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问:“沈大哥,那几件家具是?”
沈临一边和着盆里面的粗粮一边道:“先让晒上几日,便能搬到你屋里用了。”
苏晚道:“你看,沈家又是收留我,又是给我吃饭,还给我打家具,我若是什么都不做,怎么能够过意的去,你若是让我干些活,我也心安理得一些。”
沈临道:“昨日吃了你的那些大米和肉,我娘还收了你的布匹,我给你打家具,算不得什么。”
苏晚心里暗骂沈临呆子,她还以为他已经开始喜欢她了,现在明白他这是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但是可沈临掰扯这些道理沈临自然是不听,苏晚换了一幅可怜巴巴的表情:“沈大哥,你若是什么都不让我帮忙,那我留在这里便会不自在。”
“我若是不自在,就得离开沈家。”
“我倒是也能去旁人处租房子,可是你想想,我一个小姑娘,自己租一个房子,有坏人怎么办,而且我也太孤单了。”
沈临手上的动作停下了,陷入了沉思。
他之所以不让苏晚帮着干活,是因为他知道苏晚在王家干着很多的活,若是苏晚在这里还是像是在王家那样,那自己家岂不是成了和王家人一样刻薄的人了。
苏晚接着往下说:“所以,我帮你干些活,偶尔给家里买些吃的用的,而你呢,让我住在这里,也护着我不受恶人欺负,另外沈家婶婶和丫丫也和我作伴,我们彼此之间,也不相欠。”
“我若是要受你的帮助,也得心安理得才是。”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苏晚过来沈家,就是为了帮沈临,当然,她需要沈临帮忙的地方也很多。
沈临想了想,道:“你若是实在想做活,那就做上一些,不过干些轻省的,脏的重的放着我来做。”
果然,沈临就是一个很有担当的人,和他在一起,就会让人觉得安心,他会提前想好一切,安排好一切,把事情承担起来不让身边的人多操心。
像是王洛生,自私自利,苏晚甚至觉得,除了读书,旁的事情,王洛生都是扛不起来的。
作为一个男人,光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会读几句酸腐诗文是最无用的,能担当才是真正的男人。
苏晚这才露出了笑容:“那以后饭就由我来做吧,反正有丫丫给我打下手,也没有多累。”
苏晚走上前,从沈临手里夺过盆,道:“我来做早饭吧。”
苏晚知道沈临心里在想什么,沈家四不吃早饭的。苏晚补上一句:“以后我们早上都要吃饭,丫丫正在长身体,婶子也需要补身体,不吃不行。”
光提到吃总阿帆是为了沈临好沈临不定要拒绝几句,但是提到沈丫丫和沈氏沈临便不能拒绝。
“也好,不过不必做我的了。”果然,沈临还是提出了自己不吃。
苏晚把和好的粗粮倒在案板上:“比把身体弄垮了,谁给婶子挣买药的银子,谁照顾丫丫?”
沈临:“……”
苏晚:“好了你别在这里站着了,厨房太小,你站在这里我抹不开身。”
沈临只好转身去了。
沈丫丫倒是睁着惺忪的睡眼进来了,要帮着苏晚干活,苏晚对沈丫丫道若是实在瞌睡便再去睡上一阵,小孩子不能缺了觉,不然会长不高。
沈丫丫道:“娘说了,不能让苏晚姐姐一个人干活,我是一定要帮忙的。”
苏晚想起以前在王家的时候,无论是做什么,王氏和王洛雪是绝对不会去帮苏晚一丝一毫的,所有的事情,无论是粗活细活轻活重活,都是苏晚一个人完成的。
这便是沈家和王家的不同之处,沈家的人,才能被称为家人,而王家是一家吸血鬼。
苏晚摸了摸沈丫丫的头,道:“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多着呢,这么早倒是不用。”
沈丫丫也不听,坐在灶前帮苏晚烧起了火。
苏晚把粗粮分成小剂子,擀成长饼状,放到锅里蒸。然后又把自己昨日买来的鸡蛋打了几个煎上,另外让沈丫丫去后院拔了些菜叶,另外将豆皮清洗了用料汁拌了起来。
苏晚还熬了一锅小米粥。
苏晚做的是粗粮夹菜病,做好后苏晚叫着沈临、沈丫丫和沈氏一起吃了。
秋天的早上还有些凉意,温热的小米粥一下肚,让人觉得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沈临吃了苏晚做的粗粮夹菜饼,喝了粥,只觉得全身都比往日更有力气。
见沈临吃完,苏晚道:“你放心出去干活就是,碗筷我来收拾,晾台上有我给你装好的水,你带到地里喝。”
以往都是沈临吃完饭以后自己准备水的,今日苏晚在烧水的时候就已经给沈临备好了。
“谢了。”沈临闷声道,随即又说一句:“中午我在地里,不回来了,不必做我的饭。”
苏晚又是卖惨又是讲道理,还是说服了沈临让她做饭,沈临也应了下来,但是沈临现在说他不吃饭,不是不让她做饭,而是他不吃饭。
苏晚心里明白的很,沈临中午不回来吃饭,是因为早上吃过了,他还真会盘算。
沈临背起箩筐拿起镰刀下地去了。
沈临种了八亩玉米,下地之后,要先将玉米掰玉下来堆在地里,然后一筐一筐的背到谷场。
到了下午快要落山的时候,再把玉米的杆一一砍倒,背到家里的柴房。
其实掰玉米不是最累的,最累的是把玉米一筐一筐的背回院子里面,还有把玉米的杆子背回来。
青石村的各家的谷场都连在一处,每家人都有不大的一片地方,用来晾晒谷子。谷场上有轮着看守谷场的人,所以大家也不用特意担心谁家收来的谷子会丢了。
村民之间各自更不会惦记别人家的谷子了,毕竟这我偷你家的你偷我家的,这不是瞎忙活吗。
谷子是绝对不能偷的,这也是约定俗称的规矩,谁家若是偷了人的谷子被知道了,是没法在继续好好做人了。
玉米需要在谷场晾晒几日,然后用木棒把玉米粒都打下来,然后便能够卖钱了。
穿着打满了补丁的衣裳的沈临一趟一趟将玉米背到谷场。谷场上,各家都在忙活着,不过别的谷场可比沈临家的谷场上热闹多了。
别人家都是一家出动,儿子在地里掰玉米、父亲将玉米一筐一筐背到谷场。
沈临却得自己一个人将玉米掰下来,然后再一个人背到谷场。
沈老二在的时候,和沈临也是这么个分工,沈老二去了之后,这些活,就都成了沈临一个人的。
谷场上的村民看着孤孤单单的沈临,都得唏嘘一阵。
沈老大家的谷场和沈临的谷场离的不远,沈老头和沈婆子都会帮着沈老大干活,沈三也在谷场上,不过沈三也不怎么干活,干上一阵,便四处溜达着和各家的劳力唠嗑。
到了中午的时候,各家的壮年劳动力都集中到了谷场上,秋收时候男人们的午饭都是在谷场上吃的,旁人家的母亲都在家里做好了饭,到了吃饭的点给干活的男人和儿子送到谷场。也便省去了男人们在路上来回往返的时间,有这功夫,还不如在谷场捶一会儿玉米呢。
捶玉米比掰玉米轻松多,搓苞米简直就是在休息。
但是平日里沈临干完了活便还要回去做中午饭,并不是在谷场上吃的。
今日沈临早上已经吃了饭,便不打算吃中午饭了,有这回去吃饭的时间,能留在谷场搓了不少玉米。
前几日沈临都在忙于掰玉米和背玉米,今日沈临不用回去做饭吃饭,倒是能腾出一会儿空当捶玉米。
晌午时候,各家的女眷都往谷场上送来了饭,乡下人的饭,都简单的很,各种炒的或是烩的菜叶,就着或是粗粮窝头或是白面馒头,还有人家吃的是粗粮或者白米饭。
大家都在吃着饭,沈临一个人低着头把玉米粒搓下来。
突然,一个人影来到了沈临面前,沈临不抬头,依然搓着玉米。
“沈临,你这搓玉米呢?”流里流气的调调,是沈三。
沈三那日被沈临拎起来丢在地上,觉得很是丢人,今日,祖父祖母也在这谷场上,沈临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沈三便想着报复回来。
沈临并不答沈三的话,按照沈临的经验,沈三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沾上了甩都甩不掉,不搭理是最好的办法。
沈三兀自往下说:“你这有空给你自己搓玉米,怎么不过去给我家搓搓玉米呢,我家你大伯都忙成什么样呢你又不是看不见。”
沈临不搭理沈三。
沈三继续往下说:“祖父祖母那么大岁数了,还在谷场上操劳着,你瞧瞧祖父的背都驼成沈么样子了,你也不心疼,你也不说过去帮着祖父祖母干点儿活。”
沈老头和沈婆子把她们的大部分地都给了沈老大,自己只留了几亩,都种的是麦子,夏天的时候就已经收割完了,现在沈婆子和沈老头完全是在帮着沈老大干活。
沈老大有三个儿子,前两个都在学堂读着书,没空干农活,不过有着沈老头和沈婆子帮衬,活计倒是也干的过去。
沈老头和沈婆子只帮着沈老大干活却不管沈临没有遭大家议论的原因便是,沈老大家到底供着两个读书人,这寻常人家供一个已经是不容易,沈老大家供着两个,沈老头和沈婆子帮忙,也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