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凭本事吃饭,比如说今年是1977年,会恢复高考。
“那你跟我说,你打算怎么挣大钱?”周建明才不相信,他觉得阮文这是在放卫星。
阮文看着一脸逗自己玩的表哥,嘿嘿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回头挣钱,带你和姑过好日子。结婚有什么好,嫁了人还得伺候人,指不定还会被欺负,在家里多好有姑和哥你疼我。”
周建明听到后面那句急了眼,“谁敢欺负你我打他!”阮文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谁敢欺负她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他周建明第一个不同意!
阮文摇晃着表哥的胳膊,“好啦好啦,知道你是好哥哥,那咱们快回家,你快回去下崽崽。”
周建明:“……”你才下崽崽呢。
算了,自家妹子说他两句就说吧。
……
阮秀芝听了儿子下水救人的事,听得一身冷汗。
“下次可别这么冲动。咱们家有一个烈士就够了,再来一个我可真撑不住。”也就她儿子身子骨壮,大冷天的下水没啥事。
这万一有个好歹,阮秀芝简直不敢想象。
一旁阮文及时补刀,“就是,哥你知不知道冲动是魔鬼,再说救知青也评不上烈士。”
正在挖红糖的阮秀芝手一抖,一整勺糖都洒进了碗里。
她横了侄女一眼,又切了两块薄薄的姜片,一并丢到碗里。
刚烧开的热水一冲泡开,顿时散发出一股子辛辣味。
两碗姜糖水被推到兄妹俩面前,“快趁热喝。”
阮文顿时苦着一张脸,声音软的发甜,“姑姑,我好利落了的。”
放了姜,这水就十足的辛辣,阮文总觉得辣嗓子。
她实在不爱喝。
阮秀芝把侄女养大,阮文眼珠子一转她就知道这小皮猴又打了什么主意,还能不知道她这会儿在想什么?
一个眼风扫了过去,阮文登时怂了。
捏着鼻子把这一碗姜糖水灌了下去。
一脸的苦样。
阮秀芝十分满意,说了和周建明类似的话,“少跟那些知青来往。”
幺蛾子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招惹了一身骚呢。
知青是文化人,刚来村里的时候,村里人谁不仰着头看他们?
世世代代黄土地里刨吃食的人,最是敬重有文化的人。
然而相处的时间久了,滤镜慢慢的没了。村里人都瞧得出来知青们干活的时候直划水,书虽然读的多但没啥用,也没见他们帮忙提升粮食产量啊。
原本的敬重也就消失了大半。
今天赵明柱家的话阮秀芝虽然不信,但还是多交代了句。
阮文抱着姑姑的胳膊,“我知道啦,我明天就去上班,哥哥监督着我。”
女儿家就是有不少好处的,你指望儿子抱着你胳膊跟你撒娇?
做梦去吧!
阮秀芝戳了下侄女的鼻子,“快放开我,我去把那猪头肉热一热,准备吃饭。”
阮文去厨房帮忙。
周家是典型的农家小院,方方正正的院子被土坯墙围了起来,一间正屋两个配房。阮秀芝住在正屋,周建明和阮文占据东西两个配房。相较于村里其他人家,周家人口少,住的也宽松的多。
房子是用那大块的土坯盖的,这还是死去的周父结婚前自己盖的房,黏性十足的黄油泥混着剁碎了的小麦秸秆,用模具一个个的拓出来。
房子下面是半米高的青砖,夯实了地基。
上面是大块的土坯。
和黄土地打了几千年交道的国人,住在这土坯房里,见证了生与死。
以及如何做饭。
阮文前世倒是会做饭,但更多的时候还是点外卖。
这会儿别说外卖了,有的村子连电都用不上,王家沟靠近县城,近水楼台扯了电线,但村里村民不舍得用,太奢侈了。
大部分人家都还用着煤油灯。
阮秀芝倒没拉着儿子侄女一起艰苦奋斗,家里小灯泡亮着。
占据院子东南一角的矮小厨房里,晕黄的灯光下,地锅里的小米粥澄黄澄黄的像是熬出了一层米油。
灶台上放着一盆煮地瓜。
旁边紧挨着的是一盘切好了的猪头肉,薄薄的一片染了酱色的肉和葱白拌在一起,卖相十分好看。
在物资并不丰盛的七十年代,这样的晚饭已经足够的丰盛,毕竟有的人家一年到头也就过年那会儿能吃块肉嘴里过过味。
阮秀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鸡蛋,脱去外衣的鸡蛋直直塞到了阮文嘴里。
阮文觉得这几近于谋杀!
她差点被噎死!
阮文连忙拿了个碗,从锅里舀了一勺米汤。
刚出锅的米汤烫得厉害,阮文忍不住吸了口气,连忙吹了几下这才喝下去。
阮秀芝嘴上嫌弃,“瞧你这毛手毛脚的样儿,将来嫁了人可怎么办?”
她怎么舍得把从小疼到大的姑娘给嫁出去呢,嫁了人,可就没现在这么如意快活了。
到时候上面有婆婆,左右有妯娌小姑子,哪像是现在?周家人口简单,左右有她和儿子护着。
“那我就不结婚,挣钱给姑你盖大房子养老。”
“胡说。”阮秀芝瞪了侄女一眼,“哪能不结婚?”
“那不是怕嫁了人惹祸端吗?不结婚多好,有姑还有哥疼我。”阮文吃了个鸡蛋有底气,这会儿开始耍无赖。
姑侄俩说说笑笑端着碗和盘子去堂屋准备吃饭,有人叩响了院门。
知青落水是大事,加上当时段美娟大声叫嚷,有村民瞧了个两三分,一下子就学话到了老支书面前。
老支书最近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走动,这事就落到了村长王大壮头上。
王大壮当时正在家里头吃饭,听到这话连忙放下筷子来周建明家问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一进屋就看到那一桌的晚饭。
那一盘子猪头肉像在油锅里过了一遍又一遍,香气扑鼻,死死的勾住了他的鼻子。
三碗小米粥熬得是黄澄澄出了油,筷子插下去都能立住。
桌上还有一小盆的煮地瓜,那是主食。白面馍馍不是谁家都能吃得起的,也就过年的时候尝个鲜,可杂面窝窝吃多了剌嗓子,干活的壮劳力大多时候吃红薯。
有的连红薯都吃不起,那就只能存着红薯叶,用叶子和着杂面做窝窝头吃。
乡下人苦日子过惯了,用村里老人的话说,“那总比建国前吃观音土强。”
王大壮家生活也还过得去,但耐不住家里孩子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何况他家里有三个半大小子。
到底是村长,被这丰盛的晚餐勾了一下,马上就定住了神,清了下嗓子说起了正事。
“建明,咋回事啊?村里有人说,看见你对祝知青耍流氓。”
第4章 004误会一场
这晴天霹雳一下子把周建明给霹了个外焦里嫩!
他见义勇为学雷锋,怎么就成了耍流氓?
“哪个王八蛋说的?”周建明登时站起身来,那四条小短腿儿的小木凳子被他带的四仰八翻,在地上打了个滚。
眼瞅着人要出去干架,阮文连忙拉住表哥的胳膊,“你急什么?村长不就是过来问问嘛,解释清楚就行了。这么着急上火的打了人,回头被治安大队抓进去蹲局子,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我跟姑可咋过?”
就算是一个人,阮文也能过活。
但想要劝住周建明,还是得打蛇七寸。
周姑父去世后,周建明成了家里顶梁柱,是两个女人的遮阴大树。
他一直以保护母亲和妹妹为最大的责任,这会儿被提醒了,愤愤不平地收回了脚,看向王大壮时,还带着怒气,“村长,你听谁说的我耍流氓了?”
王大壮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周建明给惹毛了,这还真就被他给问住了。
自然是不能说谁说的,这要是私底下去打架怎么办?
闹出去,是他们王家沟颜面尽失,年底就别想争什么先进村组织了。
正当村长纠结着怎么说时,阮文开口了。
“村长,我哥这人脾气急,您别跟他一般见识,刚才的事别往心里去,他也是脑子一冲动,就什么都不顾了。可是这件事咱们也得说清楚,我哥见义勇为学雷锋,大冷天的下河救人连知青大院的一口热汤都没喝没给他们添麻烦,怎么就成了对祝知青耍流氓了?任谁好人变成坏人,都不免着急上火,您说是吧?”
王大壮不由得看向了说话的人,阮文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哪怕是进了二棉厂和那些一起工作的城里人比也不差,是二棉厂的一枝花,最好看的女娇娃。
他只知道阮文漂亮,没想到还这么会说,尤其是这话有理有据,救他于水火之中宛如天籁。
村长也抓住了重点,“原来是建明下河救了人啊。怪我怪我,我这是着急过来问情况,也没顾得先去知青大院那边打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阮文听到这话心里头无语,这还没调查清楚呢就来一句“对知青耍流氓”,也村长也忒虎了些吧?
不过人家也承认了错误,阮文没再追究,“也不知道是谁胡说八道乱传谣言,事情是这样的……”阮文细细说了来龙去脉,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几分忧虑,“村长你也知道的,那棉袄多吸水啊,当时我哥事急从权,怕救人不成再把自己淹死,就把衣服脱了,有点考虑不周全,可那也是一片好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