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知道皇上不过是威胁,故意哆嗦着,“皇上,饶命,奴才愿将功赎罪。”
玄烨笑了笑,想起月下的那抹颜色,海棠花开玉人来,“算你识相,你去秀宝斋,将海棠花发饰,全部买回来。”
“是,奴才遵旨。”
赵昌动作神速,匆匆出宫,两个时辰后又回到了乾清宫,手里捧着一个锦盒,献宝一样敬到皇帝面前。
玄烨接过来,打开锦盒,里面放着数十枚海棠花发饰,有钗有步摇有花钿,还有一个羊脂玉做成的簪子,簪头雕刻着一朵小小的海棠花,温润雅致,十分好看。
玄烨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他又从中挑出一枚金步摇和珍珠花钿,放在锦盒中,而后将其它发饰扔在桌上,“剩下这些拿出去吧。”
赵昌问道,“皇上,将这些赏赐下去?”
玄烨敛目,一字一句道,“收起来吧,除了她,没人配得上海棠。”
赵昌自然知道皇帝口中所指,想着今日见到的少女,身姿曼妙,容颜倾城,仪态举止更是落落大方从容婉然,只是可惜出身太低,难怪皇上不许自己告知任何人。
他忍不住低声道,“皇上,若是太皇太后知道,您……”
玄烨心中一寒,深邃的凤眸闪过一丝阴霾,戾声道,“朕不许任何人知道,他们都是朕的贴身侍卫,吩咐下去,谁敢走漏半点风声,朕不会绕过,谁都保不住他的命。”
赵昌一怔,这是说若是那个姑娘出事,太皇太后都不好使,皇上这是急了眼。
他自小陪着皇帝,从未见他这般疾言厉色,这般狠毒凌厉,这幅样子倒像是谁敢伤害那位姑娘,他就要和别人拼命一般,嗫嚅着不敢多言。
玄烨拿起海棠玉簪继续把玩,想着今天的糗事,凤眸闪过一丝好笑,唇角微翘,压都压不下,不禁唇畔带笑,“还是过两天去送给她,这个姑娘啊,记仇。”
*
且说叶棠棠十分喜欢那两枚东珠,这可是值钱货,还是从小皇帝的缠发丝上扯下来,不管从自身特质来说,还是从历史意义来讲,都是妥妥的价值连城。
当然这货生气归生气,并未忘记抱着那个如意自鸣钟回来,回到院里,管着宅院的嬷嬷见小姑娘神情平静无波,想着管事嘱托,老脸带笑谄媚问道,“姑娘,这纳兰公子找姑娘何事啊?”
叶棠棠早已成竹在胸,她要用如意自鸣钟将鳌拜引过来,嫣然一笑,“嬷嬷,哪里是纳兰公子,是佟公子,他是要送我东西,假借纳兰公子的名义和我开个玩笑。”
嬷嬷伸长脖子,望着紫檀木盒里那个自鸣钟啧啧称奇,“老奴只听说过宫里才有这西洋玩意,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见到。”
叶棠棠勾唇一笑,“嬷嬷,您让管事请中堂大人过来,这么贵重之物,自然要孝敬大人。”呵呵,她给鳌拜也送个终。
管事很快请了鳌拜过来,鳌拜走进屋内,见屋里的桌上放着如意自鸣钟,眼睛都直了。
如意自鸣钟是俄国使臣敬献皇帝,华贵精巧,小皇帝十分喜欢,除了宫里的端凝殿,别处都没有。
上次,小皇帝的哥哥裕亲王福全想要一座,小皇帝还犹犹豫豫,最终没有割爱,这会子为了美人,别说钟,身子估计都舍得送。
叶棠棠见鳌拜沉默,自顾自说道,“中堂大人,这是佟公子送给奴家,说是皇帝赏赐佟家,奴家卑微,怎敢用如此贵重之物,只有中堂大人才配,这钟还是送给大人。”
鳌拜终于缓过神,鹰目紧紧盯着叶棠棠,见她神情坦然,知道她并没有别的心思,微微颔首道,“看来佟公子果然对你十分宠爱,很好,你做的十分好。”
他上前轻抚如意自鸣钟,笑着道,“中堂府邸中有使臣所赠如意钟,你留着自用吧,佟公子若是知道他的礼物被送与我,于情于理不太合适。”
叶棠棠心中呵呵一笑,送与你?送你个老东西去死才对。
这个自鸣钟是皇帝送的礼物,鳌拜自然不会要,她多此一举,不过是有两个目的。
一来让鳌拜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心意,以后做什么事情也要多些忌惮,别动不动让她二选一。
二来,她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如果孝庄知道她的存在?
虽然孝庄可能不像慈禧,同治喜欢的人,弄死,光绪喜欢的人,弄死,咸丰喜欢的人,以后弄死。
孝庄老太太是个不讨喜的,经历过皇太极独宠宸妃,经历过顺治独宠董鄂妃,早已看透爱新觉罗家的德行,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弄死人容易,这心要是死了,可就完犊子了,老公儿子都死了,孙子要有不测,老太太的荣华富贵之路,估计也到头了,想必有些顾虑,但是也不排除万一。
因此,鳌拜就是个双刃剑,他是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鬼头刀,但是出于对自己这枚棋子的保护,他也会是护在自己周围的狼牙棒,指哪打哪。
到时候,老鳌拜和老孝庄斗得不可开交,打个你死我活,她这个啥都不算的小蒜头说不定就能茁壮成为小蒜苗,美得很美得很。
第14章 动情 纤腰不盈一握
叶棠棠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面上却带着一丝胆怯,缚手缚脚般立在桌旁,双手搅在一起,偶尔抬眸偷望一眼,吓得立刻垂下眸子,将一名惧怕鳌中堂的小婢女演绎的入木三分。
鳌拜还是很满意的,虽说叶氏之前因为反抗而上吊自杀,但是死过一次的人,若是再面对死亡,恐怕就没有那么从容不迫。
就像他自己,虽然沙场上经历过无数次面临死亡,但现在富贵日子过久了,他心底深处是恐慌的,唯恐哪一日会被下狱,会被抄家灭族。
鳌拜用力捏紧手指,双手握拳,这是绝对不可能。
他收回心绪,用力挤出一个笑,极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些,只是他自己未意识到,那张老脸画虎不成类犬,神情反而有些狰狞。
叶棠棠心里呵呵,不会笑还是板着脸吧,鳌拜的话在耳边响起。
“叶氏,这个宅院里的人,还有所有的东西,随你调配,缺什么,需要什么,尽管和管事的说,谁敢不听你的话,告诉管事,打断她们的腿扔出院子。”
齐刷刷跪在屋外的嬷嬷和婢女们浑身一颤,从头凉到脚,忙收起不该有的心思,换上恭恭顺顺的心。
叶棠棠用力咬唇,咬出道印痕,唯唯诺诺,“谢中堂大人,奴家有个请求,请中堂大人恩准。”
“说来听听。”鳌拜点点头,他这会子心情不错,有耐心听叶氏讲下去。
“奴家有时可否能出宅院,去街上逛逛。”
见鳌拜皱了皱眉,叶棠棠故作羞赧,低着头继续说道,“佟公子说想邀我去街上逛逛,说京城的庙会很热闹。”
小皇帝是块好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果然鳌拜眉头舒展,“既然如此,自然可以,佟公子那里,你要花上所有心思,万万不可怠慢,他要做任何事,你都要听从与他。”
“管事,给到叶氏一块瓜尔佳府的令牌,自然可以出去,京城每个角落,包括出城都可,不过你若是想逃走,那不用动这个心思。”
这番废话叶棠棠不过耳边飘过,耳朵眼里都不会进去,鳌拜清楚自己的卖身契在他手中,想要逃跑比登天还难,这番狠话不过威胁罢了。
她想要出府是另有图谋,整日待在这个四角天空不过是坐以待毙,出去才有机会谋取生路。
逃跑?她又不是傻子,背着黑户逃出去被抓起来坐牢?然后送回鳌拜府邸?
“叶氏自然不会,中堂大人放心。”
鳌拜自然不会怕她逃跑,他平日里威胁别人惯了,随口那么一说都是威胁的话,习以为常就好了。
叶棠棠见鳌拜被自己一顿糊弄丧失警惕,蹙眉咬唇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带着哭音道,“中堂大人,佟公子的祖母是不是很严厉,佟公子从未提及过他的祖母,是不是奴家就算有了子嗣也不能和佟公子在一起?佟府会不会容不下?”
太皇太后?
鳌拜一怔,心里琢磨着叶氏的话,沉了沉气,“无妨,佟老太太疼爱孙子,你若是有了子嗣,她自然允许。”
鳌拜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叶棠棠表现出如释重负的样子,乖巧的道,“奴家一定听中堂大人的话。”
见小姑娘聪明乖顺,鳌拜颔首表示满意,这个棋子很好,他走出院外,唤来管事,“叶氏要保护好,太皇太后那里早晚瞒不住,至少在我还有用前,叶氏不许出事。”
管事有些为难,吞吞吐吐,“大人,奴才怕……,太皇太后毕竟是……”
鳌拜回头瞪了管事一眼,“妇道人家能怎么样,没撕破脸,我还敬着她,若她真的不识好歹,我也不是好惹的,以为搭上索尼那个老东西,我就忌惮,呸,老东西还能活多久?”
管事应了一声,“是,大人,奴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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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走后,叶棠棠拿着令牌反复查看,鳌拜不愧是大清第一权臣,这枚令牌镀着一层金,金灿灿的,上面刻着四个大字瓜尔佳府,真有派头。
挺好的,这枚令牌可管用的很,叶棠棠笑眯眯的将令牌收起来,懒懒的吩咐一声,“准备晚饭吧,弄点清淡的,鸡汤别忘记去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