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大家在学习的时候也会互相了解,彼此之间对谁的水平一般都心中有数。
无论如何,云和都绝对不是那个会在这样的小考核中脱颖而出的。
有人举手。
沈画看过来,示意举手的人讲话。
举手的人立刻说道:“老师,我们想看看过了的脉路图。”
沈画点头。
医助就把图给他们看。
大家首先看的是顾深楚兆的图,然后又看云和的对,目的当然是作对比……
对比之后,大家都默然了。
他们也不是初学者了,知道脉路图的要点是什么,对比一下顾深楚兆的图和云和的图,好像……好像云和的图,并没有比顾深楚兆的差。
这怎么可能?
顾深楚兆可是大师兄二师兄,他们的水平非常高,光脉气感知的话,能跟他们比的就只有林知师姐了。
云和怎么可能跟他们相提并论?
绝对不可能!
所有人都在怀疑,云和的图,到底是怎么画出来的。
真的是他自己画出来的吗?
还是……
用了某种不光彩的手段呢?
这次由沈画老师从旁托底,让学生们亲自动手行针,老师会直到修正的机会,对谁来说都是特别难的的。
谁都想要这次机会。
这也是老师提出一个小考核的原因。
但是机会再重要,也比不过人品。
学医先学做人。
如果为了这一次机会,就作弊的话……
一时之间,大家的表情都比较复杂。
但谁都没吭声。
沈画的表情就比较淡了。
谁也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
沈画看向云和:“云和,你说说,你这图是怎么画的。”
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
云和或许是一时情急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如果老师生气,就此让他退出……这惩罚也太重了。
云和平日里也不是那种很爱投机取巧的人。
怎么就忽然糊涂了呢!
彼此之间都是有些惋惜的。
他们甚至还在想,要不要跟老师求情,云和只是太在乎这次机会了……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着急的时候,云和开口了。
他抿了抿唇,看着沈画说道:“昨天下午,我……我空闲时间,又去跟小病人套近乎,逗她玩,也……也顺便又摸了她的脉。”
他自己也有些心虚:“老师您没说只能给小病人看一次。我……我就多看了几次,慢慢补足了这张图。”
其他人也都瞪大眼睛。
原来这图不是抄顾师兄他们的,而是多次给小病人探查慢慢补足的。
这,这虽然也是作弊,但好歹不是抄别人的图,性质应该没那么严重,大家也都松了口气。
沈画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觉得他违规了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老师,云和可能是心急,他这违规不算严重……”
沈画笑了笑:“他哪里违规了呢?”
“老师您说让我们当场检查并且绘制脉路图的,那就是在考验我们的水平,在短时间内探查病人的情况,并且记住探查的脉路图,之后还能准确地画出来,这才能看出来我们的真实水平。如果后面再一次次地探查补足的话,那就不算测验了,根本没有难度,我们多次探查之后也都能做到,也就起不到您想要的筛选的作用了。”
有人这么说。
沈画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临场测验的目的,并不光是为了筛选,也是为了学习。的确,你们多次给病人探查之后,都能慢慢补足脉路图,可你们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在我带着你们给病人检查的时候,有时间限制的目的是什么?因为病人年龄小,这么多人长时间给她做检查,会给小病人带来很大的精神压力,会让她惊恐。”
“你们不是没跟我去给成年病人检查过,我有限制过你们探查病人的时间吗?”
众人的表情顿时就不太美妙了。
他们领悟错老师的意思了。
沈画说道:“这对你们来说的确是一次难得的动手机会,可是除了云和之外,你们其他人都没想过要再熟悉一下病人的情况。就凭昨天检查那一会儿的印象,你们连脉路图都探查不清也记不住,我今天敢让你们上手吗?”
“在你们这么多人之中,云和的感知的确偏低,但他可以更加认真不厌其烦地给病人做检查,一次探查补足就再来一次,再来第三次第四次。”
“因此即便他感知低,但他对病人的了解更深。”
“假如我今天忽然因故无法前来,而病人又的确需要马上治疗的时候,是选你们这些感知稍微高一点的呢,还是选择对病人情况了如指掌的云和?”
一群人都低下了头。
确实……
他们只顾着测验、竞争,只想着这是一次很好的动手实践的机会,还是这样大的危重病例,如果能上手的话,就相当于是积累了很重要的实战经验。
然而他们都没想过要抽时间再多了解一下病人……
都是成年人,话也不必说得太多。
沈画直接说道:“林知、杜远新、若笙箫、云和,你们四个今天负责行针,其他人旁观记录学习。”
克里斯汀还小,才不到五岁。
又是针灸这种治疗方式,伊恩夫妻俩会担心也是正常的。
“你们在旁边看可以,但是不可以出声,不可以惊呼,更不能上前影响到行针的医生。”
沈画说道,“在脑部行针本来就需要非常谨慎,一旦出错,就可能会带来严重后果,绝对不可打扰的。”
伊恩夫妻俩连连点头。
然而当他们真正看到行针的场面时,两人的表情还是不可忍受地失控了。
伊恩的妻子紧紧地抓着伊恩的手,紧抿着唇,整个人都出于极端紧张之中,如果没有口罩遮掩的话,他们这会儿的表情真的是会吓坏人。
那么长的针,要从眼睛的部位刺进大脑之中,正常人都会害怕,成年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惊悚感觉,更别说是克里斯汀这样一个小姑娘了。
关键是让孩子睡着也行啊,用上麻醉,至少不会吓到孩子。
但沈画不让用麻醉。
一则是这么小的孩子,麻醉容易出危险,不到万不得已,比如说必须要做重大手术,那就只能承担麻醉的风险了,毕竟也没别的办法。
在她这儿,能不用麻醉就不用麻醉。
麻醉不是每个人的身体都能够耐受的,尤其是儿童,出现问题的几率还是不小的,麻醉中出现的意外,往往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人直接就没了。
哪怕是到现在,麻醉意外依旧是无法解决的医学难题。
那不用麻醉怎么办?
就让一个小姑娘,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么长的针扎进自己的眼睛?
这也太残忍了!
况且谁能保证在行针的过程中小姑娘能保持不动?
一旦小姑娘因为疼痛挣扎乱动的话,那岂不是要出事?
然而接下来,让伊恩夫妇非常震惊的一幕发生了,沈画搬了个凳子坐在克里斯汀跟前,一只手握住克里斯汀的手,另一只手扣住克里斯汀脖颈处。
并没有其他更大的限制动作,就是这么简单。
然而,克里斯汀竟然真的就保持不动了。
克里斯汀瞪大眼睛看向前方,被沈画授意的几人上前,开始给小姑娘行针。
那么长那么细的针,一寸寸刺进小女孩的眼睛……
伊恩的妻子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
等她再次鼓足勇气看一眼的时候,却发现女儿克里斯汀的头上已经扎了六针。
接下来,林知他们又根据沈画的要求调整了金针,以及运针。
15分钟之后,取针。
“克里斯汀的年龄比较小,一次性控制太狠,会给她大脑带来严重的不适感,会让她觉得恶心头晕。所以要慢慢来。”
沈画示意几个学生取针,又说,“克里斯汀需要每隔一天行针一次,大概得连续行针五次之后,才能再加大控制力度。前期不要着急,能控制住肿瘤不再继续增长即可。”
林知几人取针之后,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林知他们在收拾东西,沈画慢慢揉捏克里斯汀的手,之后又开始慢慢揉捏克里斯汀的颈部,手指从她颈部往上,按摩她的头部……
几分钟之后,克里斯汀闭上眼睛。
沈画把她放到放平,看向伊恩夫妇:“克里斯汀会睡7到8个小时左右,中途不要叫醒她,醒来之后让她吃饭,药做成了药丸,稍微好下咽一点。”
“好的。”
沈画也又跟伊恩夫妇讲了一下:“在短期内的目标是控制住肿瘤不再增长,然后才能慢慢缩小肿瘤,你们不要心急,克里斯汀的年龄太小,不能像对待成人那样。”
伊恩夫妇都表示明白。
但心中依然忐忑。
直到晚上,睡了足足八个小时的克里斯汀醒来,两人都心急如焚地询问:“宝贝,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
“妈妈,饿,想吃苹果馅饼。”小姑娘揉着眼睛,软哝哝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