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回宫, 时隔半月有余,马车一路行至宫门停下。
“娘娘, 到了。”外头绮香的声音响起。
姜瑜应声,撩开车帘下马车,然而脚刚落地的第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异样。她下意识抬头看向周围,就见几个内侍与宫婢慌里慌张地垂下头。
嗯?
她很恐怖吗?
姜瑜一脸不解地上了轿辇,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多心, 可沿路但凡遇到人,那些行礼的声音多少都带着颤抖。
姜瑜皱着眉各种遐想,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轿辇去的方向并不是承漪宫,她一愣开口问一旁跟着的内侍:“怎么不是去承漪宫的路?”
内侍半垂着脑袋,道:“回娘娘的话,陛下吩咐娘娘即日起搬进乾阳宫,现在就是往乾阳宫走。”
姜瑜一听,半晌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她单手支着下巴靠在扶手上,心里感叹万千。她自然没有不愿,只是青羽一事过后,晏迟寒再这般“独宠”某个人难保不会引起朝中大臣不满。
不过,罢了,毕竟真要让晏迟寒去宠幸别的人她也绝不会允许,倒不如明目张胆地霸着这份独宠,大方些也不至于招恨。
说到招恨,她又不得不想起宫中另一位难搞的角叶曦月,这次复宠,这位惠乐宫娘娘定不会白白让她如意,哪怕不能堂而皇之地使绊,背地里时不时搞小动作也挺烦人。
“哎!”她忍不住轻叹口气。
绮香听见了,问道:“娘娘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有一些甜蜜的烦恼。”
选择和晏迟寒在一起,就是不得不接受这些未知的挑战啊。
绮香纳闷地看着她:“啊?”
姜瑜扯扯嘴角,笑道:“嗐,没事儿,你别担心。”
说是这么说,可一直到乾阳宫,姜瑜的眉头也没舒展开来。
寝殿外头,元英在外侍候着,见姜瑜出现,立刻迎身上前:“奴婢参见漪妃娘娘。”
“元内侍免礼。”姜瑜虚扶一把,目光往寝殿里头探了探,道,“陛下在里边?”
“是,陛下今日下了朝后就一直在寝殿等着娘娘了。”
姜瑜嘴角微微勾起,朝元英点点头后便独自往寝殿内走去。
殿内燃着合香,安静中时不时响起书页翻过的声音,姜瑜往书房的方向看去,就见晏迟寒坐于桌前,头微微低着,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书。
姜瑜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然而还没走出几步,那人就突然抬起了头,嘴边挂着笑。
“……”
姜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撇撇嘴道:“这么认真看什么呢?”
自从知道他就是晏哥哥,姜瑜对他便愈加随意了些,都是现代人,没那么多规矩。
晏迟寒朝她招手:“想知道就自己过来。”
“这么神秘?”姜瑜起了好奇心,几步走过去,站在他身侧弯下.身看去,“娇宠……替身?”
话落,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赶忙将书合上看向封皮。
“这,这这不是我的话本吗,你哪来的?”她拿着书,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晏迟寒将她手中的书抽.走,而后圈着她的腰将她拉进怀中坐下,道:“你要回来,我自然提前命人把你的东西搬来,正好这本书放在最上头,我瞧着有这意思便看看打发时间。”
有意思?
姜瑜转头看着他:“虽然我也觉得有意思,但你可别学里头的男主。”
晏迟寒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心情愉悦道:“放心,就算你变了模样,我也能第一时间把你认出。”
“我现在也有办法认出你了,就让你吃香菜,那个内心拒绝却不能表现出来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姜瑜双手随意搭在晏迟寒的肩上,一脸的得意。
“你果然是故意的。”男人一字一顿地说着,嘴角笑意却没有少去半分。
姜瑜眉头一挑:“不故意怎么能看出你的真实身份。”她笑着说完,突然又想起来时自己愁了一路的问题。
“对了,你让我搬进来真的好吗?”
晏迟寒懒懒靠在椅背上,需要微微仰着头才能同她对视:“怎么,你不愿意?”
“不,只是青羽一事就是你独宠之下出现的意外,我怕那些大臣会说你色令智昏,到时候,恐怕各部的劝谏折子都要堆满御书殿了。”
晏迟寒颇为认同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爱妃所言甚是,只是这其中有个问题。”
突然又这么称呼,姜瑜立刻警惕起来:“什么问题?”
“嗯……”晏迟寒故作沉思,钓足了胃口后才继续道,“朕其实也不是非独宠你不可……”
话说到半句,姜瑜双眉登时皱起,但还没等她发难,就听他又道:“只是如今这后宫之中只有你一个妃子,朕也就只能宠宠你了。”
最后半句带了几分温柔与放纵。
姜瑜听完,怔愣着好一会儿没有反应:“……你,你说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这后宫中只她一人?
晏迟寒抬手抚上她略显迷茫的眼,下巴微仰双唇轻轻一贴,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这次的事从旁人角度看青羽的罪责确实深重,因此我同他们说,这后宫中人多繁杂,心思不可测,实在是潜在危机,倒不如遣散离开,护皇室安宁。”
“我还说,漪妃因养病早就被遣送宫外医治,因此她同宫变一事绝无关联。况且,后宫遣散后众臣提的最多的便是子嗣问题,留你一人足以。”
姜瑜静静听完,心中自是明白他此举真正的用意。
她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此前表现得浑不在意不过是心中对他还没有完全的信任,如今二人既已心意相通,那断不愿让旁的人出现膈应自己。
她没有主动提出这事,无非是觉得晏迟寒如今身处帝位,有些事无法做到随心所欲。可谁想,这人不声不言,竟然提前将这个问题解决。
“怎么不说话?”
大概是见她久久没有回应,晏迟寒轻声开口。
姜瑜动了动自己搭在他肩上的手,而后身子一倾索性整个人靠在他胸膛,双手顺势抱住他的脖子,脸一低埋在他的肩侧,半晌后闷着声道:“我还没想生孩子呢。”
“噗嗤。”
憋了半天,竟只有这么一句?
晏迟寒轻笑出声,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嗯,随你,提起这个不过是为了应付那些顽固老臣罢了。”
姜瑜听了又觉得自己太过任性,他们现在可不是原来的自己,身处在这个位置,多少双眼睛盯着。尤其是晏迟寒,日日都要面对那些臣子,其中多少压力或许只有他自己能知。
“唔,算了,还是顺其自然吧。”姜瑜微抬起头来说道。
晏迟寒顿了顿,偏过头看她:“怎么又改了主意?”
“不想让你在大臣面前为难。”姜瑜直言。
遣散后宫一事,晏迟寒说得轻飘飘,可其中艰难,并不难想象。
“他们不敢为难我。”
“表面不敢,折子倒是一本本往这边呈,到时候你头疼来不及。”
晏迟寒低低笑着,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顺其自然?”
“啊?”姜瑜一时没听懂,等反应过来身子立刻坐直,红着脸,“你这人,不知羞。”
闻言,晏迟寒眉峰一扬,抱着她从椅子上站起。
“你干嘛?!”姜瑜猝不及防,只能抱紧他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以免自己掉下去。
晏迟寒步伐稳当,缓缓吐出四个字:“白日宣.淫。”
*
姜瑜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绮香听见动静进来替她更衣,整个过程脸上都是一副甜到掉牙的笑。
姜瑜忍了半天没忍住,回头看她:“你到底怎么了?”
绮香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但姜瑜一再逼问,她只能开口回答:“陛下竟然为了娘娘遣散了整个后宫,这在大褚还是头一次见,甚至如今长居乾阳宫亦是从未有过的。”
末了,她又感叹道:“娘娘,陛下可真疼你。”
这些事姜瑜明明早就清楚,可自己和晏迟寒私下说与绮香这么直白地侧面表述,感受实在不同。
“咳,这些话以后还是别说了,心里知道就好。”
绮香连连点头,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娘娘,听说惠妃之前不愿离开来乾阳宫求陛下,陛下给了她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姜瑜问道。
“陛下说,要么自行离宫,若是选择留下也不是不可,但只能幽居冷宫,受羽林卫监管,无令不得随意出入。”
绮香叹道:“这不就是相当于废妃?惠妃自然选择了离宫,不过她回家后尚书府也出了事。”
姜瑜挑选饰物的手一顿:“出什么事了?”
“前因奴婢不知,只晓得前几日工部尚书自请辞官,今日恐怕已经举家离开帝京了。”
晏无尘在工部的党羽最多,这个尚书自是难辞其咎,自己请辞恐怕是最好的选择。只是他怕也没想到女儿会被遣送出宫,这颇有雪上加霜的意味。
姜瑜收拾妥当后,晏迟寒也回来了,绮香行礼后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