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红一把抓住儿子,一巴掌扇了出去。
正在读中学的男孩有些反应不及,转过头来看向母亲的眼神都透着狠劲。
“怎么,小王八蛋还想杀了我不成?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去管你老子,在老娘这里装什么大头蒜?”
她一手推开了儿子,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你哭什么哭?”
“春红,孩子还小,慢慢教育就是了,你别动不动就说离家出走。”
“放你娘的狗臭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看我笑话。”春红大姐是无差别扫射,“是,我是没本事看不住自家男人,这男人我不要了,谁愿意要谁要去,我养了十多年的儿子是个白眼狼,我也不要了,谁愿意要谁要去。李秀秀你给我挺好了,你想留下我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要想跟我走,那往后吃糠咽菜也得认了,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她再狠心,再想要重新做人,可也还是个母亲。
儿子已经这样了,她认了。
却又不甘心。
女儿,她还想再争取一把。
要是愿意跟她走,那她说什么都好好栽培这个女儿。
若是不愿意……
那就当从没有生过这孩子好了。
选择权丢给了小女孩,李秀秀今年才十岁,她看着母亲,又看着站在那里的哥哥。
“妈,你不要不要我和哥哥。”
刘春红听到这话笑了起来,“那你跟你哥哥过去吧。”
推开人群,刘春红往外去。
阮文连忙追了过去,怕这位大姐做什么傻事。
一双儿女都糊涂,这几乎是对她过去十多年的最大否定。
刘春红蹲在墙角哭。
哭得累了,她又是哭不出来。
“让你看笑话了。”
阮文递了手绢过去,“红姐,要走的话这边也安排清楚,房子、家具该处理的处理了,还有你的岗位。”
说走就走潇洒的很,但人总得吃喝要花钱,再冲动也得把经济问题解决了。
“阮文,我想去南方。”刘春红抓着阮文的手,“我不想给你找麻烦,回头我跟你们到火车站,我买张票去南方。”
“那也得想好去哪里,做什么,在哪里落脚不是?这样过会儿我去跟邱姐说声,委托她帮你把后面的事情料理了,你先跟着我回省城,去跟陈主任见见,她最近忙走不开,又担心你一个人过不安稳,特意让我来看你。”
刘春红眼泪又落了下来,“好,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阮文搀扶着人起来。
车子就停在大院门口,这会儿有不少人在那里看新鲜。
瞧到阮文和刘春红回来,有的上前问阮文,这车子多少钱。
还有的则是劝刘春红,别冲动,一把年纪的人了,再过几年就要当奶奶了,怎么还跟小姑娘似的说什么离家出走?
刘春红不搭理,直接回了家。
简单收拾了几样东西,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然后又写了个条子。
出门正好看到谢蓟生和张厂长。
“小刘,真不再考虑下?”
张厂长觉得这还是太冲动,跟孩子计较什么?打两顿就好了,何必非要大庭广众下闹呢?
“厂长,这是我写的转岗书,还要房子,麻烦您回头帮我处理下。”
张厂长直叹气,“你说你……这样好了,岗位我先给你保留半个月,你先出去散散心,等心情好了再回来,你说怎么样?”
刚才这个男同志就来找他,说让帮忙处理下后续。
可这处理起来,很棘手啊。
“不用,我不打算回来了。”刘春红是个相当坚决的人,她不管往南往北,都不会留在这里。
孩子不跟她亲,她也不自作多情,将来老了就跟陈主任住在一个院子里,相互照顾着也一样。
不一定非要靠那俩指望不住的孩子。
“那行吧,回头我处理好就联系阮文。”张厂长也舍不得,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能怎么办?
阮文这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就做这个顺水人情好了。
从楼上到院门口,李凯旋兄妹俩一双眼睛死命的看着他们的母亲。
小女孩还有些怯生生的,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是忍住了。
刘春红走了过去,“这是两百块钱,你们往后过成什么样子都是你们自己选的,别后悔就行。”
“我不要。”
刘春红又一巴掌扇了过去,“你爱要不要。”
丢下钱,她直接上了车子,再没看这俩孩子一眼。
“这车子是阮文你的吗?坐着可真舒服。”
刘春红说着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挂了一脸。
她这扯开话题的本事,可真够糟糕的。
……
陈主任没想到阮文把人给带了回来。
“那就先休息几天,再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阮文这边在忙活,怕是厂子又要扩建,她已经在南厂区那边规划新车间了。
让刘春红留下倒也不是不行,老会计有经验,就算是做点别的也行。
陈主任多少有些身世之感,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没了丈夫跟家里赌气离开了省城,饶是她如今回了来,却也没能和家人达成和解。
有些事情是人的底线,并不会因为时间而发生什么变化。
刘春红来到省城后四处转了转,没两天就收到了一笔钱。
张厂长已经把她的房子和岗位都转了出去,两个加起来不到一千块钱。
刘春红听到这消息笑了起来,“你看,这人安身立命的东西也才值这么点钱。”
她算是斩断了和老家的最后一丝联系,刘春红倒是直接,“阮文,能不能给我想个路子,我想去香港。”
这两天,她跟着那个小陶会计了解了下这边厂子里的事情,想来想去刘春红决定去香港发展。
“去香港?”
“小陶会计说那边工资高,而且说你想要在那里设一个联系点,你看我行不?”刘春红毛遂自荐,她嘴皮子是利落的,工作这么多年在人情往来上也不差,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不过业务能力没得说。
刘春红不想留在省城,怕回头那俩熊孩子找来,她有源源不断的麻烦。
她这是想走得越远越好。
阮文被这话逗乐了,“那您去香港干嘛?要不去德国好了,我在西德那边有个工厂要开,也缺个人帮忙盯着。”
“我不会说外语,不过不会能学,要不我先学几天试试看,能学得来我去国外也行。”
春红大姐这话可真把阮文吓着了,“红姐你这玩笑开的有点大。”
“我没开玩笑,真的阮文,帮帮我。”
刘春红是认真的,她要是能学会德语,她不介意去西德。
反正就是一个人,去陌生环境挺好的。
“那行,其实语言学习到了环境里不算那么难,不过出国的话得办护照,这样我先请学校里的教授教教你简单的语句,回头去首都□□件的时候用得上。”
“行。”刘春红有些迫不及待了。
……
阮文把这事跟谢蓟生提了句,主要是出国办理证件,首都那边得有人帮忙。
她当然是找谢蓟生来帮忙,断然不会舍近求远。
“你说红姐是被刺激到了吗?”
出国,她之前都没出过省。
“没了牵挂,也不想去牵挂谁,索性断个干净,说不定真出国了,反倒是能有不错的结果呢?”
“这话倒是,树挪死人挪活,她要是有毅力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搞出点什么。”阮文又是笑了起来,“小谢同志是有远见的,哪怕是亲生的娃也不一定跟你亲,所以咱们不生孩子了。”
她又不打算养个娃冲击诺贝尔奖,所以折腾什么啊,真喜欢好看的那就去看电影电视,多得是帅哥美女。
养孩子那么心累,不养了。
“咱们都忙,也养不好孩子,对孩子也不负责。我想开开了,往后我拿你当儿子,你拿我当女儿,咱们养彼此多好,是吧?”
谢蓟生听到这话忽的觉得自己有些亲不下去了。
儿子,女儿?
这让他恍惚觉得自己在乱.伦。
阮文发现了他的失神,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怕我喊你爸爸啊?”
她有些不□□分,这让谢蓟生有些把控不住。
除了刚开始阮文有些吃不消,他们两个在床笫之间向来合得来。
鱼水之欢这词用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谢蓟生是鱼也是水,不过今天这水发的大了些,把阮文险些淹死,到最后喊爸爸喊的嗓子都哑了,这才被谢蓟生饶过。
“往后还胡说八道吗?”
阮文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冲着他一笑,“小谢老师,我爱你。”
说完就埋在人胸前睡去了,全不管谢蓟生什么个情况。
扯过那大毛巾,谢蓟生把人裹严实了抱回去。
看着缩在被窝里的一团,他忍不住笑了。
谁又不是呢?
……
刘春红没啥语言天赋,毕竟三十大多眼看着就要四十岁的人了,要学德语那真是为难她。
勉勉强强学会了几句日常用语,她跟着阮文去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