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睦恬,不许胡思乱想,亓贤长大了,可以照顾自己,你不许去冒险。”
睦恬也不想和他们再费口舌,转身出了屋子,直接去了厅里,将富察和吉娜还在厅中说话,睦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姑父姑母,睦恬有一事相求,睦恬是阿玛的女儿,也是他嗒喇家一份子,不能让亓贤一人入宫冒险,睦恬也想进宫,和亓贤互相照应,求姑父姑母成全。”
吉娜一怔,她的心底深处其实对于亓贤进宫十分担心,亓贤是哥哥唯一的儿子,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哥哥也就无后了,她恨不能自己进宫代替亓贤,如今睦恬愿意进宫,可以对亓贤有个照应,她自然很愿意。
可是人不能这么自私,睦恬父母双亡,原本就孤零可怜,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让她进宫毁了后半辈子。
“睦恬,我和你的姑父不能答应,哥哥也不会希望你进宫,宫里危险重重,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姑母不能让你去冒险。”
“那睦恬就跪着不起来,直到姑父姑母答应,睦恬的命是阿玛所救,没有阿玛,睦恬早就死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
此时舒宁和亓贤也赶来厅里,舒宁叹口气,“睦恬,你这是何苦呢?不要傻了。”此时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睦恬对弟弟的爱慕,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富察沉吟片刻,“也不是不可以,我去和太皇太后说一声,让睦恬由内务府选拔后进宫,如今宫里的固伦端敏公主,当年先皇曾经指婚科尔沁,因年幼尚未和亲,睦恬可以成为她的宫女,这样既不显山也不露水,可以和亓贤有个照应。”
他看了一眼亓贤,“亓贤性子冲动,而睦恬性子温和,平日里要多听她的话,有任何事情,你们要商量着来。”
亓贤知道姑父说的是自己在乾清宫的事情,羞赧的低下头,“姑父,侄儿明白了。”
第二日一早,吉娜几人在收拾行李,太皇太后命小太监宣图泰进宫,图泰明白定然有什么事情发生,早饭也未用,急忙进宫。
到了永福宫,太皇太后正在用膳,见图泰还未用膳,命人又重新摆了些吃食,赐给图泰,图泰也不推脱,谢恩后坐下用膳。
两人说着闲话,太皇太后命人为他夹了些素饼,“图泰啊,多年前,哀家还记得,和你一起用过膳,当时啊,你还是福临的帝师,向我啊,狠狠告了他的状,哀家把他传来,训了一顿。”
图泰想起前尘往事,“奴才惶恐,先皇天纵英才,是奴才鲁莽了。”
太皇太后不以为意,“我这孙子玄烨啊,天资聪颖,图泰,不如你再当一次帝师吧。”
图泰心思极为机灵,立刻明白太皇太后的意图,这是保护他呢,他曾经是先皇的帝师,如今再次成为皇帝的帝师,必定要回京,这样鳌拜和他的党羽也不会怀疑他回京另有所图。
他笑了笑,“多谢太皇太后,奴才诚惶诚恐何德何能,太皇太后您安心,奴才既然敢进京,就有后招,盛京章京和宁古塔将军,都是奴才的至交好友,还有两白旗和两红旗,奴才若是有事,他们定不会袖手旁观。”
富察是满族大姓,图泰不但是睿亲王当年的统领,又是帝师,两白旗和两红旗旗主都是他的生死之交,断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鳌拜为难他。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图泰是三朝重臣,地位不比辅政大臣低,只是因为他淡泊名利,因此辞官归隐故里,如今恐怕是因为苏纳海被害,他才会重新回京。
“好。”
“太皇太后,奴才有一事相求。”
图泰将睦恬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以为意,“不是什么大事,苏麻喇姑,你安排一下,就让她去公主的宫里,做些清闲的活。”
“是。”苏麻喇姑应下了。
“谢谢太皇太后。”
两人闲聊了一会,院外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祖母,孙儿来向祖母请安。”
“皇帝来了。”太皇太后笑着命人赶紧请进来,“玄烨,用过膳吗?不如在祖母这里用些?”
玄烨扯住太皇太后的衣袖,语气带着撒娇问道,“孙儿就不打扰祖母了,孙儿一会回清宁宫胡乱用一些就好了。”
太皇太后心知肚明,这个宝贝孙儿有了媳妇那里还记得自己这个老太婆,也不勉强,笑着道,“玄烨,以后富察.图泰就是你的师傅,你可要好好和他学治国本事啊。”
玄烨从苏麻喇姑那里知道这位富察的早年经历,是阿玛的师傅,不但教他治国之法,还教他拳脚骑射,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他自小十分好学,图泰成为他的师傅,心里很高兴,双手合十微微作揖,“见过富察先生。”
图泰吓得忙跪伏在地,“皇上言重了,奴才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玄烨笑着上前搀扶起他,“先生言重了,不必多礼。”
两人不由聊起如今的朝廷之事,包括圈地和海禁,对于圈地,图泰深恶痛绝,只是他并不会说太多圈地祸国殃民的事情,皇帝最在乎的,是自己的位子有没有人威胁。
沉吟片刻,“圈地实在祸国殃民,但是鳌拜更有深得意思,皇上您想,当日太宗皇帝定下八旗的所属,两黄旗与两白旗调换,是为了稳固两黄旗以及大清江山,如今鳌拜却又要借圈地,让两白旗与两黄旗互换,这不是公然告诉所有人,爱新觉罗家说的不算,瓜尔佳家说的才算。”
玄烨脸色一沉,乌黑的凤眸愈加幽邃,他隐约觉得鳌拜圈地除了为了对付其他几位辅政大臣,为了对付反对他的大臣,还有其他深意,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先生可有办法?”玄烨虚心的问道。
图泰反问道,“皇上对此事如何想呢?”
玄烨知道这位新上任的帝师想考考自己,思索片刻,突然笑道,“不如换地不换旗。”
图泰一怔,皇帝虽然年幼,心机之深世所罕见,这是让鳌拜虽然换了两白旗与两黄旗的地,但是旗不变,旗主不变,兵权自然也还是归于皇帝,至于区区土地,谁也搬不走。
“皇上明见,奴才佩服。”
玄烨狡黠一笑,“鳌拜专权又嚣张,早晚会栽跟头,这次海禁,朕让他自己在禁海令上签名,让他也满足一下。”
图泰一凛,皇上这是让鳌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海禁断了许多人的生路,也断了许多官员的财路,早晚要闹事,届时,皇上就可以把鳌拜的亲信调出京城,去掉老虎的爪牙,他就算插翅也难飞。
“皇上英明。”
玄烨笑了笑,知道富察明白自己的意思,这个帝师当真厉害,他微微颔首,“皇祖母,您慢用,孙儿先回去了。”
“去吧。”
玄烨回到清宁宫的偏殿,几名宫里嬷嬷正守在门前,见到小皇帝忙跪下扣头,“奴才见过皇上。”
“你们主子醒了吗?”
“回皇上,叶主子还未醒,奴才去叫醒主子?”
玄烨摆摆手,“朕去看看她,命奴才们传膳吧。”
玄烨走进屋里,叶棠棠睡得正香,初夏天气有些热,少女睡相十分不老实,白藕般的胳膊伸在被子外面,乌黑的青丝绕在白玉枕上,露在锦被外,如白玉雕琢而成的脖颈和胸脯让玄烨心中一热,忙转开眼,他可不想再流鼻血。
无奈坐在床榻边,为她盖上被子,伸手轻抚她的柔滑鸦发,语气温和,眸中带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温柔和纵容。
“棠棠,别睡了,用早膳了。”
见小姑娘皱了皱眉,突然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低声惊呼一声,“云熙,玄烨……”
难道是做了一个和自己有关的梦,玄烨心中欢喜,俯身在她唇上怜惜的吻了吻,然后咬了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唤道,“棠棠,醒醒。”
叶棠棠立刻惊醒,见小皇帝的俊颜放大在自己眼前,吓得一激灵,恨不能原地去世。
她昨晚辗转反侧到五更才睡着,然后做了个噩梦,梦见小皇帝知道她说谎话骗他,毫不留情将她打断腿关到小黑屋,然后将她绑起来,各种不可描述,比小说里写得十八禁还要十八禁,醒来冷汗涔涔。
玄烨见她一双雾蒙蒙的杏眸茫然的望着自己,慵懒的模样又纯真又妩媚,像是一朵温室里含苞欲放的海棠,忍不住伸手搂住,让她的躺在自己腿上,凤眸含笑,敛着几分风流韵致。
“棠棠,做什么梦呢,一直喊着我的名字,说来听听。”语气缱绻含情脉脉。
叶棠棠哪里敢说真话,翦水双眸眨了眨,不自觉挽住小皇帝的手,叹了口气,“我梦到你大婚了,又纳了很多的妃嫔和贵人,我就醒了。”
玄烨一怔,心中一痛,他的棠棠啊,附身在她的眉心轻轻一吻,温柔至极,他想说,“棠棠,你是我唯一的妻就好,我不会负你。”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还是不要让棠棠有太多心理负担,他想了想,转移话题。
“棠棠,梦都是反的,不要想太多,对了,今天祖母为我找了一个帝师,你猜猜看是谁?”
小皇帝眼巴巴告诉她,一定是与她相关,她换了个姿势躺着,懒洋洋的模样十分动人,“是富察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