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宁担心的问道,“云儿姑娘,你会去哪里?我们还能见面吗?”
叶棠棠心中暗笑,好了,上钩了,面上却是凄婉一笑,“身如浮萍如柳絮,飘到哪里算哪里吧。”
亓贤一脸不忍,伸手抓住叶棠棠的衣袖,“云儿姑娘,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和姐姐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居无定所,四处漂泊,不如随我们去盛京,我会照顾你的。”
麻鸭,清朝的少年们早熟的这么厉害,一个个才葱头大,就想着照顾小姑娘了。
叶棠棠摇摇头,“不用了。”
舒宁握住叶棠棠的手,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怜惜和同情,他们虽然家破人亡,可还有姑姑,他嗒喇氏也还有别的宗族在,可是云儿姑娘却是孑然一身。
语气诚挚,“云儿姑娘,亓贤说得对,我们一起去盛京,投奔姑姑,若是姑姑不收留,我们靠一双手也能养活自己,既然我们四人能够有缘相聚,就是上天让我们互相照顾。”
叶棠棠向来是个以退为进的高手,忙又推辞了,只是以不想麻烦他们为理由,舒宁三人费尽唇舌劝解,叶棠棠唱作俱佳一番,最终勉强答应下来,垂着头委委屈屈,“云儿连累你们了,若是你们的姑姑不肯收留,云儿会马上离开的。”
亓贤斩钉截铁道,“云儿放心,若是姑姑不收留你,我们就一起走。”
舒宁也点点头,“云儿,我见你年纪比我们还小,不如我们就姐妹相称,我会告诉姑姑,你是阿玛的养女,和睦恬一样,姑姑不会不收留的。”
叶棠棠屈膝深施一礼,“多谢姐姐。”
四人商议如何前往盛京,舒宁问道,“云儿,这镖师从京城而来,很容易暴露行踪,不如打发她们回去吧,也好让鳌拜不能轻易查到我们的行踪。”
叶棠棠有些纠结,“我怕路上有危险,所以想请镖师保护。”
舒宁笑着指了指亓贤,“云儿放心,我这弟弟虽说年纪不大,但是天生力气大,拳脚功夫了得,有他保护,没事的。”
亓贤握拳比了个孔武有力的架势,“云儿放心,我自小和阿玛习武,一定可以保护你和姐姐。”
舒宁神色黯然,“阿玛年轻的时候,是睿亲王的护卫。”
多尔衮的护卫?苏纳海真是文武双全,难怪是顺治留给小皇帝的肱骨大臣,可惜了。
四人商议已定,叶棠棠没了妆容,不便出面,由舒宁和亓贤两人打发了镖师回京,只说要沿着京杭运河水路去江南,镖师得了银子,也不怀疑,自行离去,一行人拨转马头,往盛京方向而去。
第44章 今生无缘求来世
京城离盛京七百多公里, 四人也不着急,一路上慢悠悠,与出城时候担惊受怕的心情不同, 此时一路上, 赏花赏景赏清风赏明月,惬意舒畅。
亓贤对待叶棠棠极好, 他因着每年都要随着阿玛和额娘从京城回盛京探亲,对这条路十分熟悉, 路上很自然为叶棠棠介绍这是哪里, 那里又是哪里, 以前是如何如何, 现在又是如何如何。
他比叶棠棠大几个月,左一句云儿妹妹, 右一句云儿妹妹,叫得十分亲切,叶棠棠是个中老手, 如何看不出这个少年眼中的爱慕。
见舒宁和睦恬眼中的欣喜和推波助澜,她心中啼笑皆非, 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孩子, 清朝的小朋友真是早熟, 好在她是更小的小朋友, 装傻充楞本事一流, 每每让亓贤哭笑不得, 只能安慰自己, 云儿还小。
不过有一点舒宁倒是没说错,亓贤年纪虽小,拳脚功夫却是了得, 路上遇到要欺负四人的歹徒,被他一顿拳脚打得哭爹喊娘,狼狈窜逃。
半个月后,四人平平安安抵达盛京。
毕竟是大清以前的京城,盛京十分繁华,满汉居住混在一起,因此四人进城的时候,纵然叶棠棠一副柔弱江南女子的模样,也压根没人注意他们。
舒宁姐弟三人来过盛京多次,对于盛京十分熟悉,整个盛京城的布局基本上都心里有数,倒是叶棠棠,一双秀目四处打量,津津有味,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
亓贤驾着马车,沿着街道七拐八弯,很快到了一个巷子中,在一处大宅院前面停了下来,四人下了马车,叶棠棠上下打量,这是一座很宽敞的四合院子,门上挂了一个大大牌匾,上面写了两个大字富察。
原来是富察氏啊,是满人八大姓之一,看来舒宁的姑姑嫁的也是高门望族,也对,古代人讲究门当户对。
亓贤下了马车,上前扣了扣门上的铜环,当当作响,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不耐烦地道,“别敲了,谁啊。”
望见舒宁四人,突然瞪大眼睛,嘴唇都在哆嗦着,突然砰的一声将门关上,而后就听到一声嚎,“老爷,夫人,表少爷、表小姐来了。”
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而后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几名随从出来了,紧随其后的是一名中年美妇。
那名美妇出来望见舒宁四人,先是一愣,怔立当场,而后眼圈泛红,眼泪扑簌簌落下,上前几步抱住舒宁和亓贤就大哭了起来,“我的哥哥啊。”
舒宁和亓贤想到阿玛惨死,家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心中酸楚,听到姑姑提到阿玛,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睦恬见两人哭泣,也跟着哭了起来。
叶棠棠尴尬不已,又不能无动于衷,也跟着哭了起来,富察府外哭声一片。
男子叹了口气,心中也是伤心不已,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好声安慰道,“吉娜,别哭了,孩子们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何苦又惹他们伤心。”
吉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气息不稳道,“我……我想到哥哥嫂嫂,就心里难受,我……呜呜……”
男子为她擦了擦眼泪,“快别哭了,先进去,万一被有心人看到,孩子们就危险了。”
叶棠棠觉得这个富察还是很聪明,果然见到吉娜瞪大眼睛,胡乱擦了擦眼泪,招呼着舒宁姐弟三人进去,轮到自己,明显一愣,“这位姑娘是?”
舒宁忙道,“是我和亓贤的妹妹,也是阿玛收养的义女,云儿。”
吉娜嗯了一声,亲切的招呼着,“孩子,一路苦着了,快进去好好歇息。”
叶棠棠心里的石头落下来,她原本担心人家怕麻烦不收留自己,心里已经想好安排,她有银子傍身,怕啥,这年头,银子比什么都可靠。
四人进到屋里,吉娜忙命人摆上饭菜,四人一路赶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见到饭菜甜香,忙大口吃了起来。
吉娜陪坐一旁,见四个孩子吃得香甜,知道他们一路上吃了许多苦,心中难过,又哭了起来。
抽着鼻子问道,“舒宁,你们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们。”
舒宁抹着眼泪,隐瞒了叶棠棠的事情,只说自己和弟弟妹妹被卖为奴,幸得好心人赎身,才逃出京城。
富察在一旁为吉娜擦着眼泪,叹息道,“当日我和你们姑姑收到京城来信,知道居然发生这等惨事,鳌拜那个狗贼该千刀万剐,我和你们姑姑忙赶去京城,没想到已经晚了,大舅哥和大嫂已经惨遭不幸,可惜大舅哥一生为官清廉,忠君为民啊。”
富察眼圈发红,他早年也在朝中为官,与这位大舅哥志向相投意气相近,两人是至交好友,想不到如今天人永隔。
“我和你们姑姑四处寻找你们,却怎么也找不到,我们以为你们被流放,赶去宁古塔,却没找到你们,心灰意冷下,只能回盛京,想不到你们居然能……能逃出京城。”
两人感慨万千,又吩咐管家多添几道菜,再为孩子们收拾房间,准备热水泡个澡,准备好新的衣衫。
两人坐在一旁,望着四人,心里十分激动,夫妇二人对舒宁和亓贤原就十分疼爱,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睦恬两人虽说没见过,但是听到大哥提过好几次,也算熟悉,至于这个云儿,倒是没听大哥大嫂提及。
吉娜心细,见亓贤一直关注云儿的一举一动,见她爱吃什么菜,忙夹菜到她的碗里,而舒宁和睦恬见怪不怪,反而会微微一笑。
夫妇两人对望一眼,心里明白了,亓贤差一个月满十五,恐怕这个云儿是大舅哥为亓贤看中的媳妇,只是可惜没有成亲,就出事了。
两人见这个云儿相貌极美,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大家闺秀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和亓贤十分登对。
舒宁已经及笄,亓贤也快满十五,他们会尽全力帮助姐弟二人成家立业,以慰哥哥在天之灵。
富察清咳一声,开口道,“舒宁,亓贤,睦恬和云儿,姑父这里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是也能够让你们吃饱穿暖,你们不要嫌弃,我和你们的姑姑见到你们,真的很开心,我们没有孩子,你们就是我的孩儿,不知你们可愿意?”
舒宁垂下头,眼泪滴落胸前,“姑父姑姑,你们的大恩大德,舒宁没齿难忘。”
“傻孩子。”吉娜抹了抹眼泪,吩咐管家嬷嬷带四人下去休息不提。
于是,四人在富察府邸住了下来,富察和吉娜对四人极好,时间一久,叶棠棠几乎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家,十分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