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是晏无尘的影卫,可她与其他影卫相比在晏无尘的心中地位到底是不同的,姜瑜打的就是感情牌,先刚一波再试图诉说委屈。
果然晏无尘手下的力度又渐渐小去,姜瑜趁机加码:“王爷今日一来就怒气冲冲,可十七一开始是想同你说个好消息。”
“……好消息?”
姜瑜眨眨眼,故意吸了吸鼻子再垂下眸:“沈姑娘明日就能出宫,王爷现下可放心了?”
她这话看上去简简单单,可但凡是个人听着都能咂摸出点点的委屈却坚强的意味,就好像在说“你责怪错了,我一直在努力,明天就有结果了,你满意了吗?”
晏无尘后退一步,面上似乎生出点不忍,他背过身沉声道:“你是怎么和晏迟寒说的?”
“属下怕说错话还是不说了,王爷若是好奇那还是问沈姑娘吧,她的话我想王爷一定是相信的。”
难得抓住对方的感情漏洞,姜瑜决定再博点不忍,果然晏无尘听到这话脚步一顿:
“十七,本王……”
姜瑜没有打断他的话,可他却是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堪堪顿住半天没有下文。
“属下近来都处于皇帝的眼下,身边也多了侍女,若是久留恐会惹人生疑,王爷若是无事那属下就先离开了。”
她这话倒不假,估摸着时间绮香恐怕要过来了。
“等等。”晏无尘终于开口,他缓缓转过身,神情已然恢复如常,“刚刚是本王太过急切,但本王不会忘记自己该做些什么,安羽的事你其实完成得很好。”
姜瑜微讶,没想到他会当面软下态度,她嘴唇嚅动了下没再多说,只道:“这是十七应该做的。”
她说完就准备开门走人,然而身后的人却又一次开口:“等等,本王还有一事要吩咐。”
姜瑜只觉不对,转过身却见晏无尘手里多了一个精致漂亮的青花瓷瓶,她抬头:“……这是?”
“流魂散,一种溶于水中无色无味的药,长期服用会降低人的心智,直至完全痴傻死去。”
漂亮的瓶子装着残忍的毒药,姜瑜不用问就已经知道晏无尘给她药的目的,因为这个剧情原著里曾经有过。
只是在原著中,十七第三次下药的时候被晏迟寒发现,当然那一次她为了脱罪联合男主拉了一个无辜的侍女当替罪羊,不过自此晏迟寒对十七也少了很多接触,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姜瑜看着面前这个瓷瓶,一时之间没能有任何反应。
“你应该知道本王的用意。”晏无尘却像是没发觉她的怔愣,直接将瓷瓶放在她手里,“这次安羽的事让本王愈发明白,不站在最高处,那么事事都不可能顺我意,同样也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十七,只要晏迟寒变成傻子,你就可以回到本王身边了。”
这话听上去应该与承诺无异,可姜瑜却明白这不过是一颗引诱她完成任务的糖,一颗裹了毒药的糖。
若她还是十七,恐怕就会心甘情愿地吞下去,但她不是。
“……王爷的意思,属下明白了,我会找机会下手。”姜瑜淡淡地说着,可心里却没有半点起伏。
给晏迟寒下毒,自然是自寻死路,她绝不会再走原主的老路。
从南湘阁出来就见袖绿在外头石凳上坐着,听见动静立刻走上前来,她瞥了眼再次关上的门,低声问道:“王爷说了什么?”
姜瑜抬眸,心道,差点忘了还有这个人。
“……王爷要求我保密,若是你应该知道,王爷自然会和你说。”姜瑜这话意有所指,毕竟先头送沈安羽出宫一事,晏无尘也是分开单独和她们二人说的。
袖绿一顿:“你……”
正在此时,绮香提着食盒朝她们这边走来,远远就喊了声:“娘娘!”
姜瑜扫了眼袖绿,迅速说道:“先不说了。”
二人神色恢复如常,姜瑜看着绮香,笑道:“刚巧我们也在这儿逛了一圈,走吧,去扶雨宫。”
其实自黑衣人那日,她也有好几日未见谢芊云了,虽然今日过来原只是个借口,但想到能见见那个清清淡淡温温和和的女子,姜瑜的心情也稍稍放松一些。
谢芊云的寝殿没有其它宫殿那般精致奢华,反而有很多素色简单的装饰,飞罩上还挂着她自己绣的卷云帘。
“你这好清静。”
姜瑜这话要是搁别人来说,那指不定是在阴阳怪气谢芊云不得宠,可她说着确实真心诚意的羡慕。
谢芊云自然也清楚,浅笑着回道:“你若是喜欢可以常来我这里坐坐。”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姜瑜接过素茹沏好的茶,轻轻抿了一口,眉头一挑,惊喜道,“这茶好香。”
素茹替她家主子开口:“漪妃娘娘有所不知,这茶名唤云英,茶叶虽只是惯用的绿茶,但这茶水却是加了我们家娘娘特制的香料,还有娘娘每日去采的露珠。”
“露珠?”姜瑜面有惊讶地看向谢芊云,笑道,“你还真是不怕麻烦。”
“茶水是每日都要喝的,为此多花费时间不算麻烦。”谢芊云笑意恬静,语气也十分温柔。
淡却并不算冷漠。
姜瑜很是羡慕她这样的状态。
“对了,我在膳房带了些糕点,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让绮香随意取了一些。”
谢芊云正待说些什么,目光突然在她身上一顿。姜瑜察觉到异样,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垂下眸。
糟了!
“你的脖子……”谢芊云率先问出口。
姜瑜忙抬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大概是太过突然,下意识觉得有些心虚,然而谢芊云不知想到什么迅速将几个丫鬟喊出殿外。
“芊云,怎么了?”姜瑜一脸懵,总不能因为脖子上这道红痕就猜到晏无尘的存在吧?
谢芊云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身进了内殿,一阵翻找东西的声响过后,她抱着几个瓶瓶罐罐走出来,语含心疼道:
“陛下身处高位喜怒无常也是惯事,你这样出来若是让旁人看了怕是会传出闲话。”
闲话?
姜瑜没太明白,但还没等她想清楚,谢芊云又继续开口。
她将手里的瓶瓶罐罐分成两堆,她指着其中一边一个巴掌大小的青花瓷罐道:“这是云膏,涂在红痕上可以暂时遮掩。”
然后她又指着另一边:“这是一些消肿消痕的药膏,你也带回去吧,在陛下身边还是要备点这些物什为好。”
姜瑜这下总算明白谢芊云的心疼从何而来,她怕是以为这伤是晏迟寒弄的,可她现在却也不能反驳,只能默默让晏迟寒背这个锅。
“谢谢。”姜瑜拿过云膏打开,直接拿手指沾了点,借着一旁的铜镜将其抹在红痕处,“好像真的很好用。”
谢芊云走到一旁拿过帕子沾了水递给她,轻声开口:“擦擦手吧。”
“多谢。”姜瑜一边擦着手,一边抬眸观察着谢芊云。
谢芊云正在收拾东西,察觉到目光忍不住抬眸,不解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我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好。”姜瑜心里都不禁想骂一顿晏迟寒,干什么不好要把人娶进宫里却不闻不问,渣男啊。
“你也很好啊。”谢芊云笑笑。
“不,你和我不一样。”姜瑜想反驳,可又发觉不知该拿什么反驳。
但她清楚,像谢芊云这样淡泊又善良,冷然但温柔的女子实在世间难得,放在现代那就妥妥就是国民女神的级别。
这么想着,她又忽然想起最初见到谢芊云弹琴时,她那股淡淡的忧伤。
她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芊云,你给我弹一曲吧。”
谢芊云欣然应下,大抵是难得见一面,她连弹了三四首曲子才停下。曲声悠扬婉转,最终一个华丽却又不失大气的转音收尾,姜瑜听得入迷,一时都没能注意琴声已止。
或许是听了曲子的缘故,姜瑜来扶雨宫之前心境还有些迷茫混乱,出去时却已然开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论是晏无尘还是晏迟寒,她都会好好应对。
回到乾阳宫时,晏迟寒还在批奏折,何康安站在一旁低着身子低声说话,不知是听到什么,晏迟寒眉头重重拧起。
正在此时,姜瑜的脚步声也引起二人的注意。
“漪妃娘娘。”何康安率先行礼。
姜瑜点点头,朝着晏迟寒福身:“陛下。”
“过来。”晏迟寒勾勾唇,抬起手手背对着她弯了弯,“怎么去这么久?”
“臣妾同湘嫔投缘,也是许久未见,便多聊了一会儿。”
晏迟寒未有所怀疑,点点头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刚一凑近他就觉出些许的不对,鼻翼一动,皱着眉:“怎么有一股药味。”
姜瑜心下一紧,忙开口:“臣妾不是受了伤嘛,湘嫔见此就拿了一些自己备着的膏药,说是能祛疤止痒。”
晏迟寒扫了眼她与离开时并无不同的手掌,面不改色地轻嗯一声:“旁的药最好还是让太医检查检查,毕竟……是药三分毒,还是小心为上。”
这话看似没什么情绪,可姜瑜却不由地紧张起来,幸好晏迟寒并未再纠结这个问题,松开她的手让她先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