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雳气息奄奄躺在地上,头软软地靠在花沐曦的手臂上。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温和,并不像他平日里对花沐曦表现出来的那般慈爱,却让花沐曦感到了真情。
这是真情实意的笑容,不掺杂任何别的感情,没有欺骗,没有伪装,他是真的在对她微笑。
花沐曦霎时泪眼模糊。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见雷雳想要说话,她却又马上打断他,说:“你先别说话,我来帮你,帮你恢复。”
“不用了。”雷雳说,声音虚弱,“我不行了,救不了的,别白费工夫。沐曦,我要死了,我死了之后,雷国就是你的了。我是真心想让你继承我的王位,你相信吗?”
“我信。”花沐曦抹了把眼泪说,“我相信,我什么都信。以前是我错怪你了,是我害死了你。”
“不怪你。”雷雳微笑说,“你并没有错怪我,我以前是真的想利用你。你快出生时,我也是真的想杀了你。那时,我还想骗你娘,我还不想让她知道,我不是人。我怕你生出来,带有我的特征,被人类当成怪物。”
说到这儿,他喘息了一下,眼睛望向前方,有些放空。
花沐曦连忙朝他体内输入灵气,想帮助他恢复。
然而,灵气输入进去,却是空空荡荡的,没有着力处。
雷雳的身体,已经完全损毁了,要修复也无从修复起。
花沐曦心中蓦地悲痛难抑,她知道,雷雳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要死了,没办法救活了。
雷雳笑道:“沐曦,别难过,听我把话说完。我对你娘的感情,可能很复杂,一开始便存了利用之心。可是,我也是真的爱她。我从未对别的女人如此眷恋过。也许,爱得不够吧,我终究是个野心太大的男人,爱情在我心里,只占据了一部分份量。”
花沐曦没有说话,默默地听着。
雷雳的话让她听得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却又无从责怪起。
他这样的人,对花紫陌的爱,已经算是他的极限了吧。
雷雳的声音更加虚弱了:“沐曦,我有安排,你做了雷王,风国和水国都会听你的。雪国就更不用说了。你会成为异界之王的,你不用担心人类会被入侵。所有,都是你说了算。”
花沐曦惊讶无比,这怎么听怎么不像是雷雳可能会做的事。
可是,他刚才拼命救了自己,此刻处于弥留之际,他没有理由还骗自己。
这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花沐曦问:“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我听不懂。”
雷雳淡笑道:“到时你便知道了。沐曦,我死后,你把我扔进空间乱流当中,我想化作空间的一部分,跟你娘永远在一起。”
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花沐曦哽咽说:“好,我答应你。”
雷雳看向她,微笑说:“沐曦,我快死了,你还不肯叫我一声爹爹吗?”
花沐曦嘴唇啰嗦着,她一直不愿如此称呼雷雳,可是现在,雷雳为了救她就快死了,她当真还不想认他吗?
雷雳期盼地望站她,见她迟迟不肯叫他,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不欠我什么,我的确没有资格做你父亲。”
“爹,”花沐曦脱口而出,“不管怎样,我这一世的身体都是你给我的。过去的事,就都忘了吧。”
雷雳喜上眉梢,“哎”了一声,说:“沐曦,谢谢,谢谢你肯叫我爹,我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他掉转了视线,再度望向虚空,眼神似迷茫又似超脱,好一会,喃喃说:“临到死了,才明白,王位算什么,扩大领土又有什么意义。活着的真谛竟然是,唉,紫陌,紫陌……”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微,终于止歇。
花沐曦静静地怀抱着他,低头看着他仍望着虚空的双眼,以及嘴角噙着的一抹笑容。
她的心空茫一片,茫茫然的连思维似乎都变得没有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雷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即使他死了。
良久,月轻歌蹲在花沐曦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说:“沐曦,他已经死了,没办法再救活了。我们按照他的遗愿,让他进入空间乱流吧。”
他刚才也试图营救雷雳。
不论雷雳先前对他和花沐曦做了什么,至少他在危急关头救了花沐曦,为此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所以,他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他。
但是跟花沐曦一样,他马上就发现了,雷雳伤得太重,已经没法再救了。
此时,界壁上掉落的碎片已经越来越少,空间乱流也越来越平静。
看这样子,有可能再过不多久,空间乱流就会平复。
到那时,即使再把雷雳投出去,也只能让他漂浮在空中,没办法分解了。
花沐曦经他提醒,终于回到了现实。
她知道,雷雳的遗愿是想成为空间乱流的一部分,跟花紫陌永远在一起,她最好是满足他。
花沐曦伸手到雷雳脸上,轻轻地合上他的眼睛,然后一横心,把他推入了空间乱流当中。
雷雳的遗体进入空间乱流,很快便被卷入其中。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终于跟娘在一起了。娘知道了他最后的所作所为,应该会原谅他吧?”
花沐曦想起了花紫陌所居住的秘境,她知道,娘再怎么怨恨雷雳,却也一直爱着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又过了很久,界壁的动静终于彻底平息了。
花沐曦和月轻歌望向外面,只见空间乱流已经近乎没有。四周一派平静,只偶尔有一点点小小的波动。
原本处在空间乱流当中的一个个小空间,则全都消失不见了。
再一细看,两人发现了更加令人惊叹的奇景。
只见界壁变得低矮了,成了一道象征性的矮墙。
墙的一边是人类世界,另一边则是异界,两界遥遥相对,相互可见。
两界之间,再没有了障碍。
以后,人类世界再没有了依仗,无法依告界壁抵挡异界的入侵。
而与此同时,异界的灵气在源源不断向人类世界逸散而去,以后,人类世界也不再缺乏修炼资源了。
人类有了修炼资源,人类当中的修士会迅速增加,以后,人类的力量能够跟异界抗衡,人类世界便不再怕异界入侵了。
不过,这需要时间,修士岂是说增加就增加的。
有了充足的修炼资源,修士的数量和境界要成长到跟异界一样的规模,没有数百年时间是不可能的。
这时,人类世界和异界也全部都看到了这个奇观。
原来的人类基本上没有去过秘境,关于秘境也只听到过一些传说,根本不知道秘境的实质是什么。
他们更加不知道,界壁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此刻,这一切突然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所有的人也都看见了界壁那边的异界。
人类世界顿时陷入了恐慌。
没有了阻挡,人类便要落入异兽的掌中,任其欺负了吗?
异界在同一时间也看到了这些异象,不禁欣喜若狂。
入侵人类世界是它们长久以来的愿望,只是以前一直找不到大队人马去异界的方法,如今,这通道竟然不需要找了,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了。
他们去人类世界,只需要跨过一道矮墙就可以了。
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花沐曦跟月轻歌首先回过神来,两人便开始商量对策。
他们在先前就讨论过秘境和界壁等意味着什么,讨论的结果,两人猜测,有可能在最初异界与人类世界是共为一体的,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人类和异兽开始了纷争,并且划分了两个地盘。
再后来,人类式弱,那些先辈们为了保护人类不被异兽欺负,便牺牲自己建造了界壁,两两界分隔开来。
在建造界壁的过程中,把两界撕裂开来,那些零散的部分便形成了秘境内的小空间。
如今,界壁破碎,小空间不再,两界也恢复了完整。
原理他们是猜测出来了,但这并不能帮助他俩解决问题。
他俩紧急商量的结果,便是分头行动。
月轻歌立刻去人类世界,帮助人类把武器运到两界交界的位置,尽可能布置法阵,利用符咒等,做好与异战的准备。
花沐曦则去异界,去雷国。
如果雷雳所说不差,那么,她有可能能做到雷王的位置。
如果她能成为雷王,她可以想办法跟风国和水国达成协议,与人类和平共处。
雪国本来就不愿入侵人类,只要这三个国家能够达成共识,雪国一个国家,应该不会再去主动找人类的麻烦。
人类的成长需要时间,他们得争取这个时间。
月轻歌其实不放心花沐曦,要陪她一块去雷国,是花沐曦坚持要自己一个人去。
她的理由很充分,人类现在处于极度的危急当中,月轻歌首先要做的,是努力帮助人类抗敌。
他有着许多前世的知识,说不定可以让人类更加快速的再制造一批更先进的武器,用于对付异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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