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凶?”
她的声音很小,但是傅承禹却听见了,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攥起来,傅承禹紧咬着嘴唇,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乖,松口,嘴唇都要咬破了。”
傅承禹闭着眼睛,听到陆远思的声音突然靠近了许多,他睁开眼睛,就看见陆远思的脸。
她温暖的手贴在傅承禹的下巴上,柔软的指尖撬开傅承禹紧咬的下唇,很认真地说:“我答应你了。”
傅承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看的话他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因为和陆远思距离极近的缘故,她可以看见傅承禹瞳孔里折射出细碎的光,陆远思笑起来,指尖摩擦着傅承禹的唇:“我的殿下,臣答应你。”
唇上的触感轻柔却灼热,傅承禹觉得他可能是在和陆远思相处的时候被惯坏了,明明她什么都答应了,却还是生出一股怨气,他下意识地、重重地咬了一口陆远思的手指,但又很快放轻了力道,舌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臣的殿下怎么凶巴巴的呢?”陆远思的手指从傅承禹唇上划开,摩挲着他的侧脸。
傅承禹抿了抿嘴唇,他看见陆远思深沉的眼神,身为男人,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傅承禹就是不想让陆远思太过得意,生出一股子连自己都觉得幼稚的报复心来。
他往后退了些,被陆远思阻止了,傅承禹便笑起来,没头没脑地问:“在你的世界里,是男子生儿育女吗?”
陆远思现在只能看见傅承禹泛红的嘴唇和带着雾气的眼睛,她根本没意识到傅承禹是什么意思,直接答道:“是。”
傅承禹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明显:“那远思这是要给我生小世子吗?”
他主动吻住陆远思,却根本不给她反击的机会,亲了一口又迅速离开,然后舔了舔嘴唇,如果他有狐狸尾巴的话,此刻已经摇起来了:“在这个世界里,可不是由男子生育的。”
不得不说,傅承禹还是傅承禹,他轻易地就能猜到陆远思在宫中问他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陆远思来到这里几个月,只以为世界规则是男尊女卑,却不知在男女之事上也是与她原来的世界不同的。
陆远思顿时如遭雷击,活了十几年的常识都被击得粉碎,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傅承禹。罪魁祸首却没有半点内疚,他心情很好似的靠在车厢上,对陆远思说:“远思是喜欢郡主还是世子?”
陆远思:“……”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远思也算是自食恶果,直到回到瑨王府,陆远思都还没缓过神来,她难以想象自己怀孕生子的样子,连带着对圆房一事也抗拒起来,一时间什么心思都生不起来了,一回到瑨王府就把自己关回了屋子里。
苏执以为他们吵架了,有些担心地问傅承禹发生了什么,他却只是笑着让苏执不必担心,吩咐人传晚膳,他要和王妃一同用膳。
相比于瑨王府的和谐,凤藻宫就不太一样了。
傅承浚是成年皇子,即便是留宿宫中,也是有自己的住处的,按理说在这个时辰还留在凤藻宫实在是不合适,但幼雅很黏他,听见他要走顿时伤心地哭起来,傅承浚只好留下来。
用过晚膳后,幼雅公主就困了,抱着傅承浚的胳膊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十分可爱。
陆溪坐在一旁,摸了摸幼雅的小脸,笑着说:“幼雅越来越粘你了,长大了可怎么办。”
傅承浚对这个妹妹显然十分疼爱,他也没让人把公主抱下去,一边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一边对陆溪说:“四弟要去平州了。”
“我知道,这不好吗?”陆溪笑着,摸了摸自己吐着豆蔻的指甲:“还是说承浚舍不得远思?”
傅承浚没回答这个问题,陆溪却继续说:“只可惜啊,你心心念念着她,别人却不肯领情,这次惹你父皇生气,你看清楚了吗?”
“娘娘说笑了,远思与承禹才是郎才女貌,与我有什么关系。”傅承浚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倒是没有失态,谁也不知道他对陆远思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重要的是,四弟要就番了,娘娘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重复了一遍傅承禹的动向,想要引起陆溪的注意,只可惜失败了。陆溪捂着嘴笑起来,说傅承浚怎么还着急了,她不说了就是,然后才聊起“正事”来。
“瑨王体弱多病,能不能熬到平州还不一定呢,承浚怎么这么看重他?他离开京城也是一件好事,我们便可以全心全力对付太子了。”
但是傅承浚和傅承禹一起长大,他又怎么会和别人一样看轻他?
但傅承浚还是顺着陆溪的意思说:“娘娘说的是,四弟的确是不太值得我花费这么大的心力,但是平州值得。”
“近来平州出了些事,无论是不是和四弟有关,都要引起重视。正好平州官场腐败,水患无法平息,我在想若是能派一位钦差大人,应该能解决此事,若是治水有效,也是大功一件,至于平州是否集结了其他势力,有我们的人前往,也能查探得更加真切。”
“那承浚觉得如今朝中谁适合去做这个钦差?”
傅承浚把怀里已经睡着的幼雅公主交给旁人,对陆溪行了一个礼,说:“当朝阁老、文臣典范陆大人。”
第70章 自从傅承禹和陆远思从宫……
自从傅承禹和陆远思从宫中回来, 皇帝就解除了瑨王府的禁足,傅承禹再次过上了需要上早朝的日子。
或许是由奢入俭难,习惯了每日天亮才起床, 坐在一旁看陆远思习武的日子, 傅承禹竟觉得被窝无比的暖和,只可惜将陆远思逗过了头, 她已经在偏房住了好几日了。
哪怕傅承禹每日陪她一起用晚膳,陆远思也是一到时间就走,绝不多停留片刻, 就好像再坐一会儿傅承禹就能吃了她似的。
这让傅承禹有些后悔, 他摇了摇头, 准备更衣洗漱。
可他才刚打开房门,就和正准备敲门的陆远思迎面碰上,看见是她, 傅承禹有些惊讶,忍不住笑起来,略往后退了些:“远思今日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如今天色还没亮, 因为傅承禹要上朝的缘故提前点了廊上的灯火,而陆远思看上去似乎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听见傅承禹的声音也没说话,紧抿着嘴唇抬头看他, 表情有些纠结。
傅承禹倒是很少看见陆远思露出这样的表情,除了她有事要求自己的时候。
不过这就奇怪了,据傅承禹所知,如今陆远思的贩盐之路已经走上正轨,也成功和周家建立联系,陆家有那张欠条在, 也没谁能再找她麻烦,不知是何事能让她愁成这样。
傅承禹牵起她的手,虽然她在外面站了很久,柔软的手掌却是热的:“先进来,怎么苦着一张脸?”
“你要去上朝了吗?”
陆远思清了清嗓子,没像前几日一样拒绝傅承禹的牵手,而是尽量地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
“嗯,”傅承禹脸上的笑意没停过,他捏了捏陆远思的掌心,压低了声音说:“这几天你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早,我不想去上朝了。”
身为一个女人,陆远思永远无法抵抗傅承禹这样委屈巴巴的样子,她一下子笑起来,然后单拳抵在唇边咳嗽了一下,她估计了一下时间还算充足,便让傅承禹先坐下,然后才说:“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要是不行的话也没关系,总之你先考虑一下,呃……其实也不用太当真……”
陆远思的用词越来越不确定,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虚,就连眼神都躲开了傅承禹,这让傅承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他顿了一下,才用和平时几乎听不出区别的声音说:“你说。”
陆远思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睛,她抿了抿嘴,最后深吸了一口气,破罐子破摔似的快速说:“我们能不能不要孩子?”
这句话的语速几乎快得让人听不清,陆远思甚至闭上了眼睛——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陆远思的世界,传宗接代都是使命一般的存在,最恶毒的诅咒不过于“断子绝孙”四个字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过分,换种身份,她也不一定愿意接受,但陆远思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只要一想到自己会怀孕,陆远思就觉得头皮发麻!
因此说完这句话后陆远思几乎不敢看傅承禹,而傅承禹果然没有说话,陆远思的心提了起来,暗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看着陆远思紧张的神色,傅承禹却松了一口气,他无声地笑了一下,靠近陆远思,伸手将她抱住,轻声说:“好。”
“其实你……”陆远思正想解释,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傅承禹说了些什么,她想后退些,却因为被傅承禹抱着而没有办法动,于是只好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知道,”傅承禹的下巴放在陆远思的肩膀上,语气听起来很随意:“你说不要孩子。”
“……”陆远思张了张嘴,还是没忍住问:“那你知不知道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说香火传承的问题,我知道你对皇位并非毫无想法,宗室和朝臣不会允许皇帝没有子嗣的。”