,里面的农民要保护牲畜,还要防止野兽下山害人,有备案的话,是可以保留猎枪的。”
“大家好,我又回来了。”尹赫虚弱道。
“还往返跑吗?”陆朝南看向他。
“不、不跑了。”
陈访桐沉默地用指尖轻轻戳戳他的肩头以示安慰。
尹赫别过脸,努力调整着呼吸,好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狼狈。
“等等等等。”沈未摆摆手,“也就是说,一个拥有猎枪的景门镇猎户,利落地将丧尸一枪爆头之
后,把尸体扔进了铜江里,然后尸体就顺着水流,漂到我们这里来了?”
“过于巧合。”陆朝南对于这个结果不置可否,“戏剧性太强,我不是很相信。”
“可能,那个猎户想要的就是这个巧合呢?”苏梓临低声道。
郁黎蹲下身,目光直直看向丧尸那可怖的半颗头颅,神色平静:“你的意思是,这个尸体是对岸给我们的一个信号?”
“有这种可能。”苏梓临回答,“那天我们在大学城里的时候,有想过处理任何一个丧尸的尸体吗?”
沈未连忙摇头:“哪能啊,就算把它们全部打趴下了,我们自己连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想着处理尸体。”
这么一想,就更加论证了这个结果。
这个尸体能够恰巧漂到对岸,并非一种巧合,而是有意为之。
“不过。”苏梓临摇摇头,“那个人想表达的是什么?”
“求救信号?”陆朝南蹙眉。
“可是,如果是为了请求支援的话,我们这些大学城的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尹赫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可是有枪的人,直接就站上了战力巅峰才对吧。”
“还记得那辆应该开去景门镇的物资货车吗?”苏梓临回答,“至少可以看出,他们的医疗物资肯定是不够了。所以向外界传递[这里还有活人]的信号,也并非不可能。”
“万一是战书呢?”沈未眼眸一转,“意思就是说——我可是有枪的人,这片镇子已经被我统治,你们这些外面的人类一个也别想进来,否则下场就会像这个丧尸一样。”
苏梓临瞥她一眼:“这个剧本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嘿嘿,确实是有所借鉴啦。”
陆朝南嫌恶地别过脸,冷冷道:“反正过段时间也是要去那个破镇子上一趟,到了不就知道了。”
学校和大学城的物资都是不可持续增长的。过几天计划再去大学城的中央商场一趟,把可以储存的食物一次性囤够,接下来的,也就囤无可囤了。
这些食物或许可以保证生活一个月、两个月。但是再往后吃完了,丧尸还没有被消灭,又该怎么办呢?
答案呼之欲出:
种地、养鱼,养牲畜。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食物的可持续供应。
而获得这些东西的渠道,只在景门镇。
随后,大家在江岸边挖了坑,把丧尸的尸体埋了起来。
“我真的没想到,在末世干得最顺手的事情,是挖坑埋人。”沈未吐槽。
“等丧尸都没了,我们毕业之后就干这一行吧。”郁黎笑道,“专业团队。”
太阳渐渐西斜。
把闪了腰的蔡叔送回员工宿舍楼之后,六人去操场上转了一圈。
余巧曼正在大棚里忙活着照料作物,前前后后又是添肥又是松土,太过投入,甚至没注意到外面的六个人。
“不惊讶吗?”沈未做了一个表情包里的黑人伸手:“这等神迹,竟然换不来你们哇塞一声?”
陆朝南看着她,“我有app,我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切。”她不屑抱臂,“你这个人也没有意思。”
“你说谁没意思?”陆朝南不满道。
“?”苏梓临警觉道,“你为什么要说[也]?”
沈未连忙搂住陈访桐的胳膊,“不是吧,我一句话就能同时激怒两个人吗?”
陈访桐点头,小声道:“你小心,他们很生气。”
“你们怎么来了?”余巧曼掀开大棚的门帘,笑得温柔,“下午的活干得怎么样?”
里面涌出一股热浪,她
也满脑门都是汗水,这高温高湿度的封闭空间,待久了并不舒服。
不过看余巧曼的表情,倒是像找到了心灵的港湾一样,十分幸福。
简单讲述完下午的经历,苏梓临话锋一转,提到了关于[丈夫]的事情。
这很明显,那天只要是在场亲历过的人,都不难看出,[丈夫]的行动确实有所蹊跷。
这种蹊跷很微妙,明明是可以被“只是巧合”四个字一概而过,但是心中却会一直隐隐盘旋着疑问。
[丈夫]真的完全没有自主意识吗?
“还有。”
陆朝南突然开口:“记得吗?在你们来支援我们之后,丧尸先是被吸引了注意力,但是还没打两轮,它们就好像醒悟了一样,突然把攻击目标全部锁定在了我们的身上。”
“对对对。”尹赫点头,“可吓人了那个时候,它们就好像突然长了脑子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那一场仗虽然完胜,但是回头思量,却留下了很多疑点。
“所以你是说,我们需要研究丧尸?”郁黎若有所思。
尹赫沉默片刻,怀疑道:“倒也没有说到这个份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