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航姐这句话的潜在意思是不是,他若在春耕时不好好地干活,安航姐会把他长胖的这点肉一片片地削下来?
好吓人——
商择乐小小地哆嗦了下,仍黏在板凳上乖巧等饭。
他对夜宵的热爱能战胜一切。
想到长胖这件事,商择乐看向小棉花,“萱萱,你绝对吃的比我多,你为什么不胖?”
小棉花:“因为我肚子里有小棉籽,小棉籽长大需要很多的饭。”
商择乐呆愣了一会,用小指掏掏耳朵,觉的天太晚,他幻听了,“你说什么?”
小棉花摁下黑色羽绒服里的空气,露出了她肚子圆鼓鼓的弧线。
商择乐傻傻地看着,反射弧卡在半路,传不到大脑。
“我姑父姑姑要当爷爷奶奶了?”
第32章 小棉花32 她是小小巧巧的四叶草。……
孟茨若有所思地看着发小。
他太了解发小了,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发小的不对劲。
非常的不对劲。
孟茨把毛巾仍冰水里浸湿,猛地糊到商择乐的脸上。
商择乐从脚踩在云上的悬浮感中回过神,摁着湿毛巾在脸上搓一搓。
稳住!
踩到地上!
不就是有了小棉籽, 多大点事儿!
他现在想的不应该是小棉籽有多可爱, 而是怎么好好地照顾小棉花,让小棉籽健健康康地出生, 可不能像他表哥那样一出生就开始受罪。
商择乐清醒了,振奋了,一溜烟地跑去找徽荣姐。
他要去问问徽荣姐, 有什么他可以做的, 比如小棉籽学步车, 比如小棉籽的摇篮等等,他可以跟着鲁大爷学!
他在手工活方面特别的有天赋,绝对能做出最精巧、最可爱、最独特的小婴儿用具!
商择乐想一想小棉籽坐在他做的小摇篮里的模样, 被萌的热血沸腾。
原来这就是当舅舅的感觉!恨不得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小棉籽。
“你是表叔。”
赢战征听商择乐一口一个舅舅,心烦气躁,忍不住纠正。
商择乐连连摇头, “不,表叔没有舅舅听着亲, 我走萱萱这边的亲属关系。”
陆安航笑:“我和徽荣这边喊姑姑和姨姨都行。”
商择乐让村民帮忙从小镇里捎带了全套的木匠工具,他跟着鲁大爷学木匠。
鲁大爷的木匠技术是祖传, 一代一代的老祖宗都说他们是鲁班传人,无证考据,但鲁大爷深信不疑,且一直这么自豪着,也这么跟子辈孙辈说,子辈里没有人信这个说法, 在读完书后直接去大南方定居了,二十年鲁大爷往神山定居时都没有从学校回来,等鲁大爷从神山回来后,他们即使被老村长通知到了,也没回来看一看,是圉囻村里最不孝的。
鲁大爷不在意,他的儿子随了他们的妈,眼高心高,不甘心过普通平静的日子,非要奢华富贵轰轰烈烈,当年他们的妈偷偷地跟着来镇里做生意的大老板跑了,他没去追也没去挽留。他们这些当儿子的嫌他这个当爹的没出息,不能给他们挣大钱,他也不难过。既然他们想去找他们那成了贵妇的妈,他不拦着,关系就这么断了也行。圉囻村人情浓厚,他一个人过日子更潇洒。
眼高心高的人,若是有足够的能力去争去抢,那日子会过的很不错,不提幸福不幸福,起码生活质量比普通人强上很多。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有像他们妈一样的先天条件,比如长相,比如身材,比如会说讨巧的话,那也可以,走了运,说不定能一飞冲天,花瓶女、软饭男、傍大款、攀高枝、凤凰男等,皆由此生。但若没有能力,又无先天条件,好高骛远、心比天高带来的就是越走越歪的路,直至绝路。
大雪化后传到圉囻村的第一个坏消息就是鲁大爷的二儿子死了,胆子太大,心思太多,竟然敢跑去老挝沾灰色地带的东西,成功了两次后,被钱迷了心,去碰不能碰的东西,直接把命丢在了边境。大儿子和三儿子似乎知道了他们的贵妇妈和继父不是好东西,能为了百分之二百的利益唆使二儿子干违法的事儿,也能狠得下心把另外两个儿子给卖了。他们知道害怕了,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居住。
都不是心底慈善的人,二儿子一死,他的媳妇就扔下孩子卷走钱跑去国外了,孩子六岁,照顾不好自己,却也在家庭巨变中被迫懂事了。孩子被他大伯和小叔踢来踢去,谁也不肯养,被踢到奶奶家时,他们像养畜生一样地养着他,高兴了给点剩饭剩菜,不高兴了拳打脚踢。被打到内脏出血奄奄一息送进医院时,医生和护士报了警。孩子被警察送到了鲁大伯面前。
送到鲁大伯面前时,孩子已经失声半年了。
鲁大伯什么也没问,从警察手里接过孩子后,就这么过日子,还像以前那样有规律地吃饭睡觉做家具。孩子呆呆傻傻地在床上的墙角缩了几天后,小心翼翼地下床,小心翼翼地观察爷爷打家具,等爷爷出门后,他就悄悄地学爷爷的样子刨木头。
一老一小就这么不说话地过了一个月。
在日复一日的寂静里,商择乐扛着全套的工具来拜师了,他不仅带来了拜师礼,还把能帮他走关系的小棉花也带过来。
他的面子还不足以让鲁大伯把祖传手艺教给他,把小棉花带过来,就是拜师不成,鲁大爷也不会把他赶出门的。
果然,鲁大爷一见小棉花,就由内而外地露出了笑脸,端过来一盘蛋酥花生米给小棉花,他都没这待遇。
鲁大爷的孙子在听见陌生的脚步声时,就躲进了房间里,透过窗户缝看院子里的人。
鲁坎看到爷爷脸上的笑时,黑黢黢的指甲抠了抠窗沿,满眼敌意地看向小棉花。
小棉花扭头,对上他的视线,笑一笑,眉眼弯弯。
一株株小小的可爱的四叶草在鲁坎心底蔓延。
小棉花伸出手,手心里放满了蛋酥花生米,无声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吃。
鲁坎缩头,手指一遍一遍地抓挠着墙,不敢出去,也不敢再看小小的四叶草。
他恶心肮脏,他会脏了她的手。
他为什么活着,他死了多好呀。他爸爸是坏蛋,他也是坏蛋,坏蛋就应该被打死,他爸爸已经死了,该他了,该他了,该他了……
鲁坎的头一下又一下地撞墙,一次比一次重,额头上的血流满了他整张脸,他感受不到痛一样不停地撞着,眼神木讷无光。
外面听不见撞墙声,小棉花闻见了血腥味,皱眉,看向房间,“择择,你去看看。”
来到这里后,商择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看见了小棉花和小黑孩的互动,小棉花一开口,他立马冲进了房间里,看到眼前的一幕后,他的呼吸乱了一下。
商择乐摸摸自己的小心脏。
他见过了吸血鬼,见过了魅魔,见过了蜂王,还见过了兽人,足够他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了。只不过一个小黑孩发疯了,不是什么大事,他能稳住。
商择乐迅速上前,抱住小黑孩。
被禁锢住的小黑孩不像其他小孩那样挣扎,而是像一个木偶一样,僵硬着一动不动。
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抖动让商择乐知道了小黑孩有多惧怕他。
商择乐左右两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放开了,小黑孩再撞墙怎么办?现在已经头破血流了,再来一下狠的,这小黑孩的命都没了。
不放开,小黑孩害怕的浑身发抖,小黑孩要是惊惧过度,休克了怎么办?
小棉花扶着腰慢慢站起来。
从上一个星期开始,她的腰就开始酸疼了,要慢慢地起身,慢慢地走路,睡觉的时候也要在腰下垫东西了。
小棉籽变大变重,她的腰太细,受不了了。
小棉花动了,五十只趴在草垛上晒太阳的小崽崽也跟着动。
小棉花给小黑孩包扎额头,五十只小崽崽好奇地看着他。
小崽崽们的爸爸妈妈都是在二十年前神山起雾时孕育出的生命,它们的爸爸妈妈长的慢,它们也长的慢,长了小半年,只长齐了毛,还是小小的一团。
小黑猪看着小黑孩,同样的肤色让它觉的小黑孩和它是同类。
小黑猪心里特别开心,小尾巴摇晃着,四只小猪蹄像跳踢踏舞一样地从它的小挎包里取出了一块小饼干给小黑孩。
它想和他交朋友。
这样他们就可以一块想办法美白了。
只要有梦想有行动,他们一定会像小棉花一样白白的。
商择乐怕他一松手,小黑孩就跑不见,在小棉花给小黑孩包扎伤口时,他一直这么抱着。但他能从小黑孩身体的颤抖中知道小黑孩只怕他,不怕小棉花和这些小崽崽。
商择乐觉的这孩子不仅疯,还傻。小棉花和这群小崽崽都比他凶悍,分分钟把他灭成灰渣,这孩子不怕小棉花和小崽崽,怕他干什么?!
血肉模糊的额头被包扎好,商择乐松开小黑孩。
小黑孩看他的眼神排斥、抗拒、畏惧、敌意,看鲁大师的眼神孺慕、讨好、畏缩、害怕,看小棉花的眼神却如同小崽崽看小棉花的眼神。
因为这样的眼神,他相信即使他松开了小黑孩,小黑孩也不会再发疯了,就像小崽崽们努力在小棉花面前呈现最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